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芬說得鏗鏘有力，李富貴沒站穩，往後退了兩步。
    “你！你！你！你好大的口氣！”
    “你打的什麽主意，我心知肚明。但我是什麽算盤，你猜不出來。”田翠芬表情瞬間嚴肅，緊盯著李富貴。
    “把你那些花花腸子都給我收起來，這可是糧食，不是其他！真要是把大家餓死了，我看你怎麽擔得起這個責！”
    “你！”
    李富貴一時語塞。
    “建國，給我記好了，所有大楊樹屯的！這兩天必須收完玉米！誰家不收！工分扣完！”
    “媽！”王建國麵上隱隱有些擔憂，抬頭看了眼工分板。“是不是有些太嚴重了。”
    “這才哪到哪！靠天靠地吃飯的人，居然糊裏糊塗相信了那胡言亂語！糧食長成了是等著爛在地裏！等到全都餓著等死的時候，就知道啥才叫真正的嚴重！”
    命令開始執行，越來越多人看著自己的工分板，加入了這場搶收行動。
    酣暢淋漓地幹到半夜，不少人就地睡在了玉米地了。
    等著明天天一亮，接著就要把剩下的玉米收完。
    “老劉家的，這入了秋可就露水大得很，你還真要在這睡一晚上？”
    “這玉米廢了這麽大勁種出來，又累死累活的全部收割擺好，這晚上一走，誰給我弄走了。我上哪哭去，我就在這看著，誰說都白搭。”
    老劉氣鼓鼓地席地而坐，周圍人議論紛紛，但也沒人勸阻。
    田翠芬瞧著撒潑的老劉，眸子卻突然放了光。
    “我想起來了！”
    王建國被嚇了一跳，“咋了娘？”
    田翠芬卻一把將王建國給拉住，“內鬼通了外賊，家裏全被偷幹淨了都不知道，真是好算盤，好計量！”
    王建國一臉疑惑。
    田翠芬扭頭深深地看了老劉一眼，他早就抱著玉米席地而睡。
    ......
    第二天天剛破曉，王建國還在熟睡，田翠芬聽到驢車的聲音，急忙出門去攔。
    “勇子！你今天不能去幹活，留在家，有大事！”
    “我家又沒地，在這看著不夠生氣的呢，我出去跑跑活，這心裏也踏實。”
    劉翠揉著惺忪的睡眼，“勇子，那你就聽咱姐的，她還能害了你不成？”
    田翠芬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兄弟，的肯定是要給你們重新劃分的，等秋收完，這事你就交給我。但是，現在還真有一個關係到咱全村口糧的大事要交代給你。”
    王勇皺著眉頭聽完，“啥，就靠我這小毛驢？”
    “建國開著三輪車跟你一起，但這事先壓著些。辦成之前，萬不可被人知曉！”
    田翠芬說得嚴肅，劉翠和王勇對了下眼神，點了點頭。
    天光還沒大亮，不少人都已經去地裏收玉米。
    即使是之前發生過晚收還是現在就收的小插曲，還是沒能影響到大家糧食豐收的喜悅。
    “好呀，好呀！看到這麽多玉米收回來，總算是能心安了。”
    “誰說不是呢，這雖說是大鍋飯，但吃得飽穿得好，都不如自己手裏有糧，手裏有糧心裏不慌嘛！”
    “高興太早了吧你們，這糧食不知道要交上去多少，那女人不得獅子大開口！想看看糧食就捉緊看，明天就看不著嘍！”
    田翠芬扭頭看著喧嘩的眾人，搖了搖頭。
    分不清好賴，到底是誰不讓你們吃到糧食，現在都還分不清。愚蠢至極！
    “還說過幾天就要下雨，我看純屬是放屁！這大太陽曬著，中午都快跟夏天一個溫度了，還下雨！真是娘們頂個屁用。”
    田翠芬勾了勾唇角，朝那人走了過去。
    “哎呦，鄉親們說啥呢，我在遠處也沒聽清，總不能在背地裏咒罵我們的吧！”
    那人努了努嘴，背過身去，周圍人連忙打著圓場。
    “那是肯定不會的呀田隊長，這都是給公家幹活，早幹完幹我們都是聽領導命令行事的。哪會背地裏搞這些事情。”
    “哦？”田翠芬裝作沒聽清的眯了眯眼睛。
    “大家都很支持大隊的決定，我們都很是欣慰，這樣吧，就今天晚上，所有收的玉米全部收到大隊，大家沒意見吧！”
    “啊？今天就交呀！”剛還罵人的鄉親立馬變了臉色，連忙擺手。“哪裏需要這麽著急，這玉米剛摘下來水分太大，實在不利於儲存，總得好好曬幾天太陽，才不發黴。”
    “剛才不還領導說什麽就做什麽嗎？”田翠芬眸子一冷。
    朝著那人瞪去。
    那人還想說什麽，被周圍人一把拉住。
    田翠芬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大不小的聲音朝遠處喊著，
    “各位都聽好了，今天就把糧食全部交到大隊，抵扣公糧。限時今天，過期不候！”
    “真是沒處說理去了！”有人悲憤地把鋤頭往地上一扔。
    “我還想撿點新鮮的，給我家妞妞煮兩個玉米吃，誰知道今天收完今天就全部交上了！”
    “黑心的官！一個比一個黑心！”
    “就是就是！當時李老歪在的時候，都是勻乎兩天，給大家點時間，那不飽滿的，缺粒少穗地撿吧，也夠一家老少吃了。這可倒好，一鍋端了，都別想了，誰還能占得著她田大隊長的好處呢？”
    田翠芬目不轉睛，聽著身後的議論紛紛，一言不發地走回大隊。
    桌椅板凳都已經擺好。
    王建國也是一臉嚴肅的坐在院口。
    “娘，真要這麽做？大家連口吃的也留不下，總會有情緒的！”
    “留不下也比全舍了好！今天就得收，必須收齊！”田翠芬語氣又冷了兩分，看著逐漸西斜的日頭，不免有些憂愁。
    ......
    “支書！支書！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李權衝進李家庭院就開始嚎叫。
    李富貴盤著手串的手微微一頓，並沒睜眼，煩躁地皺了皺眉。
    “你大伯這會正心煩呢，好不容易打坐安靜會，你又咋呼什麽！”李富貴的媳婦張田玉麵露不悅地製止住李權。
    “也不知道這李家是造了什麽孽，給你們一個個地擦屁股，這可倒好，逮著一個人使勁用，我看是不用死就沒完！”
    李權聽著這皮裏陽秋的咒罵，“大娘，你這會說的就不是那回事了吧！啥叫給我們擦屁股！我們可是李家的血脈！”
    “大伯！”李權的聲音一頓，看著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李富貴麵露驚喜。
    “老頭子，你就歇歇吧，這麽多事你能管得過來嗎？老二媳婦來這鬧的時候，說過你一句好嗎！你就是糞坑裏打滾，臭到底呀！”
    李富貴麵色陰沉地瞪著張田玉。
    “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