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集:隊伍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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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甲車的真皮座椅泛著舊皮革特有的油光,表麵有幾處細小的磨損痕跡,是常年使用留下的印記。車廂內彌漫著皮革的膻味與機油的淡腥味,兩種氣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屬於“權力工具”的獨特氣息——與幾分鍾前數據中心裏硝煙的焦糊味、服務器的臭氧味截然不同,卻同樣讓人緊繃神經。
林雪的手指死死按在平板電腦屏幕上,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發燙。屏幕上,表彰函末尾那枚徽章在冷白光下異常清晰:圓形的金色邊框裏,左側是纏繞著橄欖枝的古老銅鑰匙,鑰匙齒痕分明,帶著歲月的鏽跡;右側是一根盤著銀蛇的權杖,蛇眼鑲嵌著暗紅色的光點,仿佛在緩慢蠕動。
這枚徽章,她絕不會認錯。在母親林梅那張泛黃的舊照片裏——那是母親25歲時在麻省理工實驗室的留影,穿著白色實驗服,笑容明媚地站在一塊金屬背景板前——背景板右上角,就貼著一枚一模一樣的徽章,隻是當時被母親的肩膀擋住了大半,她直到現在才看清全貌。
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細微的疼痛順著血管蔓延至四肢。母親從未提過這枚徽章,從未提過任何與“全球戰略與遺產繼承委員會”相關的事。這份突然出現的表彰函,到底是榮譽,還是另一個陷阱的開端?
橄欖枝與蛇
“停車。”
林雪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冰投入滾燙的油鍋裏,讓車廂內剛剛因脫離危險而鬆懈的氣氛瞬間凝固。她沒有抬頭,目光依舊鎖定在屏幕上的徽章,指尖輕輕劃過蛇杖的圖案,能感受到屏幕玻璃的冰涼。
副駕駛座上的陳靜緩緩轉過身。她今天換了一身深灰色的JIATF監察製服,領口的金色徽章閃閃發亮,頭發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裏帶著職業性的冷靜,卻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林女士,我們目前還在索耶殘餘勢力的監控範圍內,這裏距離安全點還有三公裏,不建議停車。”
“這個部門。”林雪終於抬起頭,將平板轉向陳靜,指尖重重點在“全球戰略與遺產繼承委員會”的名稱上,聲音裏帶著壓抑的顫抖,“GSCIC,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我母親二十多年前的實驗室照片裏,會出現它的標誌?”
陳靜的目光與後座的李青山對上。李青山靠在座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臉色在車廂昏暗的氛圍燈下發沉,眼神銳利如刀,顯然也在等待一個解釋。車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裝甲車引擎的低沉轟鳴和輪胎碾過路麵的“沙沙”聲,在空氣中緩慢流動。
司機似乎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悄悄放慢了車速,卻沒有真的停下。
“GSCIC,全球戰略與遺產繼承委員會。”陳靜收回目光,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恢複了工作時的平穩,仿佛在宣讀一份官方報告,“名義上隸屬於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實際運作高度獨立,不受常規政治體係幹預。它成立於1972年,比JIATF早了整整二十年,核心職能是監管和處理‘遺產技術’——也就是那些可能引發全球性技術範式轉移、甚至改變人類文明進程的特殊技術,包括地外文明遺跡提取物、史前超文明殘留設備,以及像‘混沌算法’這樣的非常規代碼。”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李青山:“李先生應該對它有所了解。海德拉基金會早期在南極和火星的幾次‘重大發現’,其實都在GSCIC的監管清單上。當年你們提交的部分研究報告,最終的接收方就是GSCIC,隻是用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特殊項目組’的名義作為掩護。”
李青山的喉結動了動,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知道這個機構的存在,但它一直像個幽靈,隻在頂層文件裏偶爾出現,從未直接幹預過具體研究。為什麽這次會突然浮出水麵?還主動簽署表彰函,接管JIATF的‘淨化’行動?”
“因為索耶的叛變,暴露了JIATF內部監管的致命漏洞。”陳靜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根據《遺產技術監管緊急事態法案》第七條,當現有監管機構出現‘係統性腐敗’或‘能力失效’時,GSCIC有權臨時接管相關事務,直至危機解除。至於林梅女士——”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根據GSCIC的存檔記錄,林梅女士在1998年至2002年間,曾以‘外部技術顧問’的身份,參與過對火星遺跡提取物的初步倫理評估。她的專業能力得到了高度認可,那枚徽章,可能是當時項目組統一發放的身份標識。”
這個解釋邏輯嚴密,細節充足,看起來無懈可擊。但林雪心中的不安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烈。母親是GSCIC的顧問?為什麽從未對她提起?那枚鑰匙與蛇杖的符號,總讓她聯想到“雙重性”——橄欖枝代表治愈與守護,蛇杖卻常與毒藥和控製掛鉤,就像GSCIC本身,一邊說著“保護文明”,一邊卻隱藏在黑暗中,掌控著足以毀滅世界的“遺產”。
裝甲車最終沒有在中途停留,繼續行駛了十幾分鍾後,駛入了一片位於市郊的茂密樹林。樹林深處,一座隱藏在綠蔭中的莊園逐漸顯露——米白色的外牆,紅色的屋頂,看起來像一座普通的富豪別墅,但圍牆頂端纏繞的高壓電網、隱蔽在樹叢中的監控攝像頭,以及門口站崗的武裝人員,都暴露了它的真實屬性。
“這裏是GSCIC臨時設立的‘淨化’行動指揮中心,表麵身份是聯合國駐本地的外交資產。”陳靜推開車門,率先下車,冷風裹挾著樹葉的清香吹進車廂,“接下來的幾天,你們會在這裏進行工作,安全由我們負責。”
林雪和李青山跟著下車,抬頭望向莊園的主樓。窗戶裏透出溫暖的燈光,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像一張巨大的網,正緩緩向他們張開。
清洗之刃
接下來的三天,林雪和李青山被安排在莊園主樓的二層辦公區。他們的工作很明確:從索耶留下的海量秘密記錄、JIATF內部人員檔案,以及“影蛇”成員的審訊口供中,甄別出與索耶有牽連的人——無論是主動投靠的同謀,還是被脅迫的從犯,甚至隻是“知情不報”的邊緣人員。
陳靜是這場“隊伍淨化”的絕對主導者。她每天早上八點準時出現在辦公區,手裏拿著一份標注著“優先級”的名單,下午則親自帶隊執行抓捕,晚上再回來整理審訊結果,幾乎沒有休息時間。她的效率高得驚人,冷酷得讓人膽寒。
第一天,他們甄別出了三名與索耶有資金往來的財務官員。證據鏈清晰:索耶通過空殼公司向他們轉移了數百萬美元,用於偽造“混沌算法”的植入記錄。陳靜帶隊上門時,沒有多餘的交涉,直接出示逮捕令,將三人戴上手銬帶走。林雪在監控畫麵裏看到,其中一名官員的妻子抱著孩子哭著阻攔,卻被武裝人員攔在門外,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隻是在處理一件普通的文件。
第二天,目標是JIATF技術部門的一名高級工程師。他的罪證是“協助索耶篡改北極基地的監控數據”。麵對證據,工程師辯解稱自己是被索耶用家人的安全威脅,但陳靜隻是調出了一段錄音——那是工程師與索耶的私下對話,裏麵他主動提出“可以修改數據時間戳,讓李氏父女的嫌疑更重”。錄音播放完畢,工程師臉色慘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最讓林雪心驚的,是第三天的聯合審查會議。會議在莊園主樓的地下會議室舉行,參會的除了陳靜和她的核心團隊,還有JIATF的幾位高級官員。審查對象是JIATF分析部門的主管,一名頭發花白、在組織內任職超過十年的老員工。
投影幕布上,清晰地顯示著他的罪證:與“影蛇”外圍組織有過三次未經報告的會麵,銀行賬戶曾收到一筆來自海外的匿名匯款,金額為50萬美元。
“那筆錢是我遠房侄子寄來的!他在國外做生意,讓我幫忙保管!”老主管臉色漲紅,聲音帶著顫抖,“那些會麵也是因為工作!他是一家科技公司的代表,想和JIATF合作開發數據分析軟件!”
陳靜沒有反駁,隻是抬手示意助手播放下一段證據——一段來自分析部門內部會議的錄音。錄音裏,老主管在討論“混沌災難”時,明確表示“李氏父女肯定是幕後黑手,應該直接定為死罪,不需要浪費時間調查”,語氣中充滿了對林雪和李青山的敵意。
“在沒有任何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作為分析部門主管,你卻公開判定嫌疑人有罪,這本身就違反了JIATF的調查準則。”陳靜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波瀾,“至於那筆‘保管款’,我們已經核實,你的遠房侄子在三年前就因破產自殺了。”
老主管的身體晃了晃,癱坐在椅子上。會議室裏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同情。林雪看著老主管絕望的眼神,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審查室裏被索耶誣陷的場景——同樣的孤立無援,同樣的百口莫辯。
會議結束後,林雪忍不住攔住陳靜:“那些被脅迫的人,能不能給他們一個辯解的機會?比如那個工程師,他可能真的是為了家人——”
“林女士,”陳靜打斷她,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著她,“‘淨化’行動的核心是‘清除隱患’。在非常時期,任何‘可能的威脅’都不能放過。寧可錯判十個,也不能漏掉一個。這是必要的代價。”
“必要的代價?”林雪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那和索耶為了‘秩序’而構陷他人,有什麽區別?”
陳靜的眼神沒有變化,隻是淡淡地說:“區別在於,我們的目標是保護更多人。索耶是為了個人權力,我們是為了全局安全。”
說完,她轉身離開,留下林雪站在原地,心中一片冰涼。她突然意識到,陳靜的“冷酷”和索耶的“瘋狂”,在某種極端邏輯上,其實是同源的——他們都認為“目的可以正當化手段”,都願意為了自己認定的“正義”,犧牲個體的利益。
而李青山,這些天變得更加沉默。他很少參與審查的具體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查閱那些剛剛解密的、與海德拉早期曆史和“遺產技術”相關的檔案。林雪好幾次看到他房間的燈亮到深夜,門口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她知道,父親一定在那些檔案裏,發現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塵封的血色
第四天深夜,林雪輾轉難眠。陳靜的“必要代價”像一根刺,紮在她的心裏,讓她無法平靜。她悄悄起床,來到辦公區——這裏的電腦可以訪問GSCIC的加密數據庫,她想找找看,有沒有關於母親林梅在GSCIC工作的更多記錄。
辦公區的燈隻開了一盞台燈,暖黃色的光線照在鍵盤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暈。林雪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輸入母親的名字“林梅”,卻隻找到幾行模糊的記錄,和陳靜之前說的一樣,都是“外部顧問”“倫理評估”等泛泛之詞,沒有任何具體內容。
“肯定有隱藏的檔案。”林雪咬了咬嘴唇,想起母親留給她的那枚“防禦代碼”——母親曾說過,這是她在所有係統裏都留下的“後門鑰匙”。她深吸一口氣,將右手放在電腦的生物識別區,同時在心裏默念母親教她的口訣。
電腦屏幕突然暗了一下,然後彈出一個新的登錄界麵——黑色背景,中央是一枚與母親照片裏相同的“鑰匙蛇杖”徽章。林雪的心跳加速,輸入了母親的生日作為密碼。
“登錄成功。”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全新的數據庫分區,標記為“創始紀年衝突日誌”,加密等級為“最高機密”。林雪的手指有些顫抖,點開了第一個文件夾。
裏麵沒有輝煌的科技突破記錄,沒有激動人心的發現報告,隻有一張張冰冷的文件,記錄著海德拉七位創始人之間,因“遺產技術”處置方式不同而引發的激烈衝突。
她看到了1995年的一份會議記錄:馬克斯韋爾派係(包括他和另外兩名創始人)主張“將火星遺跡提取物用於人體增強實驗,加速人類進化”;而母親林梅、李青山,以及周明遠、陳淑蘭四位創始人,則堅決反對,認為“這會引發不可控的基因變異,導致人類滅絕”。
她看到了1996年的一份“人員失蹤報告”:反對派係的一名創始人,在提出“公開火星遺跡研究數據”的建議後,突然“失蹤”,官方結論是“意外墜海”,但附件裏的一份匿名舉報信顯示,他是被馬克斯韋爾派人“秘密處理”的,理由是“泄露核心機密”。
她還看到了1997年的一份行動預案,代號“淨化黎明”——內容赫然是“清除海德拉內部‘不穩定因素’及‘知情過多者’,確保‘遺產技術’研究按計劃推進”。預案的簽署人,正是馬克斯韋爾。
林雪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手指飛快地滑動鼠標,心髒像要跳出胸腔。她點開一個標注著“林梅風險評估”的文件,這是一份由馬克斯韋爾主導撰寫的絕密報告。
報告開頭寫道:“林梅,女,32歲,海德拉核心研究員,主要負責‘遺產技術’倫理評估。該人員對‘遺產技術’的應用邊界持頑固保守態度,多次阻撓實驗推進,並試圖聯合外部機構(疑似GSCIC)曝光研究內容,已對‘進化計劃’構成**險威脅。”
報告的中間部分,詳細記錄了母親的“‘罪證’”:拒絕簽署人體實驗同意書、銷毀部分實驗數據、私下與GSCIC人員會麵。
而報告的末尾,處置建議欄裏,赫然寫著一行黑色的大字:“建議啟動‘休眠’程序,永久消除威脅。”
“休眠”程序——林雪猛地想起父親之前提到的“母親的意外失蹤”。這根本不是意外,不是自願隱居,而是馬克斯韋爾派係發起的“淨化黎明”行動的一部分!母親是為了躲避“休眠”,才不得不製造“意外”,隱匿起來!
這份報告的簽發時間,是2000年3月15日——距離母親“意外失蹤”,隻有三個月。
“小雪。”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雪猛地回頭,看到李青山站在門口,身上穿著睡衣,頭發淩亂,眼睛裏布滿血絲,顯然也沒有睡。他的手裏拿著一個煙灰缸,裏麵還有半截沒熄滅的煙。
“你…你早就知道?”林雪的聲音顫抖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滴在鍵盤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李青山走進來,在她身邊坐下,深深地歎了口氣,聲音裏充滿了疲憊和痛苦:“我懷疑過,但沒有確鑿證據。當年,我和你媽媽發現了馬克斯韋爾在秘密進行人體融合實驗,還找到了他殺害那位創始人的證據。我們想聯合周明遠、陳淑蘭阻止他,卻發現他們已經被馬克斯韋爾控製了。”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報告上,眼神變得悠遠而悲傷:“‘淨化黎明’行動開始後,馬克斯韋爾第一個要‘處理’的就是你媽媽。為了保護你和我,你媽媽主動暴露自己,吸引了馬克斯韋爾的注意力,然後製造了一場實驗室爆炸,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我帶著你,躲到了鄉下,隱姓埋名,這才逃過一劫。”
林雪靠在父親的肩膀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她終於明白,母親的犧牲遠比她想象的更慘烈——不僅要放棄自己的事業、身份,還要忍受與女兒分離的痛苦,獨自躲在黑暗中,對抗強大的敵人。而現在這場席卷JIATF的“隊伍淨化”,與幾十年前海德拉內部的“淨化黎明”行動,竟是如此相似——都是以“清除威脅”為名,行“排除異己”之實。
辦公區的台燈依舊亮著,暖黃色的光線卻照不進兩人心中的冰冷。屏幕上的報告,像一份沾滿鮮血的控訴書,揭露了隱藏在“遺產技術”背後的黑暗與殘酷。
敵意與橄欖枝
“淨化”行動在陳靜的雷厲風行下,很快取得了“顯著成效”。索耶的核心團隊被全部逮捕,與他有牽連的27名JIATF成員被停職調查,“影蛇”在JIATF內部的眼線被徹底清除。官方媒體發布了新聞通稿,稱“JIATF已恢複正常運作,全球安全局勢得到有效控製”。
林雪和李青山的“英雄”身份被正式確認——GSCIC發表了一份聲明,詳細介紹了他們“阻止混沌算法、揭露索耶陰謀”的事跡,還附上了兩人在“傾聽者”陣列和JIATF數據中心的照片。他們的活動限製也逐漸放寬,不再需要24小時有人陪同,可以在莊園內自由活動,甚至可以外出購買物品。
但林雪敏銳地察覺到,一種冰冷的敵意,正在“淨化”後的新隊伍中悄然彌漫。
她在走廊裏遇到陳靜的下屬時,他們會禮貌地打招呼,卻總是刻意保持距離,眼神裏帶著審視和忌憚;她去餐廳吃飯時,能聽到鄰桌的人低聲議論,“她就是那個‘混沌血脈’”“聽說她能和‘遺產技術’共鳴,太危險了”;甚至有一次,她在花園裏遇到一名負責安保的武裝人員,對方看到她後,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槍,眼神裏充滿了警惕。
她終於明白,自己不僅是“英雄”,更是“異類”——是與“混沌算法”有過深度接觸、身上流淌著“遺產顧問”血脈的“異常體”。在那些經曆過“混沌災難”的人眼中,她本身就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一個可能再次引發災難的“不定時炸彈”。在陳靜主導的“零容忍”淨化邏輯下,這種“異常”,遲早會成為被“清除”的目標。
一周後的一個下午,陳靜找到了林雪,將一份燙金封麵的文件放在她麵前。“林女士,經過GSCIC高層的討論,我們正式邀請你加入重組後的‘遺產技術風險評估小組’。”
林雪拿起文件,封麵上印著“GSCIC顧問聘書”的字樣,裏麵詳細寫著待遇:年薪50萬美元,配備專屬辦公室和研究團隊,擁有查閱GSCIC二級機密檔案的權限,還可以參與全球範圍內的“遺產技術”調查行動。
“這是一份非常優厚的邀請。”陳靜坐在她對麵,雙手交叉放在桌上,“GSCIC認為,你的獨特經曆(與混沌算法的接觸)和血脈(林梅女士的遺傳特征),是理解和監管高危‘遺產技術’的關鍵。加入我們,你可以繼承你母親未完成的事業,繼續她的‘倫理守護’工作。”
林雪翻動著聘書,手指拂過燙金的字體,心裏卻沒有絲毫喜悅。她看著陳靜那雙深邃的眼睛,突然問道:“陳探員,你應該看過我母親的‘風險評估報告’吧?GSCIC對她當年的‘休眠’計劃,了解多少?”
陳靜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早就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她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緩緩說道:“GSCIC尊重曆史進程中的所有決策,無論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過去的已經過去,重要的是未來。林女士,加入我們,你不僅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包括林梅女士的更多檔案),還能親手製定‘遺產技術’的監管規則,確保類似‘混沌災難’、類似‘休眠計劃’的悲劇,不再發生。”
這番話滴水不漏,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卻像一張溫柔的網,將林雪牢牢困住。她很清楚,這份聘書看似是認可和機遇,實則是一道枷鎖——GSCIC想要的,不是她的“倫理守護”能力,而是她身上與“遺產技術”共鳴的“鑰匙”屬性。他們需要她來解讀那些無法理解的“遺產”,需要她來穩定那些失控的技術,一旦她失去利用價值,或者再次成為“威脅”,她很可能會重蹈母親的覆轍,被貼上“**險”標簽,啟動新的“休眠”程序。
當晚,林雪在莊園的花園裏散步,試圖平複複雜的心情。花園裏種滿了月季,夜晚的風帶著淡淡的花香,吹在臉上很舒服。遠處城市的燈火閃爍,像無數雙眼睛,注視著這座隱藏在樹林中的“淨化”指揮中心。
“在想什麽?”
李青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拿著一根煙,卻沒有點燃,隻是夾在手指間。他走到林雪身邊,和她一起看向遠處的燈火。
“爸,陳靜…或者說GSCIC,到底想做什麽?”林雪的聲音很輕,“他們清洗了索耶,卻接手了JIATF的‘遺產’監管權;他們表彰了我們,卻在暗中監視我們;他們給了我一份看起來很好的工作,卻像在給我戴鐐銬。”
李青山沉默了片刻,將手裏的煙放進煙灰缸,聲音低沉:“索耶是明麵上的惡,GSCIC是隱藏在規則後的‘掌控者’。馬克斯韋爾的‘進化計劃’被阻止了,但‘遺產技術’還在,‘混沌算法’的威脅也沒有完全消失。我們揭穿了一個小陰謀,卻跳進了一個更大的棋局。”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著林雪,眼神裏充滿了擔憂:“GSCIC確實需要你的能力,但他們更想‘控製’你這把‘鑰匙’。那份聘書,是橄欖枝,也是枷鎖。接受它,你能獲得更多信息,卻會被他們牢牢綁定;拒絕它,我們可能會失去目前的安全,再次陷入逃亡。”
林雪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父親說得對,無論選擇哪條路,都充滿了危險。她就像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左邊是看似安全卻充滿束縛的“顧問”生涯,右邊是未知卻自由的“逃亡”之路,而前方,還有更多隱藏的陷阱和敵人,在等待著她。
就在林雪和李青山沉默相對時,她口袋裏的加密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這是鐵匠之前給她的那台,自從離開JIATF數據中心後,就一直沒有動靜。
林雪心中一緊,快速掏出通訊器。屏幕是黑的,隻有震動在持續。她按了一下電源鍵,屏幕沒有亮起,反而彈出一行紅色的斷碼信息,像亂碼一樣快速閃爍。
就在她以為是設備故障時,腦海中突然響起母親教她的“密鑰口訣”——這是一種潛意識裏的觸發機製,隻有在遇到“母親留下的加密信息”時才會激活。隨著口訣在心中默念,屏幕上的亂碼開始重組,逐漸變成一行清晰的白色文字:
「‘守護者’從未離開。GSCIC內部存在‘清洗派’,目標:所有‘鑰匙’及其血脈。信任…鐵匠。」
文字隻停留了三秒,然後瞬間消失,屏幕恢複黑屏,連一絲操作痕跡都沒有留下。仿佛剛才的信息,隻是一場幻覺。
林雪的後背瞬間冒出冷汗,心髒狂跳。“守護者”是誰?GSCIC的“清洗派”又是什麽?他們要清除的“鑰匙”,難道包括她和母親?還有鐵匠——那個在廢棄修理廠幫助他們的男人,那個看似隻是“盟友”的人,竟然與母親留下的秘密有關?
她猛地抬頭看向李青山,發現父親也正在看自己的通訊器,臉色同樣蒼白,眼神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與警惕。顯然,他也收到了同樣的信息。
風突然變大了,吹得花園裏的月季花瓣紛紛落下,像一場小小的“花瓣雨”。遠處城市的燈火依舊閃爍,卻顯得格外冰冷。剛剛似乎有些明朗的局勢,瞬間再次墮入深不見底的迷霧。
鐵匠到底是誰?他是“守護者”的成員嗎?“守護者”這個組織,與母親、與GSCIC、與海德拉創始人,又有著怎樣的聯係?GSCIC的“清洗派”已經開始行動了嗎?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自己和父親嗎?
無數個問題在林雪的腦海中盤旋,讓她感到一陣眩暈。她緊緊握住通訊器,指節泛白。她知道,這場“淨化”遠未結束,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第73集完
第74集《高層震動》的內容提示
“守護者”信息的出現,徹底打亂了看似平穩的局勢。GSCIC內部“清洗派”的存在,讓林雪和李青山意識到危機遠未結束。與此同時,JIATF內部殘留的索耶餘黨趁亂發動反擊,製造了數起針對“淨化”委員會高層的襲擊,引發強烈震動。在混亂中,陳靜的真實立場受到質疑,而她向林雪透露了一個關於GSCIC最高理事會“七人議會”的驚人秘密。為求自保並查明“清洗派”真相,林雪不得不與鐵匠及其背後的“守護者”勢力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一場圍繞“鑰匙”血脈與“遺產”最終歸屬的高層博弈,在震動中拉開血腥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