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集:秘密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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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公安局三樓會議室的空調壞了三天,七月的熱浪裹著沉悶的空氣灌進來,連牆上“執法為民”的標語都像是被蒸得變了形。雷傑站在講台前,手裏攥著“8.15”案的卷宗封皮,泛黃的紙張邊緣被他捏得發皺。台下坐著二十多個人,一半是當年參與過案件偵辦的老刑警,另一半是從各支隊抽調的年輕骨幹,每個人麵前都擺著一杯涼透的茶水,杯壁上凝著水珠。
    “19年8月15號晚上11點20分,李某從‘快樂漢堡’下班,監控拍到她往學校方向走,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東郊路口的路燈下——”雷傑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到每個角落,帶著刻意壓製的沉重,“三天後,她的遺體在月牙河灘被發現,頸部勒痕是尼龍繩造成的,身上有防衛傷,還提取到了不屬於她的深藍色纖維……”
    他按下遙控器,投影幕布上出現李某的照片。二十歲的姑娘紮著高馬尾,白色T恤上印著“淩源師範”的校徽,笑容亮得像初秋的太陽。台下的老刑警老張突然別過臉,他當年是第一個趕到河灘的民警,至今記得那片被血染紅的蘆葦——五年了,他每次路過月牙河,都會繞著走。
    “當年我們排查了37輛輕型貨車,走訪了21個化纖廠,為什麽沒找到線索?”雷傑的目光掃過台下,在某個角落停頓了兩秒——負責通訊係統維護的張偉坐在最後一排,穿著格子襯衫,袖口挽到小臂,左手食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像是在掩飾什麽。“現在不一樣了,省廳給我們調了最新的纖維成分分析儀,還派了DNA專家,我們有技術,有決心,這次必須把凶手揪出來!”
    台下響起掌聲,年輕民警們的拳頭攥得緊緊的,老刑警們的眼神裏也燃起了光。隻有張偉的掌聲很輕,手指碰了兩下就放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底的茶葉渣沾在嘴角,他卻沒察覺。
    雷傑宣布成立專案組,自己任組長,李剛任副組長,從刑偵、技偵、網安各抽兩人——他特意點了張偉的名字:“張工,專案組的通訊保障就交給你了,加密頻道要確保萬無一失,不能出任何紕漏。”
    張偉猛地抬頭,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低下頭:“放心吧雷局,我保證沒問題。”
    散會後,李剛走到雷傑身邊,壓低聲音:“剛才張偉有點不對勁,你注意到沒?”
    雷傑點點頭,目光追著張偉的背影——他走得很快,像是怕被人攔住,“盯著他,但別露聲色,暗線還在查。”
    明線的調查第二天一早就動了起來。專案組分成三個小組:走訪組去李某當年的學校、快餐店和出租屋;物證組去證物庫整理舊物證;技術組負責重新分析現場照片和痕跡報告。雷傑跟著物證組去了證物庫,管理員老鄭已經在門口等著,手裏攥著一串鑰匙,臉色不太好。
    “雷局,你們來得正好,”老鄭的聲音有點沙啞,“昨天我整理舊案證物,發現‘8.15’案的部分紙質記錄受潮了,字跡有點模糊。”
    雷傑跟著他走進證物庫,裏麵涼氣森森,一排排鐵櫃貼著標簽,“8.15”案的證物櫃在最裏麵,櫃門鏽跡斑斑。老鄭打開櫃子,拿出一疊文件夾,最上麵的《現場勘查筆錄》邊緣發潮,第7頁關於輪胎印的描述,字跡暈成了一團黑,隻能看清“輕型貨車”“鋸齒狀花紋”幾個字。
    “怎麽會受潮?證物庫不是有除濕機嗎?”雷傑皺著眉,手指輕輕拂過潮濕的紙頁,觸感黏膩。
    “上周除濕機壞了,還沒來得及修,”老鄭的額頭冒了汗,“我已經聯係維修隊了,明天就能來。”
    雷傑沒再多問,讓物證組的民警把能看清的記錄複印,模糊的部分用相機拍下來,送到技術科嚐試修複。走出證物庫時,他看到張偉從走廊盡頭走過,手裏拿著一個工具箱,像是要去機房,兩人對視了一眼,張偉立刻別過臉,快步走了。
    與此同時,走訪組遇到了更大的阻力。組長小陳帶著民警去東郊找當年的環衛工人王大爺,王大爺的家在一個破舊的平房裏,門虛掩著,一個老太太坐在門檻上擇菜,看到民警,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你們是來問老王的事吧?”老太太的聲音發顫,“他去年冬天走的,說是肺癌,可我總覺得不對勁——他去世前一周,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來找過他,兩人在屋裏吵了半天,之後老王就天天失眠,還說‘有些事不能說,說了要遭報應’。”
    小陳心裏一緊:“王大爺有沒有跟您說過‘8.15’案的事?或者那個黑衣男人長什麽樣?”
    老太太搖了搖頭:“他沒說案子,隻說‘當年多嘴了’。那個男人戴個帽子,看不清臉,個子挺高,左手手腕上有個蛇形紋身。”
    蛇形紋身——小陳立刻想起了“山貓”,但“山貓”已經跑了,難道還有其他同夥?他讓民警給老太太做了詳細筆錄,留下聯係方式,承諾有消息會及時通知她。
    而暗線的偵查,在檔案室的黴味裏悄悄推進。老王戴著老花鏡,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麵前攤著近五年的《通訊係統維護日誌》。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日誌上投下光斑,他的左手不太靈活,翻頁時需要用右手幫忙——19年的舊傷還在隱隱作痛,當年為了保護證據被歹徒砍傷,現在卻要在這些紙頁裏找自己人的破綻。
    “找到了。”老王的手指停在2020年3月15日的記錄上,維護人簽名是“張偉”,備注寫著“修複檔案係統漏洞”,但下麵沒有領導簽字,也沒有係統故障的備案記錄。他繼續往後翻,發現張偉在“廣場爆炸案”前一周,有三次“深夜維護”記錄,時間分別是淩晨1點、2點、3點,每次都備注“通訊設備調試”,卻沒有任何調試報告。
    “這不對勁。”老王把日誌放在抽屜裏,鎖好,然後拿出另一疊《人員調度表》——爆炸案前三天,張偉以“設備檢修”為由,申請調取了專案組的通訊頻率和行動路線,簽字人是已經退休的老主任,而老主任後來跟老王說過,“當時張偉說雷局批了,我就簽了,現在想想,他根本沒拿批條。”
    老王把這些發現記在一個舊筆記本上,封麵寫著“家庭菜譜”,裏麵卻密密麻麻記著偵查線索。他不敢用局裏的電話,趁午休去街角的公用電話亭給雷傑打了個電話:“雷局,張偉有問題,20年改檔案係統的記錄沒備案,爆炸案前還調了行動路線。”
    雷傑正在辦公室看物證修複報告,聽到這話,手指頓了一下:“王師傅,把證據藏好,別讓任何人發現,我們晚上在人民公園見。”
    晚上七點,人民公園的涼亭裏沒什麽人,老王把筆記本交給雷傑,還帶了一張張偉的人事檔案複印件:“他2018年結婚,妻子在一家珠寶店上班,去年年底突然辭職了,最近買了一輛奔馳,三十多萬,以他的工資,根本買不起。”
    雷傑翻開筆記本,看著張偉的維護記錄,眉頭越皺越緊:“小陳的暗線正在查他的資金來源,你繼續盯著他的檔案,特別是他和趙天霸殘部的關聯。”
    小陳的臨時據點在縣城西邊的一個老舊小區,租的是一樓的兩居室,客廳裏擺著四台電腦,屏幕上滾動著代碼,三個技術專家戴著耳機,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小陳坐在窗邊,手裏拿著張偉妻子的銀行流水,眉頭擰成了疙瘩。
    “張哥,你看這個,”一個技術專家突然喊道,“張偉妻子的賬戶在今年5月20號,收到一筆35萬的轉賬,來源是一個叫‘淩源市興盛商貿有限公司’的賬戶,這個公司是個空殼,法人是個老太太,去年剛注冊的,實際控製人查不到。”
    小陳湊過去,看著屏幕上的公司信息:“查這個老太太的身份,還有公司的注冊地址。”
    “注冊地址是東郊的一個廢棄廠房,就是趙天霸以前的物流倉庫旁邊!”另一個專家補充道,“而且這個老太太,是趙天霸情婦柳燕的遠房外婆!”
    線索一下子串起來了——張偉收了趙天霸殘部的錢,幫他們泄露行動信息,還篡改了舊案檔案。小陳立刻給雷傑發了條加密短信,匯報情況,然後讓專家們繼續深挖張偉的網絡蹤跡。
    “張哥,張偉有個暗網賬號,經常在上麵買加密通訊設備,還和一個境外賬號聯係頻繁,這個境外賬號的IP地址,和趙天霸在東南亞的藏身地重合!”專家的聲音帶著興奮。
    小陳剛想讓他們追蹤這個境外賬號,突然聽到敲門聲——是房東,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手裏拿著一串香蕉:“小夥子們,最近天氣熱,給你們送點水果。”
    小陳心裏一緊,他們租房子時說自己是“做軟件開發的”,沒提任何關於警察的事。他接過香蕉,笑著說:“謝謝王叔,不用這麽客氣。”
    房東卻沒走,靠在門框上,打量著客廳裏的電腦:“你們這工作挺機密啊,天天關著門,上次我聽到你們說‘行動’‘證據’,是不是上麵派來的?我年輕的時候也想當警察,可惜沒考上……”
    小陳的後背冒了汗,臉上卻還得笑著:“王叔,您想多了,我們就是做普通軟件開發的,趕項目呢,有點急。”
    房東聊了幾句就走了,小陳卻再也坐不住——房東知道了“行動”“證據”,萬一傳出去,或者他本身就和張偉有關聯,後果不堪設想。他立刻讓專家們停止工作,把硬盤拆下來,數據備份到加密U盤裏,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張哥,我們要轉移嗎?”一個專家問。
    “必須轉移,”小陳的聲音很堅定,“把所有痕跡清理幹淨,電腦恢複出廠設置,垃圾帶走,不能留下任何線索。”
    他們忙到半夜,才把東西收拾好,租了一輛民用麵包車,把設備和資料搬到了提前找好的另一個據點——城郊的一個廢棄倉庫,裏麵隻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卻足夠隱蔽。
    第二天早上,小陳去小區門口的早餐店買包子,聽到兩個大爺在聊天:“昨天我聽老王家的租客,好像是警察,在查什麽案子,老王一喝酒就跟人說,他租客是‘大人物’。”
    小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臨時據點徹底暴露了,張偉很可能已經知道他們在查他。他立刻給雷傑打電話,匯報情況。
    雷傑接到電話時,正在證物庫——老鄭的腰“扭傷”了,請假在家,他親自來整理“8.15”案的物證,卻發現裝深藍色纖維的證物袋不見了!
    “雷局,我昨天還看到了,今天一早就沒了!”接替老鄭的年輕管理員急得快哭了。
    雷傑的臉色鐵青——肯定是張偉趁老鄭請假,偷偷進了證物庫,拿走了纖維證據,想銷毀線索。他一邊讓民警封鎖證物庫,調取監控,一邊給小陳回電話:“暫停對張偉的網絡追蹤,他肯定有反偵察意識,再追會打草驚蛇。你集中力量查他妻子買車的資金流向,還有他爆炸案前的線下軌跡,找監控或目擊者。另外,新據點一定要做好保密,別再出紕漏。”
    掛了電話,雷傑走到監控室,調取了證物庫的監控——昨天下午3點,張偉穿著維修服,拿著工具箱進了證物庫,停留了15分鍾,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個黑色塑料袋,正是裝纖維的證物袋!
    “立刻去找張偉!”雷傑對著對講機喊道,心裏卻清楚,張偉肯定已經跑了——他知道證據沒了,據點也暴露了,不會坐以待斃。
    果然,民警去張偉家時,家裏已經空了,妻子不在,衣櫃裏的衣服少了一半,桌上留著一張紙條:“雷局,我知道你在查我,我走了,別找了,有些事,你永遠查不清。”
    雷傑捏著紙條,指節發白。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街道,陽光刺眼,卻照不進心裏的陰影。張偉跑了,但他背後肯定還有人,舊案的證據沒了,臨時據點暴露了,明線的調查陷入僵局,暗線的偵查也遇到了阻礙。
    就在這時,老王打來電話,聲音很激動:“雷局,我在張偉的舊檔案裏找到了一張照片,是他和馬文斌的合影,2018年拍的,背景是天霸大廈!還有,他當年進公安係統,是馬文斌推薦的!”
    馬文斌——原來張偉是馬文斌安插在公安係統的內鬼,馬文斌倒了,他就投靠了趙天霸。雷傑的眼睛亮了——雖然張偉跑了,但馬文斌的舊部還有很多,或許能從他們身上找到張偉的下落,還有舊案的真相。
    他拿起對講機,對著專案組的所有人說:“同誌們,雖然遇到了挫折,但我們的方向是對的。現在,我們分兩路:一路查馬文斌的舊部,找張偉的線索;另一路繼續走訪‘8.15’案的知情人,特別是王大爺的鄰居,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黑衣男人的更多信息。我們不能放棄,一定要給李某和她的家人一個交代!”
    對講機裏傳來整齊的回應:“收到!絕不放棄!”
    雷傑放下對講機,走到投影幕布前,看著李某的照片。姑娘的笑容依舊明亮,像是在看著他,看著所有為正義奔波的人。他握緊拳頭,心裏默念:“放心,我們一定會抓住凶手,還你一個公道。”
    窗外的蟬鳴依舊聒噪,但會議室裏的氣氛卻變得堅定起來。明線的阻力,暗線的挫折,臨時據點的暴露,都沒能打垮他們——因為他們知道,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而那個跑掉的張偉,還有隱藏在背後的人,遲早會被揪出來,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秘密偵查還在繼續,黑暗中的追蹤從未停止。下一次相遇,必然是正義與邪惡的終極較量。
    (本集完)
    下集內容提示:技術突破
    小陳團隊在緊張轉移據點後,調整策略,利用其技術優勢,另辟蹊徑。他們設法恢複了張偉報廢舊手機中部分被刪除的數據,或是通過其他技術手段,獲取了其與某個神秘號碼在關鍵時間點進行短暫聯係的鐵證。這個神秘號碼雖未實名,但追蹤發現其活動區域與趙天霸情婦柳燕最後出現的地點有重疊。這一技術上的重大突破,使得張偉的內鬼身份基本坐實,並且將其與趙天霸殘餘勢力直接關聯起來。收網的時機即將成熟,但如何在不驚動其他潛在同夥的情況下精準控製張偉,並撬開他的嘴,成為下一個關鍵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