第27集:保護傘初顯
字數:11345 加入書籤
晨霧還沒完全散去,像一層薄紗裹在廢棄公路養護站周圍的荒草上,草葉上的露珠被風一吹,“滴答”落在布滿碎石的地麵上,濺起細小的泥點。六個壯漢呈半圓形圍過來,陰影把雷傑完全罩在裏麵——最前麵的刀疤臉,左臉那道疤從眉骨斜到下頜,像是被菜刀劈過,結著深褐色的痂,穿一件洗得發白的黑色緊身T恤,領口露出半截紋身,是條張著嘴的蛇;他左邊的壯漢胳膊比雷傑的腿還粗,T恤袖口繃得緊緊的,手腕上戴著一串大核桃,轉得“嘎吱”響;右邊的人嘴角叼著煙,煙蒂快燒到手指了也沒扔,眼神陰沉沉的,像盯著獵物的狼。
“問你話呢,啞巴了?”刀疤臉往前邁了一步,鞋底碾過地上的空啤酒罐,發出“哢嚓”的脆響,“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來幹什麽?找泥鰍那龜兒子?”
雷傑的心髒在胸腔裏“咚咚”跳得飛快,手心沁出了汗,但臉上卻沒露半分慌色——在部隊練過的心理素質,此刻成了救命的本錢。他飛快掃了一眼周圍:左邊是陡坡,長滿了半人高的荊棘,枝條上還掛著去年的幹葉子,紮人肯定疼;右邊是養護站的破牆,牆根有個半米寬的缺口,裏麵堆著幾捆廢棄的鐵絲;正麵這六個人,看起來都是常年打架的老手,手上有老繭,指關節還帶著沒消的淤青,很可能藏著刀。硬拚肯定不行,隻能騙。
他突然堆起一臉討好的笑,肩膀往下垮了垮,故意把口音擰成風嶺本地的土話,帶著點結巴:“大……大哥,誤會,真是誤會!我是前山坳裏養羊的,早上起來少了隻母羊,順著蹄印找到這兒來的,啥……啥泥鰍,我不認識啊!”邊說邊往身上拍了拍,沾在工裝外套上的草屑和泥土簌簌往下掉,“你看我這褲子,都被露水打濕了,要是找到羊,婆娘還等著我回去喂料呢。”
刀疤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雷傑穿的膠鞋沾著泥,褲腳卷著,露出腳踝上的劃痕,確實像山裏跑的農戶。但他還是沒鬆口,朝旁邊叼煙的人使了個眼色:“搜搜他!看他身上藏沒藏東西!”
叼煙的人把煙蒂吐在地上,用腳碾滅,伸手就往雷傑的胸口抓。雷傑心裏一緊,知道不能再等了——這人的手快碰到他貼身口袋裏的U盤了,一旦被搜出來,就全完了。
就在對方的手指離他胸口還有兩寸遠時,雷傑突然動了!他沒往後躲,反而往前一竄,肩膀狠狠撞在叼煙人的胳膊上——在部隊練過的爆發力,把那壯漢撞得一個趔趄,手裏的煙盒都掉在了地上。趁這間隙,雷傑轉身就往右邊的破牆衝,腳步快得像一陣風。
“媽的!抓住他!”刀疤臉罵了一聲,伸手去抓雷傑的後衣領,卻隻抓到一把空氣。其他幾人也反應過來,跟著追上去,有人還從腰裏摸出了彈簧刀,“噌”地一聲彈開刀刃,在晨霧裏閃著冷光。
雷傑衝到牆根,雙手抓住牆沿——牆有一米五高,上麵還留著幾根生鏽的鐵絲,劃破了他的手掌,滲出血來,他卻沒感覺到疼。腰腹用力一挺,雙腿蹬著牆,像猴子一樣翻了過去。落地時沒站穩,膝蓋磕在地上的碎石上,疼得他齜牙咧嘴,但還是立刻爬起來,往牆後的幹涸排水溝跑。
排水溝有半米深,裏麵堆滿了枯枝和垃圾,散發著黴味。雷傑貓著腰,沿著溝底往前跑,枯枝刮得他臉上生疼,卻不敢放慢速度。身後傳來“嘩啦”的翻牆聲,刀疤臉的叫罵聲越來越近:“別讓他跑了!抓住他廢了他的腿!”
雷傑心裏清楚,必須盡快甩開他們。他看到排水溝前麵有一片茂密的酸棗林,枝葉長得又密又亂,正好能藏人。他咬著牙,加快速度衝進去,酸棗刺勾住了他的外套,把布料扯出了幾道口子,他也不管,隻顧著往林子深處鑽。
追在最前麵的壯漢沒注意,一頭撞進酸棗林,被刺紮得“嗷嗷”叫:“媽的!這破林子!”刀疤臉也放慢了腳步,看著密密麻麻的酸棗刺,又看了看遠處隱約的公路,罵道:“算了!別追了!他跑不遠!咱們先回去報信,讓劉總派人堵他!”
雷傑躲在林子深處的一棵大樹後麵,屏住呼吸,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敢鬆口氣。他靠在樹幹上,大口喘著氣,手掌和膝蓋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流,滴在地上的落葉上。他摸了摸貼身的口袋,U盤還在,硬硬的硌在腰上,這才放下心來。
又等了十幾分鍾,確認沒人追來,雷傑才慢慢從酸棗林裏鑽出來。他不敢走原路,繞著林子往公路的反方向走,走了快一個小時,才看到一條鄉間小路。正好有一輛農用車從遠處開過來,車鬥裏裝著幾袋玉米,司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戴著草帽,嘴裏哼著山歌。
雷傑揮了揮手,農用車慢慢停下。“大爺,麻煩您帶我一段,到前麵的公交站就行。”他喘著氣說,臉上還帶著汗。
老人上下打量他,看到他身上的傷口,皺了皺眉:“小夥子,你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不是,找羊的時候摔的。”雷傑笑了笑,沒敢說實情。
老人歎了口氣:“上來吧,正好我往縣城送玉米,順路。”
雷傑爬上農用車的副駕駛,座位是用木板釘的,硌得慌,但他卻覺得很安穩。農用車慢慢開著,路邊的莊稼地一片綠油油的,和礦山那邊的灰蒙蒙形成鮮明對比。老人偶爾跟他聊幾句,問他家裏養了多少羊,今年的行情怎麽樣,雷傑都順著他的話答,心裏卻一直在想剛才的事——那些人肯定是劉富貴派來的,他們怎麽知道自己會去養護站?難道泥鰍那邊出了內鬼?還是自己被跟蹤了?
越想越覺得後怕,他摸了摸口袋裏的U盤,心裏更堅定了——這裏麵的證據,一定要安全送到林雪手裏,不然不僅自己危險,那些被劉富貴和趙天霸欺負的老百姓,永遠也翻不了身。
回到風嶺鎮鎮政府宿舍時,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鎮政府大院裏的人大多已經下班,隻有幾個值班的工作人員在院子裏散步。雷傑低著頭,快步往宿舍走,生怕被人看到身上的傷口和破了的外套。
宿舍的門是老式的木門,他掏出鑰匙打開,反鎖上門,又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才敢開燈。燈泡是十五瓦的,光線昏黃,照得房間裏的家具都泛著舊色。他先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他清醒了不少,也緩解了傷口的疼痛。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亂得像雞窩,臉上有幾道劃痕,外套破了個洞,膝蓋上的褲子沾著泥,活像個剛從山裏逃出來的流浪漢。
他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把破外套扔進盆裏,準備明天再洗。然後從抽屜裏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這是他轉業時部隊發的,配置不高,但一直用著,沒連接過鎮政府的網絡,安全性高。他坐在桌前,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氣,才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那個用油布包裹的U盤。
油布已經被汗水浸得有些潮,他小心翼翼地拆開,露出裏麵銀色的U盤,上麵還刻著一個小小的“L”字母,是他之前自己刻的記號。他把U盤插進電腦的USB接口,手指有些顫抖——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一個小小的U盤,竟然重得像塊石頭。
電腦屏幕上彈出提示,“是否打開可移動磁盤”,雷傑點了“是”。磁盤裏隻有兩個文件:一個是加密的壓縮包,文件名是“證據.zip”;另一個是文本文檔,名叫“密碼.txt”。他先打開文本文檔,裏麵隻有一行字:“密碼:20210512,證據在裏麵,小心馬。”
“20210512”——雷傑記得這個日期,正是王老五在黑口子出事的那天。泥鰍用這個當密碼,顯然是想提醒他,這裏麵的證據,和王老五的死有關。而“小心馬”三個字,讓他心裏一沉——“馬”是誰?難道是馬文斌?
他把密碼輸進壓縮包,點擊“解壓”。進度條一點點往前走,雷傑的心跳也跟著加快。解壓完成後,文件夾裏跳出了十幾個文件,有掃描的圖片,還有一個音頻文件。
雷傑先點開一張掃描圖,是富民礦業2021年的財務報表。上麵用黑色的筆寫著“環境協調費:500000元”,收款方是“天霸實業旗下宏遠谘詢公司”,下麵還有一行小字:“轉入馬小軍賬戶100000元”。“馬小軍”——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馬文斌的小舅子,之前在查處天霸小貸公司時,見過這個人的資料!雷傑的瞳孔猛地收縮,手指放大圖片,仔細看備注欄——那裏用鉛筆潦草地寫著“馬局親戚,打點用”。
“馬局”,除了馬文斌,還能有誰?
他又點開另一張掃描圖,是縣機械廠2020年的安置款發放記錄。上麵寫著“安置款總額:3000000元”,但實際發放給職工的隻有1500000元,剩下的1500000元,備注欄寫著“借給興盛礦業周轉”,但下麵卻附著一張銀行轉賬記錄,這筆錢最終轉入了“天霸實業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賬戶,轉賬人簽名是“馬小軍”。
雷傑的手開始發抖——三年前機械廠職工鬧著要安置款,最後被鎮政府壓下去,說是“資金周轉不開”,原來根本就是被馬文斌和趙天霸挪用了!那些下崗職工,大多是家裏的頂梁柱,拿不到安置款,隻能靠打零工過日子,有的甚至被逼得去礦山下井,冒著生命危險賺錢。
他深吸一口氣,點開那個音頻文件。文件名是“劉富貴醉酒錄音.wav”,時長三分四十二秒。剛開始是嘈雜的聲音,酒杯碰撞的“叮當”聲,男人的哄笑聲,還有人喊“劉總,再喝一杯”。過了十幾秒,劉富貴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濃濃的醉意,還夾雜著打嗝聲:“……媽的,那些窮鬼還想跟老子鬥?紅星村的李滿囤,以為扣點補償款就了不起?還不是被老子捏在手裏?還有那個新來的書記,叫……叫雷傑是吧?還想查老子?也不打聽打聽,老子背後站的是誰!”
有人笑著問:“劉總,您背後肯定是趙爺吧?在淩源,趙爺可是老大!”
“趙爺?那是自然!”劉富貴的聲音更得意了,“但光有趙爺還不夠!知道為啥老子的礦能開這麽多年嗎?知道為啥上次偷稅漏稅沒人查嗎?因為縣局的馬局,是咱們自己人!”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得雷傑腦子嗡嗡響。他把音量調大,屏住呼吸聽下去。
“馬局?就是那個分管治安的馬文斌?”有人問。
“可不是嘛!”劉富貴笑了起來,聲音裏滿是炫耀,“上次那筆機械廠的安置款,300萬,就是通過馬局小舅子的賬戶轉出來的,轉到天霸的房地產公司,神不知鬼不覺!馬局還幫我壓了好幾次舉報,說‘小問題,不用管’。有他在局裏當保護傘,咱們在淩源,想幹啥就幹啥!就算殺個人,也能給你壓下去!”
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嘈雜,有人開始劃拳,劉富貴的話也變得斷斷續續,但雷傑已經聽不下去了。他關掉音頻,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心裏像翻江倒海一樣——馬文斌竟然是趙天霸的保護傘!難怪之前張建國的案子查不下去,難怪抓捕黑皮時會遇到炸彈,難怪自己會被調離特警大隊!原來這一切,都是馬文斌在背後搞鬼!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馬文斌時的情景——馬文斌穿著筆挺的警服,坐在辦公室裏,手裏拿著茶杯,笑容溫和,說“雷傑同誌,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要多配合”。現在想來,那笑容背後,藏著的是多麽惡毒的心腸!他利用自己的職權,包庇黑惡勢力,挪用公款,草菅人命,簡直不配當警察!
雷傑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血來也沒感覺到疼。他睜開眼睛,看著電腦屏幕上的證據,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馬文斌和趙天霸都繩之以法,給張建國、給王老五、給所有被他們欺負的老百姓,一個交代!
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馬文斌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手裏有權力,還有很多眼線,要是直接舉報,肯定會打草驚蛇。而且,他能信任誰?郭勇局長?之前在黨委會上,郭勇雖然沒明確反對他,但也沒堅決支持,麵對馬文斌的壓力,他很可能會妥協。其他的局領導?有的和馬文斌走得很近,經常一起吃飯,肯定不可信。小陳?他很忠誠,但職位太低,幫不上太大的忙,還可能被馬文斌報複。
想來想去,隻有林雪書記。她是縣委書記,有足夠的權力和立場,而且之前一直支持他查天霸實業的案子。但怎麽把證據安全地交給她?馬文斌在公安係統裏眼線多,要是通過正常渠道匯報,肯定會被他知道。而且,林雪身邊有沒有馬文斌的人?會不會泄露消息?
雷傑陷入了兩難——證據在手裏,像個燙手的山芋,交出去怕被攔截,不交出去又怕夜長夢多,自己隨時可能被馬文斌和趙天霸滅口。他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看著遠處礦山的燈光,那些燈光在夜色裏像一雙雙眼睛,盯著他,充滿了惡意。
雷傑坐在桌前,把電腦裏的證據又看了一遍,每一個數字、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裏。他知道,這些證據是扳倒馬文斌和趙天霸的關鍵,絕對不能丟。他拿出一個新的U盤,把證據加密後備份了一份,然後把原來的U盤用布包好,放進書架後麵的一個小洞裏——這個洞是他之前發現的,書架是老式的,木板之間有縫隙,他用小刀挖了個小坑,正好能放下U盤,外麵用幾本書擋住,沒人會發現。
然後,他打開電腦裏的文件粉碎軟件,把解壓後的證據文件全部粉碎,連回收站裏的痕跡也清理幹淨。做完這些,他才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鎮政府大院裏的燈大多已經滅了,隻有值班室還亮著一盞燈。雷傑想起白天在養護站遇到的那些壯漢,想起泥鰍的恐懼,想起王老五遺孀的眼淚,心裏更堅定了——不管有多危險,他都要把這件事做下去。
他拿出手機,想給林雪發一條加密短信,告訴她自己有重要證據,但手指放在屏幕上,卻又停住了——手機會不會被監控?馬文斌在公安係統裏有權力,很可能能查到他的通話記錄和短信內容。要是被他發現,不僅證據送不出去,自己也會有危險。
不行,不能用手機。那用什麽方式?當麵匯報?但林雪平時很忙,而且她的辦公室外麵有很多工作人員,很難找到單獨見麵的機會,萬一被馬文斌的人看到,就麻煩了。
雷傑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腦子裏一直在想辦法。突然,他想起下周縣裏要開全縣鄉鎮黨委書記座談會,林雪會參加,到時候各個鄉鎮的書記都在,馬文斌不一定會注意到他,而且座談會結束後,他可以找機會單獨跟林雪說幾句話,把證據的事告訴她,再約定一個安全的交接地點。
對,就這麽辦!雷傑心裏一亮,覺得這是目前最安全的辦法。他拿出筆記本,在上麵寫了“下周座談會,找機會見林書記”,然後把筆記本放進抽屜裏鎖好。
他又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的天霸大廈,雖然離得遠,但能看到頂層的燈光還亮著——趙天霸肯定還在辦公室裏,和馬文斌商量怎麽對付他吧?雷傑冷笑一聲,心裏默念:“趙天霸,馬文斌,你們等著,我一定會把你們送進監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雷傑心裏一緊,誰會這麽晚來?他走到門邊,壓低聲音問:“誰啊?”
“雷書記,是我,小陳。”門外傳來小陳的聲音,帶著點急促,“我有急事找您,關於天霸實業的。”
雷傑鬆了口氣,打開門。小陳穿著便裝,臉色很緊張,手裏拿著一個文件夾。“雷書記,我今天去縣局辦事,聽到馬文斌和劉富貴的電話,說要找您的麻煩,還說……還說要銷毀所有和機械廠安置款有關的證據。”他把文件夾遞給雷傑,“這是我偷偷複印的機械廠安置款的部分記錄,您看看。”
雷傑接過文件夾,打開一看,裏麵是幾張複印件,上麵有馬小軍的簽名和轉賬記錄,和U盤裏的證據正好吻合。“小陳,你怎麽拿到這些的?”他驚訝地問。
“我爸在審計局,這些是他之前審計時留下的,我偷偷拿了複印件。”小陳壓低聲音,“雷書記,馬文斌現在已經開始行動了,您一定要小心!他肯定知道您手裏有證據,說不定會對您下手!”
雷傑拍了拍小陳的肩膀,心裏很感動:“謝謝你,小陳。我知道危險,你也要小心,別被馬文斌發現了,不然會連累你和你爸。”
“我不怕!”小陳眼神堅定,“雷書記,您為了老百姓敢跟黑惡勢力鬥,我也想幫忙!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您盡管說!”
雷傑點點頭,把文件夾收好:“你先回去,注意安全。下周縣裏開座談會,我會找機會把證據交給林書記,到時候可能需要你幫忙望風。”
“好!沒問題!”小陳答應著,又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才轉身離開。
雷傑關上門,心裏更有底了——有小陳幫忙,交接證據會更安全。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個備份的U盤,心裏默默規劃著下周的計劃:座談會上先別聲張,等結束後,找機會跟林雪單獨說,約定在一個人多的地方交接,比如縣城的圖書館或者公園,這樣馬文斌的人不容易動手;小陳在周圍望風,一旦有異常,就立刻通知他。
他知道,這是一場賭局,賭的是林雪的決心,賭的是自己的運氣,賭的是老百姓的希望。但他沒有退路,隻能往前衝。
夜深了,宿舍裏隻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和窗外的蟲鳴。雷傑躺在床上,卻沒睡著,腦子裏一直在想證據、想馬文斌、想林雪、想那些受苦的老百姓。他想起張建國躺在ICU裏的樣子,想起王老五遺孀撿破爛的背影,想起下遊村民喝著汙染水的無奈,這些畫麵像刀子一樣紮在他心裏,讓他更加堅定了信念。
淩晨一點多,他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夢裏夢見自己把證據交給了林雪,馬文斌和趙天霸被抓了,風嶺鎮的礦山停了,河水變清了,老百姓都笑著跟他打招呼……
第二天早上,雷傑被鬧鍾吵醒,窗外已經亮了。他起來洗漱,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猶豫,隻有堅定。他知道,接下來的幾天會很危險,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穿上幹淨的工裝,拿起桌上的文件夾,走出宿舍。鎮政府大院裏已經有人在上班了,王海山看到他,走過來,臉上帶著假笑:“雷書記,昨天去哪了?我找您有事。”
“去縣城辦了點私事。”雷傑淡淡地說,沒跟他多說,轉身往辦公室走。他知道,王海山肯定是馬文斌的人,想打探他的行蹤,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走進辦公室,雷傑把文件夾鎖進抽屜,然後拿出之前的調研筆記,假裝在整理材料。他知道,表麵上要像平時一樣,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異常,不然會打草驚蛇。
接下來的幾天,雷傑像往常一樣上班、下鄉、開會,偶爾還會和王海山聊幾句,聊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工作,心裏卻一直在等著下周的座談會。他每天都會檢查一遍藏起來的U盤,確認還在,才放下心來。
周五下午,縣裏發來通知,下周一下午兩點,在縣委會議室開全縣鄉鎮黨委書記座談會,要求所有書記準時參加。雷傑看到通知,心裏鬆了口氣——終於要來了。
他給小陳發了一條加密短信:“下周一下午兩點,縣委會議室,做好準備。”
小陳很快回複:“收到,放心。”
周日晚上,雷傑把兩個U盤都帶在身上,一個藏在貼身的口袋裏,一個放在公文包的夾層裏,做好了雙重準備。他早早就睡了,養足精神,準備迎接第二天的“戰鬥”。
周一早上,雷傑穿上了一件新的夾克,看起來更精神一些。他提前半小時出發,坐中巴車去縣城。車上人不多,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風景,心裏既緊張又期待。
中巴車到達縣城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雷傑先去縣委附近的一家麵館吃了碗麵,然後慢慢往縣委大樓走。離座談會開始還有二十分鍾,他在大樓外麵的廣場上轉了轉,看到小陳已經到了,穿著便裝,假裝在看手機,眼神卻一直在留意周圍的情況。兩人對視了一眼,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下午兩點,座談會準時開始。林雪坐在主位,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聽著各個鄉鎮書記的匯報。雷傑坐在最後一排,心裏一直在想怎麽找機會跟林雪單獨說話。他注意到,馬文斌也在會場,坐在林雪旁邊的位置,偶爾會跟林雪說幾句話,眼神卻時不時往他這邊瞟,帶著警惕。
雷傑心裏一緊,馬文斌怎麽會來?難道他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假裝認真聽匯報,手裏卻在偷偷摩挲著口袋裏的U盤。
座談會開了兩個小時,快結束時,林雪說:“各位書記,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單獨跟我匯報。”
雷傑知道,機會來了。他等其他書記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站起來,走到林雪麵前:“林書記,我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匯報,關於天霸實業和……縣局的一些情況。”
林雪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麽,對旁邊的馬文斌說:“馬局,你先等一下,我跟雷書記單獨聊幾句。”
馬文斌的臉色變了一下,卻還是笑著說:“好,林書記,我在外麵等您。”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雷傑一眼,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雷傑看著馬文斌的背影,心裏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對林雪說:“林書記,我手裏有馬文斌包庇天霸實業、挪用機械廠安置款的證據,還有錄音,現在不方便給您,能不能約個安全的地方,我給您送過去?”
林雪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點了點頭:“好,明天上午十點,縣城圖書館三樓的自習室,那裏人多,安全。你注意安全,別被人跟蹤。”
“我知道。”雷傑點點頭,又說了幾句“明天見”,才轉身走出會議室。
走出縣委大樓,雷傑看到馬文斌在門口等著,他心裏一緊,卻還是假裝平靜地走過去。“馬局,您還沒走?”
“等你啊,雷書記。”馬文斌笑著說,眼神卻很陰鷙,“聽說你跟林書記匯報了重要情況?是什麽事啊,能不能跟我說說?”
“沒什麽,就是風嶺鎮的工作情況。”雷傑淡淡地說,加快腳步,“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快步離開,心裏卻一直在想——馬文斌肯定起疑心了,明天的交接,一定要更小心!
他走到廣場上,看到小陳還在,兩人一起往公交站走。“雷書記,怎麽樣?”小陳著急地問。
“約好了,明天上午十點,縣城圖書館三樓自習室。”雷傑壓低聲音,“馬文斌起疑心了,明天你提前去圖書館,在周圍望風,一旦有異常,就給我發信號。”
“好!我明天早上八點就去!”小陳答應著。
雷傑看著小陳的背影,心裏充滿了希望。他知道,明天的交接,是這場鬥爭的關鍵一步,隻要證據安全送到林雪手裏,馬文斌和趙天霸,就離滅亡不遠了。
他坐上回風嶺鎮的中巴車,看著窗外的夕陽,心裏默默說:“張建國,王老五,還有所有受苦的老百姓,再等等,正義很快就會到來。”
(本集完)
下集內容提示:林雪的難題
雷傑通過極其謹慎的方式(可能利用一次不引人注目的會議間隙,或通過絕對可靠的中間人),將加密後的關鍵證據片段和一份簡要說明,傳遞到了林雪手中。林雪看到證據後,內心受到巨大震撼,她相信雷傑的判斷,但也深知此事牽扯巨大,動輒可能引發淩源官場地震,甚至她自己的位置也可能不保。她麵臨兩難抉擇:是立即向上級匯報,還是先在內部秘密布局?她需要權衡利弊,尋找最穩妥的出擊時機和方式,這考驗著她的政治智慧和勇氣。同時,她也為雷傑的處境深感擔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