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啊，這人是誰？”
    “不知道，能跟李慕清下到這個程度，不應該是無名之輩。”
    “是啊。”
    眾人雖然暫時看不出棋局勝負，但方百花能和李慕清下這麽久，甚至樓上挑戰者隻剩她一個，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方百花這手由模仿棋轉向攻擊的戰術，運用得恰到好處，打了李慕清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李慕清畢竟是經驗豐富的棋手，短暫的驚愕之後，立刻展開了強有力的反擊。
    黑棋像洶湧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衝擊著白棋剛剛構建基地，試圖將其扼殺在搖籃裏，封鎖白棋向外發展的路徑。
    棋盤上。
    黑白兩條大龍漸漸糾纏在一起，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你衝我斷，你封我破，棋子落下的聲音仿佛帶著金鐵交鳴之勢。
    同步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密，局勢也變得撲朔迷離。
    看得塔下眾人眼花繚亂，心弦緊繃。
    也就棋恫是現場觀棋。
    要是坐在電視機前，棋盤上怎麽也要飛幾條龍出來，鬥個你死我活。
    “這…這誰能贏啊？”
    “看不出來，太複雜了！”
    “黑棋好像厚實一點？”
    “白棋這幾步是本手，沒什麽特別的啊！”
    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不過，絕大多數人都覺得，棋局暫時陷入了難解的亂戰，勝負還需繼續觀看才能知曉。
    “李慕清輸了。”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觀戰的老乞丐，卻忽然輕輕地開口斷言。
    他的聲音不大，在周圍一片爭論聲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刹那間，好幾道目光匯聚到他身上。
    “老瘋子，你胡說什麽呢？”
    “就是！明明勝負未分，黑白棋難解難分，你懂不懂棋啊？”
    “一個老乞丐，也敢妄議李大師的棋局？笑死人了！”
    麵對眾人的嘲諷和質疑，老乞丐樂嗬嗬地笑了一聲，慢悠悠地灌了一口酒水。
    “下棋下棋，好玩好玩，嗬嗬嗬……”
    笑著笑著，老乞丐便晃晃悠悠地轉身離開，好像對後麵的結果失去了興趣。
    棋恫摸了摸下巴，心中暗喜。
    林新城都說李慕清輸了，那這把大概穩了！
    一萬兩啊一萬兩！
    在桃花縣，這可是筆巨款。
    果然。
    就在林新城離去後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塔內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緊接著，一個負責傳訊的小廝快步跑到塔前，在講棋人耳邊附語幾句。
    隨後，講棋人帶一絲難以置信，高聲宣布。
    “第八局，南李棋院李慕清先生……投子認負！”
    嘩——
    塔下瞬間炸開了鍋！
    驚呼議論聲群湧而起！
    “認輸了？李慕清認輸了？”
    “真的假的？那個下模仿棋的小乞丐贏了？”
    “一百兩啊！真的有人贏了一百兩！”
    一百兩在普通四口之家，已經足夠他們生活十年了！
    在眾人震驚羨慕的目光中，寶塔底層的大門打開，方百花瘦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她臉上依舊髒兮兮的，頭顱昂的很高，鼻孔看人。
    像個燒開的水壺，就差響起來了。
    “小兄弟留步！”
    李慕清快步從塔內追了出來，臉上帶著一抹笑意。
    勝負在棋盤上乃是常事，現在的他不是很在意，隻不過這個小乞丐的天賦，有些讓人吃驚。
    他想收徒。
    “這位小兄弟，棋力驚人，不知師承何人？高姓大名？”
    方百花一愣，繞到棋恫身後躲起來，笑嘻嘻道。
    “無名無姓無師，怎麽著，想找我麻煩啊？這是我老板，你找他！”
    “老板？”
    李慕清看向棋恫。
    “咳咳。”
    “不錯。”
    棋恫扯開嗓子，不僅是對李慕清，更是對周圍所有人朗聲道。
    “三日後，我們青雲棋院將在東街正式開門營業。
    李大師若還想指教，或者諸位棋友想以棋會友，歡迎到時光臨。”
    這麽好的機會，他不打個廣告，實在是可惜了！
    其實，棋院本來想叫青龍棋院的，但這個名字掛出來有點太拽了，他給換成了青雲。
    打完廣告，不等李慕清再說什麽，棋恫便對著他微微頷首。
    然後轉身分開人群，從容離去。
    方百花見此也跟了上去，留下身後一片嘩然與議論。
    “青雲棋院？沒聽說過啊？”
    “能贏李慕清，管他是不是乞丐！三日後定要去看看！”
    “這青雲棋院，什麽來頭？”
    李慕清站在原地，望著方百花離去的背影，不由低聲喃喃。
    “青雲棋院……看來這個徒弟是收不成了。”
    李慕清輕輕吸了一口氣，“乳虎嘯穀，百獸震惶……”
    “大明棋壇沉寂多年，要有一頭猛虎闖進來了。”
    ——
    回到青龍門如今的大本營院子。
    棋恫掏出幾兩碎銀子，塞到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方百花手裏。
    “拿去，買身像樣的成衣。”
    棋恫指了指她一身乞丐套裝。
    “馬上就是我們青雲棋院的教棋先生了，穿這身像什麽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棋院克扣薪資呢。
    另外，你現在有一百兩，自己找個地方住吧，別再住破廟了，晚上不安全。”
    方百花接過銀子，嘿嘿一笑，露出兩排小白牙。
    “知道啦！老板放心，本少爺…我這就去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
    說完，像隻撒歡的二狗子，一溜煙就跑出了門。
    方百花前期的性格挺討人喜歡，可惜，長大後就像換了個人。
    棋恫搖搖頭，轉身走進書房。
    此刻，王六和陳秀才已經在書房候著了。
    “錢收回來了嗎？”
    棋恫走到鋪了棉被的座椅上躺下。
    當乞丐留下的毛病，能躺著絕不坐著。
    王六臉上露出一絲為難，欲言又止。
    棋恫眉頭一皺，罵道，“六子，你什麽時候變得磨磨嘰嘰的了？
    有屁就放！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陳秀才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門主，不是天塌地陷。
    是……是那三家賭坊的掌櫃，他們……他們一起找來了，說一時之間，實在湊不出一萬兩現銀。
    希望門主您高抬貴手，緩些時日，或者少給一些。”
    一賠十，那可就是一萬兩！
    在桃花縣，絕對是一筆巨款！
    “高抬貴手？”
    棋恫氣笑了，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沒錢？沒錢開什麽賭坊！學人家坐莊，就要有爆倉的覺悟！
    他們三家，有一個算一個，誰是好東西？
    收債逼的別人家破人亡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們手軟？現在跟我哭窮？”
    無非就是欺軟怕硬罷了。
    要是棋恫還是乞丐，他們會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