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集:高層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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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密通訊器的屏幕還殘留著斷碼消散的淡藍殘影,那行“信任鐵匠”的文字像燒紅的烙鐵,在林雪腦海裏尚未冷卻。她與李青山交換眼神的瞬間——父親的瞳孔裏還映著通訊器的微光,指尖下意識攥緊了她的手腕——莊園西翼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
“轟隆!”
氣浪像無形的巨掌拍在窗玻璃上,發出“嗡”的低頻震顫,窗沿的積灰簌簌落下。林雪下意識眯眼,隻見西翼的屋頂被火光撕開一個缺口,橙紅色的火焰如同活物,順著木質房梁快速攀爬,舔舐著夜空裏的黑煙。那黑煙扭曲成毒蛇的形狀,被晚風扯向主樓,仿佛要將整座莊園吞噬。
刺耳的警報聲緊接著撕裂寧靜,紅色的警示燈在走廊、草坪、屋頂同時亮起,每秒三次的高頻閃爍將地麵照得忽明忽暗。林雪的耳膜嗡嗡作響,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與警報聲重疊,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節奏。遠處傳來安保人員的呼喊:“西翼數據室遇襲!重複,數據室遇襲!”
襲擊,在“守護者”的警告送達後不足十秒,精準降臨。
血色清洗
混亂像潑在宣紙上的墨漬,在莊園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穿著黑色安保製服的隊員從各個角落衝出,有的扛著防爆盾封堵主樓入口,有的舉著突擊步槍衝向西翼,靴底踩過草坪的沙沙聲、槍栓拉動的哢嚓聲、對講機裏的嘶吼聲,瞬間織成一張混亂的網。
“快!跟我走!”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 urgency。她已經換上了戰術服,原本挽起的長發被剪短的碎發貼在額角,幾縷被汗水浸濕,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的右手握著一把P226手槍,槍身泛著冷光,左手扯過林雪的胳膊,將她護在身後。四名護衛隊員緊跟其後,每人端著一把M4***,槍口朝下,手指扣在扳機護圈外,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主樓的走廊鋪著米白色大理石,此刻反射著警報燈的紅光,像浸染了鮮血。林雪被陳靜推著向前跑,腳踝撞到牆角的盆栽,陶瓷盆“哐當”摔在地上,泥土混著多肉植物的碎片散了一地。她回頭瞥了一眼,隻見一名穿著白襯衫的技術人員正趴在走廊的防彈玻璃後,滿臉是血地指揮著十幾個黑衣襲擊者——那是三天前陳靜親自在“安全名單”上畫勾的技術主管,此刻他的眼鏡碎了一片,露出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嘴裏瘋狂喊著:“為了真正的秩序!毀掉所有‘遺產’數據!”
“是索耶的‘遺毒’。”陳靜突然側身躲到一根承重柱後,“砰!砰!”兩槍精準射向走廊拐角。林雪順著槍口方向看去,一名襲擊者捂著胸口倒下,手裏的C4炸藥包“啪”地掉在地上。陳靜的製服袖口被彈片劃破,一道細小的血痕從肘部延伸到手腕,血珠緩慢滲出,滴在大理石上,暈開一小片暗紅。“他們早就在莊園裏埋下了內鬼,就等今天發難。”
林雪終於明白這場襲擊的周密——內鬼提供安保布防圖,外部襲擊者主攻核心數據室,目標明確:銷毀所有與“混沌算法”“影蛇”相關的證據,同時製造恐慌,證明GSCIC的“淨化”行動徹底失敗。她透過防彈玻璃看向西翼,數據室的窗戶已經被炸開,幾名襲擊者正扛著黑色的硬盤箱往外衝,身後跟著掩護的同夥,對著追來的安保人員瘋狂射擊。
“安全屋在地下三層,走應急通道!”陳靜拉著林雪轉向樓梯間,護衛隊員殿後,對著追來的襲擊者持續射擊。樓梯間的聲控燈被槍聲激活,慘白的光線照亮了牆壁上的安全出口標誌。林雪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能聞到空氣中的火藥味——混雜著陳靜袖口傷口的血腥味,還有自己身上的冷汗味。
在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門前,林雪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走廊。一名穿著灰色西裝的GSCIC高級文官正抱著一個黑色加密硬盤,試圖從側門逃離。他的領帶歪在一邊,臉上滿是驚慌,手指緊緊攥著硬盤的提手,指節泛白。突然,一名穿著白色醫護服的人從消防通道衝出,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他沒有說話,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裝有***的P229手槍,對準文官的胸口就是一槍。
“噗!”
槍聲很輕,卻足以致命。文官的身體猛地一震,眼睛圓睜,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無力地倒在地上。加密硬盤從他手中滑落,屏幕在撞擊中碎裂,數據指示燈瞬間熄滅。醫護服襲擊者彎腰撿起硬盤,用腳踢了踢文官的身體,確認他沒有呼吸後,轉身消失在走廊盡頭。
鮮血順著大理石的縫隙,緩緩流向安全屋的方向,像一條紅色的小蛇。林雪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緊緊閉上眼,直到陳靜的聲音傳來:“別愣著!進去!”
合金門緩緩向兩側打開,露出裏麵昏暗的空間。林雪被推進安全屋,門在身後重重關閉,隔絕了外麵的混亂,卻關不掉腦海裏文官倒下的畫麵。
陳靜的抉擇
地下安全屋約二十平米,牆壁是澆築的鋼筋混凝土,表麵有幾處不規則的黴斑,顯然很久沒有徹底清理。頂部裝有四個應急燈,發出冷白色的光,照亮了角落裏的通訊設備——屏幕上滿是雪花點,隻能斷斷續續聽到“西翼失守”“襲擊者有火箭筒”的模糊指令。地麵散落著三個軍用背包,拉鏈敞開,露出裏麵的壓縮餅幹、礦泉水和急救包。
陳靜走到通訊設備前,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試圖恢複信號。雪花點閃爍了幾下,傳來一句清晰的話:“主樓三層發現內鬼,正在清理!”隨後又陷入雜音。她皺了皺眉,從背包裏掏出一副戰術手套戴上,蹲下身檢查武器:先卸下手槍彈匣,確認裏麵的9mm子彈裝滿,再推回彈匣,拉動套筒上膛,動作行雲流水,顯然經過千錘百煉。
兩名護衛隊員靠在合金門後,背對著背,槍口分別對準門的兩側,呼吸平穩,隻有手指偶爾會輕輕摩挲槍身,顯示出他們的警惕。安全屋裏的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林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與通訊設備的雜音、遠處隱約的爆炸聲,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三重奏。
“陳探員。”李青山突然開口,他的聲音不高,卻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他鬆開林雪的手,向前走了兩步,目光銳利地盯著陳靜,“GSCIC內部,是否存在一個‘清洗派’?”
陳靜的動作猛地一頓。她抬起頭,與李青山對視,眉頭微微蹙起。林雪注意到,她的指尖在槍身上停頓了半秒,然後才緩緩放下手槍,轉過身麵對他們。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安全屋的角落,背對著他們,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做某種掙紮。
應急燈的冷光落在她的側臉上,能看到她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幾秒後,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眼神裏的猶豫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殘酷的坦誠:“是,‘清洗派’確實存在。他們是七人議會裏的強硬派,信奉‘絕對純淨’理論——認為任何與高危‘遺產技術’有過深度接觸的個體,包括其直係血脈,都是不可控的變量,會給人類文明帶來潛在風險,必須被‘隔離’,甚至‘清除’。”
“七人議會?”林雪追問,她想起母親舊照片裏的徽章,“GSCIC的最高決策機構?”
“對。”陳靜點頭,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戰術服的口袋,“七人議會由不同領域的代表組成,每席任期五年,互不幹涉日常工作,隻在重大決策時投票。第一席是議會**,主張‘監管與引導’,認為應該通過技術手段控製‘遺產’,而非清除接觸者;第二席和第七席(範登堡議員)是‘清洗派’核心,第二席掌控GSCIC的科研預算,第七席直接管轄內部安全部隊;第三席態度曖昧,總是根據局勢站隊;第四席專注於技術倫理,傾向保護接觸者;第五席負責協調各國利益,立場中立;第六席……”她頓了頓,語氣裏多了一絲疑惑,“幾乎從不露麵,也很少參與投票,議會檔案裏甚至沒有他的真實姓名,隻標注了‘顧問’身份。”
“他們的目標包括小雪?”李青山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他下意識擋在林雪身前,像一隻護崽的獅子。
陳靜的目光落在林雪身上,眼神複雜——有同情,有愧疚,還有一絲無奈:“林女士是‘鑰匙’,是林梅女士血脈的直接延續,也是目前唯一能與‘混沌算法’產生意識共鳴的人。在‘清洗派’的優先級名單上,她是‘一級**險目標’。我之前奉命招攬你加入評估小組,一方麵是替第一席評估你的能力,另一方麵……也是在變相保護你。隻要你還在GSCIC的視線範圍內,‘清洗派’就不敢輕易動手,至少要等議會的最終決議。”
“那這次襲擊,是‘清洗派’策劃的?”林雪想起通訊器裏的警告,心髒猛地一沉。
“不是。”陳靜果斷搖頭,語氣肯定,“‘清洗派’的風格更隱蔽,他們擅長製造‘意外’——比如刹車失靈、藥物過敏,或者用‘保護性羈押’的名義永久囚禁,絕不會用這種明火執仗的襲擊。這更像是索耶的殘餘勢力在垂死掙紮,或者……”她話鋒一轉,眼神變得凝重,“是另一股想攪渾水的力量,故意借索耶的名義發難,給‘清洗派’提供動手的借口。”
話音未落,安全屋的主通訊屏突然亮起。雪花點逐漸消散,一個穿著深綠色軍裝的老者出現在屏幕上。他的肩章上有四顆金色的星星,領口別著GSCIC的徽章,麵容威嚴,眼角的皺紋很深,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正是第七席,範登堡議員。
“陳靜探員。”範登堡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帶著金屬般的冷硬,“我以GSCIC內部*******的名義命令你:立即將林雪、李青山轉移至‘棱鏡’基地,實施最高級別保護性隔離!當前莊園局勢失控,唯有‘棱鏡’的三重安防係統,能確保目標的絕對安全。”
“棱鏡基地”四個字像一道驚雷,炸在林雪耳邊。她記得父親提過,那是索耶曾經經營的核心堡壘,位於阿爾卑斯山脈的地下,裏麵布滿了神經毒素、高壓電網和武裝機器人,一旦進入,就等於失去自由。
陳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上前一步,對著屏幕沉聲說:“議員先生,‘棱鏡’基地的安防係統尚未完成重啟,且索耶的部分餘黨可能仍潛伏在那裏,此時轉移風險過高。第一席曾下達指令,要求確保林女士的自由,在評估完成前不得實施強製隔離。”
“第一席過於理想主義!”範登堡的聲音陡然提高,手指在桌麵上重重敲擊,發出“篤篤”的聲響,“現在不是談‘自由’的時候!索耶的人已經炸了西翼數據室,隨時可能衝進安全屋!將目標轉移到‘棱鏡’,是唯一的選擇!陳靜探員,我再強調一次:執行命令!”
他的眼神冰冷,帶著赤裸裸的威脅。陳靜的身體微微一顫,她的手指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安全屋裏的氣氛再次凝固,林雪能感覺到,陳靜正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一邊是頂頭上司的命令,一邊是她認定的“正確”。
議會暗流
“範登堡議員,”陳靜深吸一口氣,聲音重新變得平穩,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堅定,“第一席在一小時前通過加密頻道給我發來指令,明確要求:在‘遺產技術’全麵評估完成前,任何針對林雪女士的強製轉移,都需經他本人授權。您的命令,與第一席的指令相悖。”
她說著,抬手在戰術終端上操作,將第一席的加密指令投影在通訊屏上。屏幕上顯示著一行行綠色的代碼,末尾附著第一席的電子簽名——一個由複雜幾何圖形組成的標誌,在燈光下泛著微光。
範登堡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從微紅轉為鐵青。他盯著屏幕上的指令,眼神裏的怒火幾乎要溢出來:“第一席太天真了!他以為‘評估’能解決問題?索耶的餘黨已經證明,這些‘遺產接觸者’就是定時炸彈!今天他們能炸西翼,明天就能炸議會大廈!陳靜探員,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GSCIC的探員,不是第一席的私人下屬!執行命令,否則你將被視為‘叛變’!”
“叛變”兩個字,他咬得格外重,像一把刀,懸在陳靜頭頂。林雪看到陳靜的喉結動了動,她的目光掃過李青山,又落在林雪身上,最終定格在通訊屏上範登堡的臉上。應急燈的紅光落在她的側臉,一半明亮,一半暗沉,像她此刻的處境。
“很抱歉,議員先生。”幾秒鍾後,陳靜的聲音響起,“在接到第一席的撤銷指令前,我將遵循原有命令,確保林女士和李青山先生的安全。”
說完,她不等範登堡回應,手指果斷按下通訊屏上的“切斷”按鈕。屏幕瞬間變黑,雪花點重新占據畫麵,將範登堡憤怒的臉徹底抹去。
“你這樣做,會徹底激怒‘清洗派’。”李青山走上前,語氣裏帶著一絲擔憂,“範登堡掌握著內部安全部隊,他隨時可能派人生擒我們。”
“我早就激怒他們了。”陳靜苦笑一聲,從背包裏掏出急救包,撕開包裝,取出無菌紗布和碘伏。她抬起受傷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動作輕微,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三年前,我阻止過他們對一名‘遺產’接觸者的‘休眠’——那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隻是能聽懂火星遺跡裏的某種聲波。‘清洗派’想把他關進‘棱鏡’,我偷偷把他送出國,從那時候起,我就被他們列入了‘重點觀察名單’。”
她的手指頓了頓,碘伏滴在傷口上,發出“滋”的輕響:“這次保護你們,不過是讓矛盾徹底爆發而已。現在莊園裏一片混亂,索耶的人吸引了大部分安保力量,正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時機。李先生,你之前提到的‘鐵匠’,能聯係上嗎?我們需要接應。”
李青山點頭,從口袋裏掏出鐵匠給的應急通訊器——那是一個黑色的長方體,隻有一個按鈕和一塊微型屏幕。他按下按鈕三秒,屏幕亮起,顯示“正在發送求救信號”。幾秒鍾後,屏幕上出現一行綠色的文字:“一小時後,碼頭區七號倉庫。‘守護者’為你們開路。——鐵匠”
信息停留十秒,自動消失,屏幕恢複黑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守護者’到底是什麽組織?”林雪忍不住問,她想起通訊器裏的警告,“他們為什麽要幫我們?”
陳靜包紮傷口的動作一頓,眼神變得悠遠:“我隻知道,‘守護者’是一群隱藏在GSCIC、JIATF甚至各國政府內部的人,他們的目標是阻止‘清洗派’,保護‘遺產接觸者’。有人說,這個組織的創始人,是當年和林梅女士一起反對馬克斯韋爾的人……但沒人能證實。”
她看向林雪,語氣裏多了一絲鄭重:“林梅女士的事件,其實也是‘清洗派’和‘守護者’的第一次正麵衝突。當年‘清洗派’主導議會,通過了對林梅女士的‘休眠’決議,是‘守護者’偷偷給她報信,她才得以製造‘意外’脫身。這也是第一席現在堅持保護你的原因之一——既有對林梅女士的愧疚,也有對‘守護者’的忌憚。”
林雪的心猛地一跳。原來母親的“失蹤”,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她看著陳靜,突然意識到,這場圍繞“遺產”和“鑰匙”的鬥爭,遠比她想象的更複雜——既有GSCIC內部的權力博弈,也有隱藏組織的暗中較量,而她和父親,恰好站在這場風暴的中心。
碼頭突圍
一小時的等待格外漫長。安全屋的牆壁時不時傳來震動,外麵的槍聲時遠時近,偶爾能聽到火箭筒爆炸的巨響。通訊設備裏的雜音越來越大,最終徹底沉默,顯然指揮係統已經癱瘓。陳靜的兩名手下輪流盯著合金門,手指始終扣在扳機上,不敢有絲毫鬆懈。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陳靜看了一眼戰術終端上的時間,將手槍別在腰間,背起軍用背包,“安全屋有一條緊急通道,通往地下排汙係統,能直接通到莊園外的小河。”
她走到安全屋的角落,按下一塊不起眼的牆磚。牆磚緩緩向內凹陷,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裏麵傳來汙水的臭味。“通道裏很黑,大家跟著我,別掉隊。”
陳靜率先鑽進洞口,護衛隊員緊隨其後。李青山拉著林雪,也彎腰鑽了進去。洞口在身後關閉,徹底隔絕了安全屋的光線。
地下排汙通道狹窄而潮濕,直徑不足一米,隻能側身前進。牆壁上覆蓋著綠色的青苔,滑膩膩的,稍不注意就會滑倒。汙水沒過腳踝,冰冷刺骨,林雪能感覺到水裏的碎石和垃圾,硌得腳底生疼。陳靜在前麵帶路,打開戰術手電,微弱的光柱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通道,遠處傳來“滴答”的水滴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小心腳下,前麵有個陡坡。”陳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回音。林雪跟著父親,小心翼翼地走下陡坡,汙水瞬間沒過小腿,冰涼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光亮。陳靜加快速度,鑽出通道,外麵是一條狹窄的小河,河水清澈,倒映著夜空的星光。眾人爬上河岸,甩掉身上的汙水,沿著河邊快速向碼頭區移動。
碼頭區彌漫著鹹腥的海風,混雜著鐵鏽和魚腥味。遠處的海平麵上,能看到貨輪的燈光,忽明忽暗。七號倉庫孤零零地矗立在碼頭盡頭,灰白色的牆壁上布滿了鏽跡,幾扇窗戶已經破碎,黑洞洞的像眼睛。月光照在倉庫的鐵皮屋頂上,反射出冷白的光。
“就是那裏。”陳靜壓低聲音,示意眾人隱蔽在集裝箱後麵。她拿出望遠鏡,觀察著倉庫周圍的動靜:“暫時沒看到異常,但要小心埋伏。”
眾人謹慎地靠近倉庫。倉庫的大門虛掩著,裏麵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聲音。就在他們即將推門進入時,數道紅色的激光瞄準點突然出現在陳靜和護衛隊員的胸口——從倉庫頂棚的陰影裏,從旁邊高聳的集裝箱後,閃出數十名穿著黑色作戰服的士兵。
他們的作戰服上印著GSCIC內部安全部隊的徽章,臉上戴著黑色的全臉麵具,隻露出一雙雙冰冷的眼睛。每人手裏端著一把HK416步槍,槍口對準林雪等人,激光瞄準點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陳靜探員,你被指控違抗GSCIC高層命令,涉嫌叛變組織。”一個冰冷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來自倉庫右側的集裝箱後麵,“放下武器,交出林雪和李青山,我們可以留你一命。”
是範登堡的人。他們終究還是搶先一步,在這裏設下了埋伏。
“不可能!”陳靜果斷舉槍,對準最近的一名士兵,“想帶走他們,先踏過我的屍體!”
“砰!”
槍聲瞬間響起。陳靜扣動扳機,子彈精準射向那名士兵的胸口。士兵應聲倒下,胸前的戰術背心滲出鮮血。其餘士兵立刻反擊,子彈像雨點般射向集裝箱,打在鐵皮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火星四濺。
“掩護!”一名護衛隊員大喊著,舉起防爆盾擋在前麵。子彈打在盾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盾牌上的劃痕瞬間增多。另一名隊員則趁機反擊,對著倉庫方向連開數槍,逼退了兩名試圖靠近的士兵。
然而,對方人數太多——至少三十人,火力也更猛。沒過多久,那名舉盾的護衛隊員就被一顆子彈擊穿盾牌縫隙,打中肩膀。他悶哼一聲,盾牌“哐當”掉在地上,鮮血順著手臂流下來,染紅了戰術服。
“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耗死!”李青山拉著林雪躲到集裝箱後麵,焦急地說,“‘守護者’的人怎麽還沒來?”
就在這時,碼頭周圍所有的照明燈突然“啪”地一聲爆裂!黑暗瞬間籠罩整個碼頭,隻有遠處貨輪的燈光,提供微弱的照明。緊接著,密集的、裝有***的槍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噗!噗!噗!”
每一聲槍響,都有一名內部安全部隊的士兵倒下。林雪眯眼觀察,隻見黑暗中閃過數十個敏捷的身影,他們穿著深色衣服,動作快如鬼魅,有的翻滾躲避子彈,有的借助集裝箱掩護,精準射擊敵人的要害。他們的戰術配合天衣無縫,顯然經過專業訓練,而且對內部安全部隊的布防了如指掌——專挑敵人的薄弱環節進攻,很快就打亂了對方的陣型。
“是‘守護者’!”陳靜驚喜地喊道,她趁機起身,對著剩餘的士兵連開數槍,又放倒兩人。
倉庫側門突然打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影衝了出來,對著他們用力揮手:“快!這邊!”
是鐵匠!他的風衣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手裏握著一把USP手槍,槍口還冒著微弱的青煙。他身後跟著幾名“守護者”成員,正掩護著他們向側門移動。
林雪和李青山在陳靜的掩護下,快速衝向側門。就在即將進入倉庫時,林雪突然瞥見倉庫頂棚上趴著一個人——是內部安全部隊的狙擊手,他的槍口正對準了正在換彈匣的陳靜!
“小心!”林雪驚呼著撲向陳靜。
陳靜反應極快,聽到警告的瞬間,立刻側身翻滾。子彈擦著她的肩胛飛過,打在倉庫的牆壁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她悶哼一聲,肩膀的舊傷被牽扯,鮮血瞬間滲透了紗布。鐵匠衝過來,一把將她拉進倉庫陰影中,同時對著頂棚的狙擊手開了一槍。狙擊手應聲倒下,從頂棚滾落,重重摔在地上。
倉庫後門敞開著,一艘小型快艇停在岸邊,黑色的船體在夜色中幾乎與海麵融為一體。快艇的引擎已經啟動,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快上船!”鐵匠將林雪和李青山推上快艇,然後幫著陳靜,讓她靠在船舷上。受傷的護衛隊員也被同伴扶上快艇,剩餘的“守護者”成員則留在碼頭,繼續清理殘餘的敵人。
快艇像離弦的箭,猛地衝向海麵,激起白色的浪花。林雪回頭望去,碼頭的槍聲漸漸遠去,內部安全部隊的士兵已經被“守護者”壓製,再也無法追趕。
海風吹在臉上,帶著鹹腥的味道,讓林雪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一些。她看著坐在旁邊的陳靜——她靠在船舷上,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嘴唇幹裂,卻依舊挺直了脊背。
“你為我們背叛了GSCIC。”林雪輕聲說,語氣裏帶著一絲複雜。
陳靜緩緩睜開眼,望著遠處逐漸消失的莊園燈光——那片曾經代表秩序與權力的地方,此刻隻剩下黑暗。她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卻清晰:
“不,我沒有背叛GSCIC。我隻是選擇了我認為正確的GSCIC——那個以保護人類文明為目標,而不是以‘清洗’威脅為手段的GSCIC。”
快艇在海麵上快速行駛,夜色中的海麵像一塊黑色的綢緞,隻有引擎聲和海浪聲,在寂靜中回蕩。林雪知道,他們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清洗派”的威脅還在,GSCIC七人議會的決議尚未改變,這場戰鬥,遠沒有結束。
快艇行駛了約一小時,在一片偏僻的海灣與一艘中型漁船匯合。那漁船的船體是深藍色的,船身上有幾處明顯的修補痕跡——左側船舷用銀色的鐵皮補過,右下角的船名“海鷗號”已經模糊不清,顯然已經使用了很多年。
當林雪和李青山登上漁船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從船艙裏走出來,讓他們驚喜不已。
“曉雨!”林雪幾乎是脫口而出。
王曉雨比三個月前瘦了一些,臉頰微微凹陷,下巴尖了不少,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像兩顆星星。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白色T恤和破洞牛仔褲,頭發紮成一個馬尾,看到林雪,立刻快步跑過來,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她。
“小雪!我終於見到你了!”王曉雨的聲音帶著哽咽,手臂用力,幾乎要將林雪勒進懷裏,“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在醫療室裏根本聯係不上任何人。”
林雪也緊緊回抱她,眼淚忍不住流下來,滴在王曉雨的T恤上:“我沒事,曉雨,我也很擔心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是‘守護者’的人救了我。”王曉雨鬆開林雪,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又分別看向李青山和陳靜,禮貌地點了點頭,“索耶的人把我軟禁在IFRC的醫療室,說我‘接觸過混沌算法,需要隔離觀察’,其實是怕我泄露他們的秘密。後來鐵匠先生找到我,說你們需要幫助,我就跟著來了。”
短暫的重逢喜悅很快被王曉雨帶來的沉重情報打破。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的U盤,U盤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守”字,遞給林雪時,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小雪,這是鐵匠先生冒死從GSCIC核心數據庫裏弄出來的加密文件。你一定要仔細看,裏麵的內容……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
林雪接過U盤,入手沉甸甸的。她將U盤插入隨身攜帶的便攜終端,輸入王曉雨提供的密碼——“林梅1998”,文件很快被解密。屏幕上,一份名為《“係統格式化”計劃決議》的文件赫然出現,標題用紅色加粗字體標注,格外刺眼。
文件內容清晰地寫著:“鑒於‘遺產技術’接觸者及‘鑰匙’血脈對人類文明存在不可控風險,經GSCIC七人議會投票決議,通過《“係統格式化”計劃》。計劃目標:清除所有與‘遺產技術’有過深度接觸的個體(包括但不限於林梅血脈、混沌算法接觸者)、‘鑰匙’及其關聯者(包括知情者、保護者),確保人類文明‘絕對純淨’。執行方式:通過內部安全部隊、JIATF分支機構、各國合作機構,以‘反恐’‘防疫’名義實施定點清除,必要時可動用低烈度戰術武器。投票結果:四票讚成(第二席、第三席、第五席、第七席範登堡),三票反對(第一席、第四席、第六席),決議生效,計劃將於72小時後啟動。”
文件的末尾,附有四位讚成議員的電子簽名——第二席的簽名是一串複雜的化學公式,第三席是一個太極圖案,第五席是英文花體字,第七席範登堡的簽名則是剛勁的楷書,每個簽名旁邊都附有議會的電子印章,紅色的印章在屏幕上泛著冷光。
林雪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指尖冰涼,仿佛觸碰到了一塊寒冰。她能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順著脊椎蔓延至全身,凍結了血液,也凍結了呼吸。她抬起頭,看向李青山、陳靜和王曉雨,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清洗派’的計劃不是隔離……是‘格式化’。他們要清除所有和‘遺產’有關的人,包括我,爸爸,陳探員,還有曉雨你……72小時後,他們就要開始一場大規模的屠殺。”
李青山快步走過來,拿過終端,手指滑動屏幕,逐字逐句地確認文件內容。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手指在屏幕上微微顫抖,顯示出他內心的憤怒與震驚。
陳靜靠在船艙的牆壁上,肩膀的傷口似乎更疼了,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神裏充滿了決絕:“72小時……我們必須在這72小時裏阻止他們。如果‘格式化’計劃啟動,後果不堪設想。”
漁船在海麵上緩緩行駛,夜色中的海麵顯得格外遼闊,卻也格外冰冷。林雪緊緊握著便攜終端,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臉上,照亮了眼底的恐懼,也照亮了一絲不屈的光芒。她知道,接下來的72小時,將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一場與權力的較量,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終極戰鬥。
第74集完
第75集《喪心病狂》內容提示
GSCIC“清洗派”的“格式化”決議將林雪等人逼入絕境,全球範圍內的秘密清除行動隨即展開。為了生存,他們必須與“守護者”深度結盟,並設法聯係議會中可能的反對者。鐵匠的真實身份意外曝光,竟是GSCIC內部一位被認為早已犧牲的傳奇人物。王曉雨帶來的情報揭示了一個更恐怖的真相:“格式化”協議與“原始混沌算法”存在底層關聯,一旦執行,將引發遠超智利沙漠規模的現實重構。麵對這場旨在抹除他們存在的、喪心病狂的終極清洗,林雪決定不再逃避,她要主動出擊,目標——直指GSCIC七人議會核心,在那場決定人類文明走向的最高會議上,為自己和所有“遺產”關聯者的生存權,做最後的抗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