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集:斷其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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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源縣公安局六樓的“雷霆”專項鬥爭指揮部,淩晨三點的燈光比白晝更刺眼。LED頂燈的光束垂直落下,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棱角——最上層是趙天霸團夥涉案人員的彩色照片,每張照片邊緣都被紅藍鉛筆圈出疑點;中間夾著砂石場的賬本複印件,泛黃的紙頁上還留著咖啡漬暈開的痕跡;最底下壓著幾份未拆封的快遞,是隊員們淩晨剛收到的技偵設備說明書。空氣裏的味道比白天更濃烈:速溶咖啡的焦苦從雷傑麵前的馬克杯裏飄出來,杯壁上結著一層深褐色的垢;牆角的垃圾桶裏,桶裝泡麵的油湯浸透了塑料袋,散發出帶著防腐劑的油膩;靠窗的位置,李剛剛掐滅的煙蒂還在冒煙,嗆人的尼古丁混著窗外飄進來的夜露濕氣,在室內織成一張黏稠的網,每個走進來的人都得深吸一口氣,才能適應這屬於“戰鬥”的味道。
雷傑坐在指揮台正中央的轉椅上,椅輪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淺痕——這是他今晚第17次起身查看地圖。他麵前的雙屏顯示器亮得有些晃眼,左邊的淩源縣全域電子地圖上,彩色標記像被撒了一把打亂的豆子:紅色的圖標旁標注著“已抓獲”的名字,有的還貼著小小的“√”,是隊員們確認過身份的;綠色光點每隔三十秒就閃爍一次,代表巡邏警力在固定路線上移動,其中靠近新碼頭的兩個光點移動得格外慢,是小陳帶的便衣隊在踩點;黃色的區塊圈出的重點排查區域裏,城郊廢棄工廠的位置被畫了三個圈,那是三天前有群眾舉報看到可疑車輛的地方。最紮眼的是三個黑色光標,像三顆嵌在地圖邊緣的煤渣,分別標注著“趙天霸(在逃)”“刀疤馮(在逃)”“虎子(在逃)”,光標所在的空白地帶是新碼頭、廢棄工廠和鄰縣清河鎮的交界處,那裏沒有路燈,沒有監控,隻有一條被貨車壓得坑窪的土路,是淩源縣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帶,也是黑惡勢力最後的藏身窩。
他的右手邊,技偵支隊的隊長小王正抱著一台銀色筆記本電腦,鍵盤敲擊聲像密集的雨點。小王的頭發亂得像被揉過的草,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眼睛,他卻沒工夫撩——屏幕上滾動的亂碼裏藏著趙天霸團夥的加密通訊,他已經熬了兩個通宵,嚐試過方言暗語、字母替換、數字諧音三種破譯方式,前兩次都卡在“老刀”這個代號上,直到剛才才發現“老刀”對應的是“資金交接人”。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像爬了一層紅蛛網,眼角掛著的黑眼圈泛著青紫色,麵前的一次性紙杯裏,咖啡涼得能映出他的臉,杯底沉著厚厚的咖啡渣,是他續了三次水剩下的。
“雷局!成了!”小王突然停下敲擊,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聲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不是興奮,是熬太久的脫力。他指著屏幕上剛跳出來的幾行文字:“昨天下午三點十七分,‘老鼠’和匿名號的通話,您看這幾句:‘老刀,月底的款子準備好了嗎?上麵催得緊。’‘慌什麽?新碼頭那邊安全,等我消息。’‘聽說條子查得嚴,城北那邊好像有動靜。’‘少廢話,按規矩來,別出岔子。’”
雷傑立刻湊過去,鼻尖幾乎碰到屏幕。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節奏和他思考的頻率一樣快——“老鼠”是趙天霸的外圍馬仔,負責盯梢和傳遞消息,之前抓過一次,因為證據不足放了;“月底結款”是團夥的固定流程,每個月最後一天要把非法收入轉給趙天霸;“新碼頭”是關鍵,那裏剛建成半年,老碼頭還沒拆,兩個碼頭擠在一塊,每天上百艘貨船進出,裝卸工、水手、商販混在一起,連保安都分不清誰是正經幹活的,誰是混水摸魚的。他伸手拉開抽屜,裏麵的活頁夾邊緣已經被磨得發白,封麵上用鋼筆寫著《趙天霸黑惡勢力組織架構圖》,字跡被反複描過,有些地方還洇了墨。他翻開“資金運作”一欄,紙頁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留著寸頭,左臉從眉骨到下頜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嘴角往下撇,眼神陰鷙得像藏在暗處的蛇——這是馮立東,外號“刀疤馮”。
“就是他。”雷傑用手指點了點照片,聲音比剛才沉了些。圍過來的李剛和小陳立刻湊上前,李剛的手指在照片邊緣摩挲,他之前查過刀疤馮三次,每次都差一步:第一次在砂石場蹲點,被對方的馬仔發現,追了三條街還是讓他跑了;第二次查到他的落腳點,進門時隻看到剛燒完的賬本灰;第三次在銀行門口堵他,他卻換了個取款點,還故意留了個假地址。“這人是趙天霸的‘錢袋子’,”雷傑的手指順著架構圖往下滑,“砂石場的壟斷利潤、地下錢莊的利息、KTV和賭場的保護費,全要經過他的手。趙天霸跑了之後,殘部能撐到現在,靠的就是他每天轉錢——馬仔要吃飯,要躲警察,都得靠他給的‘經費’。想把殘部打散,就得先掐斷這條資金鏈。”
李剛皺著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是刀疤馮的最新監控截圖——畫麵模糊,隻能看到他穿著黑色風衣,戴著鴨舌帽,正往一輛銀色麵包車裏鑽。“這孫子反偵察能力比狐狸還精,”李剛的聲音裏帶著點咬牙的勁,“不租固定房子,每次住的地方都不超過三天;用的都是一次性手機號,打完就扔,我們查過他的通話記錄,沒有一個號能用超過兩天;跟馬仔見麵都選在菜市場、火車站這種人多的地方,一有風吹草動就往人群裏鑽,上次我帶隊員在菜市場堵他,他居然混進買菜的老太太堆裏,還幫人提菜籃子,差點沒認出來。”
小陳也跟著補充,他的筆記本上記著密密麻麻的線索,都是從之前抓的馬仔嘴裏問出來的。“我問過‘瘦猴’,就是上個月抓的那個催收馬仔,”小陳指著本子上的一行字,“他說刀疤馮交接資金的時候,要換三個地方:先讓馬仔去第一個點等,等半小時再發第二個點的地址,到了第二個點,再等十分鍾發第三個點的地址,每次都得跑遍大半個縣城,確認沒尾巴才敢露麵。而且他每次都帶著刀,上次‘瘦猴’跟他交接,看到他腰裏別著一把彈簧刀,刀刃有十厘米長。”
雷傑點點頭,手指在電子地圖上的“新碼頭”三個字上畫了個圈,激光筆的紅點在屏幕上留下一道亮痕。“新碼頭剛建成的時候,我們就提醒過管委會裝監控,結果他們隻在主通道裝了幾個,三號倉庫那邊連燈都沒裝——那裏是老碼頭和新碼頭的交匯處,一邊是廢棄的貨棧,一邊是剛建好的堆場,中間有條小路,隻能過一輛車,正好給了他藏的地方。”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激光筆從新碼頭移到城北向陽小區:“小王,你現在調新碼頭近一周的監控,重點查銀色五菱宏光——‘瘦猴’說刀疤馮常用這輛車,沒牌照,車身上有個凹痕,在副駕駛 door 上;李隊,你帶一組人,去向陽小區搞公開排查,就說接到舉報,刀疤馮可能藏在那裏,動靜越大越好——拉橫幅,貼通緝令,挨家挨戶敲門,讓周圍的人都知道我們在查他;小陳,你帶便衣隊,化裝成裝卸工,潛入新碼頭,盯緊三號倉庫,特別是倉庫旁邊的小路,那是他最可能走的路線。”
“雷局,”李剛突然開口,語氣裏帶著點猶豫,“公開排查會不會打草驚蛇?萬一刀疤馮聽到風聲,不往新碼頭去了怎麽辦?”他想起上次查虎子的時候,就是因為動靜太小,沒讓對方察覺,結果虎子提前跑了,還放火燒了落腳點,銷毀了所有證據。
雷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拿起桌上的馬克杯,喝了一口涼咖啡,苦味在嘴裏散開。“就是要打草驚蛇。”他放下杯子,杯底和桌麵碰撞發出一聲輕響,“刀疤馮最謹慎,他知道向陽小區是他之前的落腳點,現在我們去查,他肯定會覺得城北不安全,會把交易地點轉移到他認為‘安全’的新碼頭——他以為越亂的地方越安全,其實我們早就把網撒在那裏了。”
小王立刻點頭,手指又在鍵盤上敲起來,屏幕上跳出新碼頭的監控畫麵,畫麵裏的貨車和行人來來往往,像流動的螞蟻。“我這就調監控,新碼頭的監控覆蓋不全,我讓技術組聯係周邊的商鋪,把私人監控也調過來,拚出完整的路線——上次查‘老鼠’的時候,就是靠麵館的監控拍到他的行蹤。”
“行動代號‘斷流’,”雷傑的聲音突然提高,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每個被他看到的人都挺直了腰板,“目標:抓獲刀疤馮,截獲涉案資金,徹底切斷趙天霸殘部的資金鏈。記住,安全第一,刀疤馮身上可能有武器,不到萬不得已,不許開槍,避免誤傷群眾。”
淩晨四點,指揮部的燈還亮著。小王盯著屏幕上的監控畫麵,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行行代碼;李剛在整理排查人員的名單,把經驗豐富的老民警和剛畢業的新隊員搭配分組;小陳在給便衣隊分配任務,每個人的工裝口袋裏都藏著微型對講機,領口別著微型攝像頭——那是昨天剛從市局調過來的設備,能實時把畫麵傳回指揮部。雷傑站在地圖前,手指在黑色光標上停留了很久,他想起李振國,想起那個在調查趙天霸團夥時被人開車撞成重傷的老同事,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他攥了攥拳頭,指節發白:這次一定要抓住刀疤馮,不能再讓任何人受傷。
第二天早上八點,城北向陽小區門口突然響起一陣警笛聲,十幾輛警車排成一排,警燈閃爍著紅光,把小區門口的空地照得通紅。李剛穿著警服,警帽戴得筆直,手裏拿著擴音喇叭,聲音透過喇叭傳到小區的每個角落:“各位居民請注意,我們是淩源縣公安局的民警,正在追查一名在逃嫌疑人,請大家配合檢查,如有線索,請及時聯係我們!”
小區裏的居民很快圍了過來,有的穿著睡衣,有的手裏還拿著剛買的菜,議論聲像炸開的鍋。“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是不是抓壞人啊?”“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警車從東邊開過來的。”李剛揮了揮手,讓隊員們分散開,有的在小區門口拉橫幅,紅色的橫幅上寫著“嚴厲打擊黑惡勢力,舉報在逃人員有獎”,字體加粗,格外醒目;有的在公告欄裏貼通緝令,通緝令上是刀疤馮的照片,下麵寫著他的身高、體重、特征,還有舉報電話和獎金金額——五萬元,用紅色字體標著,格外吸引人。
“小張,你帶兩個人,去3單元排查;小劉,你去5單元,注意跟居民說話的時候客氣點,別嚇到老人和孩子。”李剛對著對講機下令,然後自己拿著一張通緝令,走到小區的小賣部前,小賣部老板正探著頭往外看,看到李剛過來,立刻笑著迎上去:“李警官,這是抓誰啊?這麽大動靜。”
“王老板,你看一下,”李剛把通緝令遞過去,“這個人叫馮立東,外號刀疤馮,是黑社會的,左臉有一道刀疤,你最近見過嗎?”
王老板接過通緝令,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我好像見過!上周三下午,有個男的來買煙,左臉有個疤,戴個鴨舌帽,穿黑色風衣,買了一包中華,付了現金,沒多說一句話就走了,當時我還覺得他有點奇怪,現在想想,跟照片上的人挺像的!”
李剛立刻拿出筆記本,讓王老板把詳細情況說清楚:幾點見的,那個男的往哪個方向走了,有沒有開車。王老板一邊回憶一邊說,李剛一邊記,字跡工整,沒有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好,王老板,謝謝你提供線索,如果再看到這個人,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們打電話,注意安全,別讓他發現。”李剛把自己的手機號寫在紙上,遞給王老板,然後帶著隊員往3單元走。
3單元402室的門開了,一個老太太探出頭,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手裏還攥著一個菜籃子。看到門外的民警,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菜籃子裏的西紅柿差點掉出來。“警察同誌,怎麽了?是不是我家兒子犯事了?”老太太的聲音帶著顫抖,她兒子前幾年因為打架被拘留過,現在在外地打工,她怕兒子又出什麽事。
“阿姨,您別害怕,我們不是來查您兒子的,”小張連忙笑著說,語氣盡量溫和,“我們在找這個人,”他拿出通緝令,“您最近見過他嗎?大概一米七五,左臉有刀疤,戴鴨舌帽。”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了看,搖了搖頭:“沒見過,我們小區都是老住戶,誰家有什麽人我都知道,沒見過這麽凶的人。不過上周四晚上,我起夜的時候,看到樓下有個男的在轉悠,戴個帽子,看不清臉,當時我還以為是小偷,就沒敢出聲。”
小張把這個線索記下來,然後跟老太太說:“阿姨,如果您再看到那個人,或者有什麽奇怪的情況,就給我們打電話,這是我們的聯係方式。”他把通緝令貼在老太太家門口的牆上,然後繼續往下一戶敲門。
排查持續了整整一上午,民警們敲遍了小區的每個單元,有的居民不配合,說民警擾民,李剛就耐心解釋,說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有的居民提供了線索,哪怕隻是看到過一個模糊的身影,李剛也認真記錄,讓技術組去核實。小區裏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整個城北——“公安局在抓黑社會,叫刀疤馮,左臉有刀疤”“聽說藏在向陽小區,早上來了好多警車”“舉報有獎金,五萬塊呢”。
這些議論聲,很快傳到了“老鼠”的耳朵裏。“老鼠”真名叫馬小軍,是趙天霸的外圍馬仔,平時負責給刀疤馮盯梢、傳遞消息。他此刻正躲在小區對麵的麵館裏,假裝吃麵條,耳朵卻一直聽著旁邊桌的議論。聽到有人說民警在查刀疤馮,他立刻拿出手機,是一部黑色的一次性手機,屏幕上隻有幾個聯係人,其中一個備注是“東哥”——就是刀疤馮。他壓低聲音,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打字:“東哥,不好了,條子在查城北向陽小區,到處貼您的照片,還拉了橫幅,動靜特別大!”
發送成功後,“老鼠”把手機揣進懷裏,假裝擦嘴,眼睛卻盯著小區門口的民警。他看到李剛帶著隊員從3單元出來,手裏拿著筆記本,正在跟隊員說話,心裏更慌了——他知道向陽小區是刀疤馮之前的落腳點,雖然刀疤馮半個月前就搬走了,但萬一民警查到什麽線索,牽連到自己就麻煩了。他匆匆付了錢,低著頭往麵館外走,盡量貼著牆根,避免被民警看到。
此時的刀疤馮,正躲在城郊的一個廢棄養雞場裏。養雞場的大門早就爛了,用一根鐵絲拴著,門旁邊的牆上寫著“禁止入內”,字跡已經模糊。裏麵的雞舍空蕩蕩的,地上滿是雞糞,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臭味,窗戶破了幾個洞,用塑料布糊著,風吹進來,塑料布嘩啦作響,像有人在哭。刀疤馮坐在一個破舊的木凳上,手裏拿著那部一次性手機,屏幕亮著,“老鼠”的消息剛發過來。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手指在手機殼上輕輕敲擊——向陽小區是他三個月前的落腳點,當時他租了一套一樓的房子,窗戶對著小巷,方便逃跑。半個月前,他覺得不對勁,因為樓下突然多了幾個陌生的麵孔,每天在小區門口轉悠,他懷疑是警察,就立刻搬走了,沒想到還是被盯上了。“慌什麽?”他回了一條消息,手指有些僵硬,“城北不能去了,通知下麵的人,月底的款子,改到新碼頭三號倉庫,晚上十一點,讓‘肥貓’開車來接我。”
“東哥,新碼頭安全嗎?我聽說最近條子也在查那邊的碼頭。”“老鼠”的消息很快回過來,帶著明顯的恐慌。
刀疤馮冷笑一聲,嘴角的刀疤顯得更猙獰了。“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他打字的速度很慢,每個字都透著狠勁,“新碼頭那麽亂,條子顧不過來。告訴肥貓,開那輛銀色五菱,別掛牌照,提前半小時到,在倉庫門口等我。”
掛了電話,刀疤馮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黑色的旅行包,拉鏈拉得很緊,上麵還沾著點泥土。他蹲下身,拉開拉鏈,裏麵是一遝遝捆好的現金,用紅色的橡皮筋紮著,每遝都是一萬元,上麵還帶著銀行的封條——這是他半個月來收的“利息”和“保護費”:砂石場老板給了五十萬,KTV老板給了三十萬,地下錢莊的利息收了一百萬,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一共兩百三十萬。原本他打算今天轉到趙天霸在境外的賬戶,現在隻能先轉移到新碼頭的臨時窩點——那裏有個廢棄的貨櫃,是他之前藏東西的地方,沒人知道。
他把旅行包重新拉好,扛在肩上,包很重,壓得他肩膀往下沉。他走到養雞場的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外麵的太陽很毒,曬得地麵發白,遠處的公路上偶爾有一輛車開過,卷起一陣塵土。他戴上鴨舌帽,把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臉上的刀疤,然後解開鐵絲,快步走了出去。他沒有開車,因為怕被監控拍到,而是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新碼頭附近的一個廢品收購站地址——那是他和“肥貓”約定的匯合點,廢品收購站裏堆滿了廢鐵和紙箱,方便藏人,也方便觀察周圍的動靜。
而此時的新碼頭,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小陳帶著五名便衣隊員,化裝成不同的身份,潛伏在碼頭的各個角落。
小陳自己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上麵沾滿了油汙,是他從舊貨市場買來的,袖口和領口都磨破了。他頭戴黃色的安全帽,帽簷上有一道裂痕,手裏拿著一把鐵鍬,鐵鍬頭鏽跡斑斑,看起來像是用了很多年。他蹲在三號倉庫對麵的水泥墩子上,假裝成等待裝卸貨物的工人,腿已經麻了,卻不敢動——旁邊有個真的裝卸工在抽煙,時不時跟他搭話,問他是不是新來的,有沒有活幹。小陳隻能含糊地應付,說自己是來找老鄉的,老鄉今天沒來,他在等消息。他的右邊口袋裏,藏著一部微型對講機,體積隻有火柴盒那麽大,耳機線從袖口拉出來,藏在耳朵後麵;左邊口袋裏是***銬,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讓他保持著警惕;腰間還別著一把警棍,用繩子係著,藏在工裝裏麵,按照雷傑的要求,不到萬不得已,不許開槍,避免誤傷群眾。
隊員小李化裝成廢品收購者,推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車身上刷著“廢品回收”四個字,已經掉了一半漆。車上放著幾個空紙箱,紙箱裏藏著微型攝像頭,鏡頭對著外麵,能實時把畫麵傳回指揮部。他在碼頭裏慢悠悠地轉悠,速度不快不慢,跟真的廢品收購者一樣,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地上有沒有廢鐵或塑料瓶。路過三號倉庫時,他故意放慢腳步,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倉庫的卷閘門關著,上麵噴著“禁止煙火”的字樣,旁邊的小門虛掩著,裏麵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影,但門口的地麵上,有新鮮的輪胎印,是五菱宏光的型號,而且沒有牌照的痕跡——“肥貓”已經來過了。
“陳隊,三號倉庫門口有輪胎印,像是五菱宏光的,沒牌照。”小李通過對講機小聲匯報,聲音壓得很低,隻有小陳能聽到。
小陳立刻警惕起來,握緊了手裏的鐵鍬,鐵鍬頭在水泥地上輕輕碰了一下,發出一聲輕響。“收到,繼續觀察,別暴露身份。”他對著對講機說,眼睛依舊盯著三號倉庫的方向,看到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人走過來,他立刻低下頭,假裝在整理鐵鍬上的繩子,避免和保安對視。
隊員小王化裝成水手,穿著藍色的水手服,上麵別著一個假的船員證——是技術組連夜做的,看起來跟真的一模一樣。他靠在一艘貨船的欄杆上,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瓶蓋沒開,隻是假裝喝水。貨船的甲板上堆滿了集裝箱,擋住了大部分視線,正好方便他觀察。他的眼睛一直盯著三號倉庫的方向,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鴨舌帽的男人,從廢品收購站的方向走來,腳步很快,時不時回頭張望,肩膀上扛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包的形狀很鼓,像是裝了很多東西。
“陳隊,目標出現,黑色風衣,鴨舌帽,扛黑色旅行包,正往三號倉庫走。”小王的聲音帶著緊張,他的手心已經出汗了,握著礦泉水瓶的手指有些發白。
小陳立刻站起身,假裝去旁邊的水龍頭接水,手指在水龍頭上擰了半天,其實是在調整位置,讓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那個男人。男人的左臉雖然被帽簷遮住,但隱約能看到一道疤痕,從眉骨一直到下頜,正是刀疤馮!他的心跳加快了,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要等刀疤馮上車,把他和“肥貓”一起抓住,人贓並獲。
“各單位注意,目標已進入包圍圈,準備行動。”小陳對著對講機低聲下令,聲音平穩,聽不出緊張,“小李,你繞到倉庫後麵,堵住後門,別讓他從後麵跑了;小王,你守住貨船那邊,注意他往水裏跑——新碼頭的岸邊沒有護欄,跳下去就能順著海水走;其他人跟我一起,等他上車,再動手。”
隊員們立刻行動起來:小李推著三輪車,假裝去倉庫後麵收廢品,腳步很快,卻沒發出太大的聲音;小王從貨船上跳下來,假裝去買水,慢慢往岸邊移動;另外兩名隊員,一個化裝成貨車司機,靠在貨車旁邊抽煙,眼睛盯著三號倉庫;另一個化裝成商販,在路邊擺了個小攤,上麵放著幾瓶飲料,其實是在觀察周圍的動靜。
晚上十一點,新碼頭的燈光變得稀疏起來。大部分貨船已經靠岸,裝卸工都下班了,隻剩下零星幾個值班的保安,在碼頭裏慢悠悠地巡邏,手裏拿著手電筒,光束在黑暗中掃來掃去。海風呼嘯著吹過,卷起地上的塑料袋和廢紙,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掩蓋了隊員們的腳步聲。海水的鹹味混著機油的味道,飄在空氣裏,有些刺鼻。
刀疤馮扛著旅行包,快步走到三號倉庫門口。銀色五菱宏光已經停在那裏,車頭對著小路,方便隨時開走。司機座位上坐著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穿著黑色T恤,肚子鼓得像個皮球,正是“肥貓”——他是刀疤馮的司機,也是他的馬仔,負責開車和望風,之前因為盜竊被判過刑,出獄後投靠了刀疤馮。
肥貓看到刀疤馮,立刻打開車門,壓低聲音:“東哥,快上車,剛才看到有保安在附近轉悠,我躲了半天才敢過來。”他的聲音帶著緊張,手心在方向盤上擦了擦,滿是汗水。
刀疤馮點點頭,沒有說話,拉開後車門,剛把旅行包放進車裏,準備彎腰上車時,突然幾道強光手電筒的光柱從四麵八方射來,瞬間把他和五菱宏光照得如同白晝!光柱刺眼,刀疤馮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大喊:“警察!不許動!”
小陳帶著隊員們從各個角落衝出來,手裏的警棍握得緊緊的,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把五菱宏光圍在中間。化裝成貨車司機的隊員從貨車後麵跳出來,手裏拿著手銬;化裝成商販的隊員收起小攤,快步跑過來;小李從倉庫後麵繞出來,堵住了小路的出口;小王守在岸邊,防止刀疤馮跳海。
肥貓嚇得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下意識地想踩油門衝出去。他的手剛碰到油門,就聽到“噗嗤”一聲——輪胎被提前布置在車底的破胎器紮破,車身猛地一沉,方向盤瞬間失控,車頭撞在了旁邊的水泥墩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擋風玻璃碎了,碎片濺到肥貓的臉上,劃出一道小口子,流出血來。
“下來!”小李一把拉開車門,抓住肥貓的胳膊,用力把他從駕駛室裏拽出來,按在地上。肥貓掙紮著,嘴裏喊著“我沒幹什麽!我是無辜的!”,但小李沒有鬆手,“哢嚓”一聲,手銬銬在了肥貓的手腕上,冰涼的金屬讓他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發抖。
刀疤馮的反應極快,看到肥貓被抓,立刻扔下旅行包,右手往懷裏伸去——那裏藏著一把彈簧刀,是他隨身帶的武器,刀刃鋒利,之前催收的時候,他用這把刀劃傷過三個不還錢的人。他的手指已經碰到了刀把,隻要再用力一點,就能把刀拔出來。
“別動!再動開槍了!”小陳眼疾手快,立刻拔出腰間的配槍,槍口對準刀疤馮的胸口,手指扣在扳機上,聲音淩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刀疤馮的手,不敢有絲毫放鬆——刀疤馮的動作很快,如果自己慢一步,刀疤馮就可能拔出刀,傷害到隊員。
刀疤馮的動作僵住了,他看著小陳手裏的槍,又看了看圍上來的民警,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但他沒有放棄抵抗,突然猛地轉過身,想往旁邊的海裏跳——新碼頭的岸邊沒有護欄,下麵就是海水,晚上沒有巡邏艇,隻要跳下去,順著海水往東邊遊,就能到鄰縣的海邊,那裏有他認識的漁民,能幫他逃跑。
“砰!”
小陳果斷鳴槍示警,子彈擦著刀疤馮的耳邊飛過,打在旁邊的倉庫門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木屑濺了出來。槍聲在夜空中回蕩,把遠處的保安嚇得蹲在地上,手裏的手電筒掉在地上,光束對著天空。
“再動我真開槍了!”小陳的怒吼在夜空中響起,聲音裏帶著一絲沙啞——他的心跳得很快,但必須保持冷靜,“你跑不掉的,老實點!”
刀疤馮被槍聲嚇住了,腳步停在岸邊,身體微微發抖。他能感覺到子彈飛過的風聲,耳朵裏嗡嗡作響,臉上沾了點木屑。隊員們趁機衝上去,小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反擰過來,刀疤馮疼得“啊”了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另外兩名隊員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和腿,讓他動彈不得,小張拿出手銬,“哢嚓”一聲,銬住了他的手腕。
“搜身!”小陳下令,聲音依舊嚴厲。
小張蹲下身,在刀疤馮的懷裏搜出了那把彈簧刀,刀刃已經打開了一半,閃著寒光,刀身上還沾著點鐵鏽;在他的口袋裏,還搜出了兩部一次性手機,一部已經關機,屏幕上有刮痕,另一部還在通話中,屏幕上顯示著“老鼠”的名字——“老鼠”還在等著他的消息。小張把手機和刀遞給小陳,小陳看了一眼,讓隊員把東西收好,作為證據。
“把旅行包打開!”小陳指著地上的黑色旅行包,旅行包剛才被刀疤馮扔在地上,拉鏈開了一點,露出裏麵的現金。
小張走過去,拉開拉鏈,裏麵的現金露了出來,一遝遝整齊地碼著,紅色的橡皮筋在燈光下格外顯眼,上麵的銀行封條還沒拆。“陳隊,全是現金,初步清點,至少兩百萬!”小張的聲音裏帶著興奮,這是他們這次行動截獲的最大一筆涉案資金。
小陳拿出對講機,對著指揮部匯報:“雷局,目標抓獲,人贓並獲,涉案資金約兩百萬,無人員傷亡!”
指揮部裏,雷傑正坐在屏幕前,看著實時傳來的畫麵。畫麵裏,刀疤馮被按在地上,頭埋在水泥地上,肩膀還在掙紮,嘴角卻露出一絲不甘的冷笑。聽到小陳的匯報,他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雖然還是涼的,但苦味裏似乎多了點回甘。
“好!”雷傑對著對講機下令,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堅定,“立刻把人押回局裏,安排審訊,注意安全,防止他自殘或襲警。小王,查一下那兩部手機的通話記錄,特別是那個境外號碼,看看能不能找到趙天霸的線索。”
“收到!雷局,我這就查!”小王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出來,帶著興奮——他已經等這一刻很久了。
淩晨一點,刀疤馮被押回縣公安局,直接送進了審訊室。審訊室的燈光是冷白色的,照亮了牆上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字體鮮紅,格外醒目。桌子和椅子都是固定在地上的,沒有任何棱角,防止嫌疑人自殘。桌子上放著一個錄音筆和一個攝像頭,正對著刀疤馮,記錄著他的一舉一動。
刀疤馮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頭發淩亂地垂下來,遮住了臉。他的衣服上沾著泥土和海水,看起來很狼狽,但手腕上的手銬卻提醒著他,他已經成了階下囚。審訊他的是雷傑和李剛,兩人坐在他對麵,麵前放著剛整理好的證據——刀疤馮的犯罪記錄、涉案資金的銀行流水、馬仔的指認筆錄,還有剛才抓捕時的照片,一張張攤在桌子上,像一座小山。
“馮立東,知道為什麽抓你嗎?”雷傑先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他的目光盯著刀疤馮,沒有絲毫放鬆。
刀疤馮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隻是肩膀微微動了動,像是在冷笑。他的手指在桌子底下輕輕敲擊,節奏很慢,像是在打某種暗號——其實他是在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不能招供,趙天霸答應過他,隻要他不招,等趙天霸回來,會救他出去,還會給他一大筆錢,讓他的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
“不說話?”李剛把一份銀行流水推到他麵前,流水單上的數字密密麻麻,紅色的箭頭標注著每一筆轉賬,“這是你去年通過地下錢莊轉給趙天霸的資金記錄,一共一千兩百萬,你說說,這些錢是怎麽來的?是砂石場的壟斷利潤,還是非法放貸的利息?或者是你暴力催收得來的‘保護費’?”
刀疤馮依舊沉默,手指停止了敲擊,他的眼睛在頭發後麵偷偷看著那份銀行流水,心裏有些慌——他沒想到警察會查到地下錢莊的記錄,那些錢莊老板都是“自己人”,怎麽會把記錄交出去?其實他不知道,那些錢莊老板早就被警方盯上了,為了爭取寬大處理,主動交出了所有轉賬記錄。
雷傑拿出一張照片,放在他麵前——照片上是刀疤馮和趙天霸的合影,兩人勾著肩膀,站在天霸大廈的門口,笑容燦爛。天霸大廈是趙天霸的據點,後來被警方查封了,裏麵搜出了大量的賬本和凶器。“你和趙天霸是什麽關係?他跑了之後,你是不是還在給他轉錢?今天截獲的兩百萬,是不是準備給他轉過去的‘活動經費’?”
刀疤馮終於抬起頭,露出了那張帶著刀疤的臉,眼神陰鷙地盯著雷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那些錢是我自己做生意賺的,跟趙天霸沒關係。我做的是建材生意,賺點辛苦錢,你們不能亂抓人。”
“做生意?”雷傑冷笑一聲,拿起另一份證據,是刀疤馮名下的資產清單,上麵隻有一套房子和一輛車,沒有任何公司或商鋪的記錄,“做什麽生意能半個月賺兩百萬?是放高利貸,還是暴力催收?我們已經查過了,你名下沒有任何合法企業,你所謂的‘生意’,就是幫趙天霸管理非法收入,對不對?你還敢說你是無辜的?”
刀疤馮的臉色變了變,眼神有些閃躲,但還是嘴硬:“我沒有,你們沒有證據,不能亂抓人。我要找律師,我要告你們非法拘禁!”他知道,隻要拖延時間,趙天霸就可能有機會救他,或者他能找到翻供的機會。
“證據?”雷傑把一份筆錄推到他麵前,筆錄上有“老鼠”的簽名和手印,“這是‘老鼠’的指認筆錄,他說你每個月都會給他發‘工資’,讓他幫你盯梢、催收,上個月還讓他去向陽小區踩點;這是‘肥貓’的供詞,他說你讓他開車送你去新碼頭,交接‘給上麵的款子’;還有你手機裏的通話記錄,昨天下午你還跟一個境外號碼聯係,那個號碼是趙天霸的,我們已經核實過了,對不對?”
刀疤馮的身體僵住了,手指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嵌進肉裏。他知道,這些證據已經足夠定他的罪了——“老鼠”和“肥貓”都招了,手機通話記錄也被查了,他再怎麽抵賴也沒用。但他還是不想輕易招供,趙天霸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隻要你不招,我一定救你。”
“馮立東,你以為趙天霸會救你嗎?”雷傑看穿了他的心思,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他現在自身難保,在境外躲著,連自己都顧不上,怎麽會救你?你替他扛罪,最後隻會落得個無期徒刑的下場,你的老婆孩子,還會因為你是黑社會,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你想過他們嗎?”
提到老婆孩子,刀疤馮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他的老婆叫張蘭,在縣城開了一家小超市,每天起早貪黑,就為了多賺點錢,給孩子交學費;他的孩子叫馮小宇,剛上小學三年級,成績很好,每次考試都考全班第一,之前他回家的時候,小宇還跟他說:“爸爸,你什麽時候能陪我去遊樂園啊?我們同學的爸爸都陪他們去。”當時他答應了,說等忙完這陣子就去,現在看來,這個承諾永遠也實現不了了。
“我們已經查過你的家庭情況,”雷傑的語氣更溫和了,他拿出一張照片,是馮小宇的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上麵寫著:“我的爸爸是開大卡車的,他很厲害,能拉很多貨。我希望爸爸能多回家,陪我寫作業,陪我玩。”作文的結尾畫了一個笑臉,旁邊寫著“爸爸加油”。“你的孩子很懂事,在學校成績很好,老師說他經常跟同學說‘我爸爸是開大卡車的,很厲害’。你想讓他知道,他爸爸其實是個黑社會,手上沾著別人的血嗎?你想讓他在學校裏被同學嘲笑,說他爸爸是壞人嗎?”
刀疤馮的肩膀開始發抖,眼淚慢慢流了下來,滴在桌子上,暈開一小片水漬。他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說……我全都說……”
他交代了自己如何投靠趙天霸——十年前,他因為非法放貸被判了三年刑,出獄後找不到工作,偶然間遇到了趙天霸,趙天霸看中他心狠手辣,讓他負責管理資金;他交代了如何管理團夥的資金——每個月收取砂石場、KTV、賭場的保護費,通過地下錢莊轉到趙天霸的境外賬戶,地下錢莊的抽成是10%;他交代了這次的兩百萬,是準備轉給趙天霸的“活動經費”,用於趙天霸在境外的生活和聯係偷渡,趙天霸打算偷渡到東南亞,然後再轉到歐洲;他還交代了趙天霸的另外兩個心腹“虎子”和“老鬼”的藏身之處——虎子躲在鄰縣的一個廢棄煤礦裏,那裏有他之前挖的地道,能躲很久;老鬼則化裝成漁民,在海邊的一個小漁村裏,每天跟著漁船出海,假裝打漁,其實是在觀察動靜。
審訊持續了三個小時,刀疤馮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包括他暴力催收的細節——有一次,一個老板欠了他五萬塊,他帶著馬仔去砸了老板的店,還把老板的腿打斷了,老板害怕,第二天就還了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頭又垂了下去,眼淚不停地掉。
審訊結束後,刀疤馮被押出審訊室。經過雷傑身邊時,他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用陰鷙的目光死死盯住雷傑,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雷副局長,你厲害……抓了我,斷了趙天霸的財路。但你別高興太早,趙天霸不會放過你的。他手裏有你的把柄,他會讓我,還有很多人,十倍、百倍地找回來!你,還有你在乎的人,等著吧!”
說完,他被隊員押著,消失在走廊盡頭。走廊裏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毒蛇。
雷傑站在原地,臉色沉如水。刀疤馮的話,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裏。他知道,這不是威脅,而是趙天霸即將展開報複的預告。趙天霸手裏的“把柄”,很可能是柳燕手裏的那個U盤——柳燕是李振國的遺孀,李振國生前把一個重要的U盤交給了她,裏麵可能有趙天霸團夥的保護傘名單,也可能有雷傑的一些私人信息。趙天霸肯定會想辦法拿到U盤,用它來威脅自己。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夜色。淩晨的淩源,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路燈亮著,發出昏黃的光,把路麵照得斑駁。遠處的醫院方向,還亮著幾盞燈,李振國還在那裏躺著,沒有醒來。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小陳的電話,聲音比剛才沉了些:“小陳,安排人手,加強對我家人和李振國遺孀的保護,24小時值班,不能出任何差錯——趙天霸可能會報複。另外,立刻派人去鄰縣的廢棄煤礦和海邊漁村,抓捕虎子和老鬼,動作要快,別讓他們跑了,最好帶警犬,煤礦裏地形複雜。”
“收到,雷局,我這就安排!”小陳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帶著堅定。
掛了電話,雷傑回到指揮部。小王正在分析刀疤馮手機裏的境外通話記錄,屏幕上跳出一個個號碼,小王用紅筆在可疑的號碼上圈出來;李剛在整理抓捕虎子和老鬼的方案,方案上標注了煤礦的地形、漁村的分布,還有需要調配的警力和設備;隊員們都在忙碌著,有的在整理證據,有的在寫報告,有的在聯係市局,沒有人因為抓獲刀疤馮而放鬆警惕——他們知道,趙天霸還沒抓到,危險還沒過去。
雷傑看著屏幕上的電子地圖,那兩個黑色光標——趙天霸和老鬼,依舊在閃爍。他知道,“斷流”行動雖然成功了,斬斷了趙天霸的資金鏈,但真正的危險還沒結束。趙天霸被逼急了,肯定會展開瘋狂的報複,下一個目標,可能是他,也可能是他的家人,或者是李振國的遺孀。但他沒有退縮,眼神反而更加堅定——他是警察,保護人民的安全是他的責任,就算有危險,他也要繼續戰鬥下去,直到把趙天霸及其殘餘勢力徹底鏟除,還淩源一個清明的天空。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味在嘴裏散開,卻讓他更加清醒。指揮部的燈,依舊亮著,照亮了牆上的“雷霆”專項鬥爭標語,也照亮了雷傑和隊員們堅定的臉龐。風暴,還在繼續,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下一場硬仗。
(本集完)
下集內容提示:輿論戰
趙天霸殘餘勢力在遭受“斷流”行動重創後,改變策略,發動了一場陰險的輿論反擊。他們通過收買不良媒體、雇傭網絡水軍,開始散布大量針對雷傑的謠言:捏造其“濫用職權”“刑訊逼供”“生活作風有問題”“打擊報複”等不實消息,並煽動個別不明真相的群眾和曾被處理的犯罪分子家屬上訪鬧事。一時間,網絡上烏煙瘴氣,#雷傑濫用職權# #雷霆行動黑幕#等話題被推上熱搜,不明真相的網友跟風評論,指責雷傑和公安機關;線下,有十幾名群眾聚集在公安局門口,舉著“還我公道”的牌子,要求“嚴懲雷傑”。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考驗著雷傑的定力和智慧,也考驗著縣委的應對能力。雷傑如何在澄清謠言的同時,繼續追查趙天霸的線索?林雪作為縣委宣傳部的工作人員,又將如何協助雷傑應對輿論危機?趙天霸的真正目的,僅僅是抹黑雷傑嗎?下一集,揭開輿論戰背後的陰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