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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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叔辦事效率極高,不過一刻鍾,便已去而複返。他輕叩一號會客室的門扉,隨即推門而入,對著正在低聲交談的林東與譚行恭敬稟報:
    “少爺,譚先生,龍芳女士一行已抵達樓下,正乘專用電梯上來,預計一分鍾內抵達。”
    林東與譚行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掠過一絲“終於來了”的凝重。
    林東深吸一口氣,周身最後那點慵懶隨意瞬間收斂殆盡,他下意識地理了理本就筆挺的西裝領口,聲音沉穩:
    “麻煩您了,陳叔!請他們直接過來。”
    “是。”
    陳叔躬身退下,房門被輕輕帶上。
    會客室內頓時陷入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
    窗外天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傾瀉而入,將室內奢華考究的陳設映照得熠熠生輝,卻也無形中放大了空氣中彌漫的緊繃感。
    譚行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並非畏懼,而是一種麵對未知強敵時,身體本能升起的極致警覺。
    天人合一境!
    這是除了武法天王之外,他所要麵對的最強者!
    更何況,對方來意不明,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林東看似平靜地立於房間中央,目光緊緊鎖定那扇即將滑開的自動門,唯有微微抿緊的薄唇,泄露了他內心一絲不為人知的壓力。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自走廊外響起,宣告著專用電梯已然抵達。
    緊接著,幾道沉穩而富有韻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卻仿佛踏在人的心弦之上,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唰!”
    自動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為首之人,正是資料上那位氣質幹練的龍芳。
    她身著深色利落職業套裝,實際年逾古稀,麵容卻如三十許人,算不上絕色,但那雙眸子沉靜如萬年古井,深不見底,仿佛能洞徹人心萬象。
    在她身後半步,緊跟著一男一女,兩名十七十八歲的少年。
    少年身形魁梧如山,麵容冷峻如鐵,眼神銳利如鷹,掃視會客室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戒備;
    少女則是一身素雅長裙,懷抱一架造型古樸的七弦琴,低眉順眼,氣息若有若無,反而更添幾分清冷。
    龍芳的目光如電,第一時間便越過站在前方的林東,精準無比地鎖定在譚行身上。
    她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譚行先生,”
    她的聲音溫和,卻蘊含著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兩人耳畔:
    “冒昧來訪。我是龍芳,久仰大名。”
    她的視線在譚行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審視與探究,仿佛要將他裏外看個通透,隨後才轉向林東,語氣平淡:
    “這位想必就是林家的小林總了,果然聞名不如見麵,少年俊傑。”
    林東聞言,他上前一步,動作流暢自然地伸出手,姿態不卑不亢,盡顯東道主的從容涵養:
    “龍主事言重了,您的大名才是如雷貫耳。
    林氏蓬蓽生輝,請坐。”
    他話語沉穩,舉止得體,無形中已將方才龍芳那絲不滿帶來的微妙壓力化解於無形。
    幾乎在同一時間,譚行也向前一步,與林東並肩而立。
    他麵對龍芳那深不見底的審視目光,麵色平靜,抱拳微微一禮,語氣誠懇卻不失分寸:
    “龍主事麵前,晚輩豈敢稱先生。您直接喚我小譚就好。”
    龍芳對林東伸出的手隻是略一頷首,並未與之相握,目光便再次落回譚行身上,那審視的意味毫不減弱。
    林東的手在空中停留一瞬,隨即極為自然地收回,順勢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臉上依舊掛著無可挑剔的從容微笑,仿佛剛才的微小尷尬從未發生。
    這份養氣功夫,讓龍芳眼神微動,閃出一絲讚賞之意。
    “龍主事,請上坐。”
    林東側身引導,指向會客區中央那組最為尊貴的主位沙發。
    龍芳這才邁開步子,她的步伐不大,卻自帶一股無形的氣場,讓整個會客室的空氣流動都為之一滯。
    她並未謙讓,徑直走向主位,坦然坐下。
    那懷抱古琴的素裙少女無聲無息地移至龍芳身後側方站立,眼觀鼻,鼻觀心。
    而魁梧少年則立於另一側,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林東和譚行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戒備之意絲毫不減。
    林東對此恍若未覺,從容地在主位側方的沙發上坐下,姿態放鬆卻不失儀態,與龍芳隱隱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譚行見狀,也依言在林東身旁落座。
    他腰背挺直,目光平靜地迎向龍芳再次投來的注視。
    會客室內,茶香嫋嫋,卻驅不散那凝如實質的緊張。
    龍芳身體微微後靠,一隻手隨意搭在沙發扶手上,指尖有節奏地輕輕敲擊,依舊沉默。
    就在這時,那位身材魁梧的少年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不滿:
    “小林總,我們親自登門,林懷總卻避而不見。
    楚小姐的安保事宜,就交給你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負責?
    莫非林氏覺得我雲頂天宮廟小,不配得到重視?“
    會議室內的氣氛驟然一凝。
    林東卻不慌不忙地轉過身,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微笑,目光直視那位魁梧少年:
    “閣下言重了。雲頂天宮威震四方,若是動怒,碾死林氏不過舉手之勞。
    正因家父對雲頂天宮、對龍芳總管心懷敬畏,才會派我全權負責此次商談。“
    他緩緩從沙發上站起,走向前,語氣從容不迫:
    “就連龍芳總管點名要見的人,我們也第一時間請到了現場。
    這份誠意,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林氏的重視?“
    林東說著,側身讓出一步,將身後的譚行展現在對方麵前。
    這一刻,少年總裁的氣場竟絲毫不輸於這些來自頂級勢力的代表。
    看著林東一副人模狗樣的模樣,譚行看的一愣一愣的,這小子裝起正經來還真是有模有樣。
    眼見對方氣勢逼人,譚行也是站起,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與林東並肩而立。
    他身形挺拔如鬆,頭微微一側,目光平靜地迎向那位魁梧少年,雖未發一言,卻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散開,恰到好處地分擔了林東所承受的壓力。
    兩人一站一立,默契自成。
    林東感受到身旁傳來的支持,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隨即麵向魁梧少年,語氣依舊從容:
    “這位是譚行,龍芳總管特意點名要見的人,既然大家都到齊了,不如我們慢慢詳談?“
    譚行配合地微微頷首,目光卻始終如利刃般鎖定在對方身上。
    那眼神裏沒有絲毫退讓,仿佛在說:你在逼逼,老子就看看咱們到底誰硬,都是同齡人,老子見誰砍誰!
    這一刻,兩個年輕的身影在偌大的會議室裏,竟隱隱與來自雲頂天宮的代表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坐在主位的龍芳忽然放聲大笑。她目光溫和地看向並肩而立的林東與譚行,語氣中帶著幾分欣賞:
    “好了好了,我雲頂天宮向來不拘這些虛禮。
    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朝氣,隻要能把事情辦好,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你們兩個小子,快坐下說話。“
    她優雅地抬手示意,繼續說道:
    “這些日子我走遍五道,見識了不少少年天才。
    不得不說,如今這個時代當真是武道昌盛。
    往昔數十年才出一位的真龍,如今卻紛紛現世,比我們那一代強了不知多少。“
    林東從善如流地落座,麵帶謙和笑意:
    “前輩過獎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若不是有您們這樣的擎天玉柱在前開路,又豈有我們這些晚輩茁壯成長的天地?“
    譚行雖未言語,卻也從容入座,隻是那雙銳利的眼睛仍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在場每一個人。
    龍芳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朗聲大笑,轉頭對身旁的魁梧少年和撫琴少女打趣道:
    “拈花、鐵柱,你們可得多學著點!看看人家這話說的,既周全又漂亮。
    別整天窩在黃金台裏,得多出來走動走動,和同齡人交流交流。
    一個就知道悶頭練拳,一個整天抱著琴,腦子都要僵化了!都別端著了,快坐下談正事。“
    譚行見狀,也順著話頭朝那魁梧少年咧嘴一笑:
    “前輩說得在理。鐵柱兄弟,既然都是同齡人,往後多切磋切磋。要是光動嘴不過癮......“
    他眼中寒光一閃,語氣卻依然帶笑:
    “等鐵柱兄弟得空,咱們練練?“
    這話聽著客氣,可任誰都聽得出話裏的挑釁。
    譚行巴不得對方接話.....敢當麵懟林東,不揍一頓,真當他譚小爺是吃素的!
    那魁梧少年正要落座,聞言身形驟然一頓,猛地抬起頭來。
    古銅色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額角青筋隱隱跳動,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老子叫拈花!完顏拈花!“
    這聲低吼帶著壓抑的怒氣,在安靜的會議室裏格外清晰。
    “啊?“
    譚行整個人都愣住了,目光在魁梧少年和旁邊那位抱琴少女之間來回掃視,一臉“你他媽在逗我“的震驚表情。
    會議室裏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連始終沉默不語的抱琴少女都忍不住以袖掩口,纖細的肩膀微微聳動,顯然在極力壓抑笑意。
    “額...好的!拈花.....拈花兄弟!......“
    譚行幹巴巴地應了一句,表麵上從善如流,心裏卻已經在瘋狂吐槽:
    這身板壯得跟頭熊似的,老子見過的同齡人裏,除了門神那個吃激素長大的,就數這哥們最魁梧了!取得啥破名字!
    他強忍著沒把這話說出口,但眼神裏的無語卻暴露無遺。
    完顏拈花顯然讀懂了譚行的眼神,拳頭不自覺地握緊,骨節發出清脆的響聲,看向譚行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
    “好啦!你們年輕人都消停點.....“
    龍芳適時開口,溫婉的嗓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將即將爆發的火藥味衝淡了幾分。
    她目光掃過兩個劍拔弩張的少年,唇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有什麽‘誤會’,往後有的是機會慢慢化解。“
    龍芳目光轉向譚行,方才的溫和笑意收斂,神色轉為鄭重:
    “小譚,接下來這番話,我謹代表雲頂天宮。“
    譚行與身旁的林東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雲頂天宮.....那可是斬月天王親手締造的龐然大物,勢力遍布聯邦五道,是公認的“人間天堂“,真正的銷金窟與權力場。
    而此刻,這位地位尊崇的龍芳主事,竟以雲頂天宮的名義……
    這事,恐怕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不簡單。
    譚行神色一凜,腰背不自覺地挺直,目光堅定地看向龍芳,聲音沉穩有力:
    “斬月天王坐鎮長城,為我聯邦屏障,此等英雄,我輩敬仰。
    龍主事請講,隻要我小子我能力所及,定義不容辭!”
    聯邦十二天王,個個都是擎天之柱,常年鎮守人類防線最前沿,與那些不可名狀的邪神爪牙浴血廝殺。
    這份守護整個人族的功績與犧牲,足以讓任何心懷熱血的少年肅然起敬。
    龍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她微微頷首,聲音沉靜而清晰:
    “好。既然如此,我便直言了。“
    她目光如炬,直視譚行:
    “小譚,你們從幽冥淵帶出來的,可是當年武卓國鎮國至寶——叩心玉璧?“
    譚行心頭微震,麵上卻不露分毫,坦然應道:
    “前輩明鑒,確是叩心璧。不過璧靈前輩已被武法天王親自接走。“
    龍芳輕歎一聲,指節無意識地在膝上輕叩:
    “此事我已知曉。今日相詢,是想問你——那叩心關,是否真如古籍所載,能映照心魔,顯化心底最深的執念與恐懼?“
    她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仿佛要穿透譚行的表象,直窺他經曆叩心關後的內在變化。
    譚行眼神略顯恍惚,那段直麵內心的經曆仿佛再次浮現。他緩緩點頭,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沙啞:
    “確實如此。那玉璧……能照見人心最隱秘的角落,無可遁形。“
    龍芳聞言,雙眼中驟然迸發出一抹精光,身體不自覺地前傾:
    “此話當真?“
    連始終靜立在她身後的完顏拈花與那抱琴少女都神色一動,眼中難掩驚喜之色。
    “千真萬確!“
    譚行斬釘截鐵道,隨即話鋒一轉,語氣凝重:
    “但那心魔幻境凶險異常,雖不及恐懼邪神直接侵蝕神魂那般致命,卻也足以讓人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前輩若有意讓人嚐試叩心關,務必三思!“
    他回想起在幽冥淵中經曆的種種,聲音不自覺地沉了下來:
    “那幻境直指本心,會將人內心深處最脆弱、最不願麵對的一麵無限放大。
    稍有不慎,便是武道之心崩毀的下場。“
    龍芳聽到譚行的回答,聲音裏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
    “那玉璧……能顯化已逝之人?“
    譚行聞言,雙眼痛苦地緊閉,他沉默了良久,才緩緩睜開雙眼,神色複雜:
    “能。但是……“
    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
    “那顯現的並非亡者本身,不過是我們心中執念所化的虛影罷了。
    明知斯人已逝,為何還要執著於這鏡花水月般的相見?“
    這話既是在回答龍芳,更像是在質問曾經的自己。
    完顏拈花站在一旁,看著譚行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痛苦,原本緊繃的臉色微微動容。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龍芳眼中閃過難以抑製的欣喜,隨即正色道:
    “小譚,實不相瞞,我們第一站是北疆,又查到你這位親身體驗過叩心壁威能的人在此。
    經過調查,得知你與小林總交情匪淺,這才冒昧拜托林總引薦,想要請教關於叩心壁的事,還望你不要見怪。“
    “前輩言重了!“
    譚行連忙擺手:
    “就算不找我,您也可以通過其他從幽冥淵回來的同伴了解情況,我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話鋒一轉,眼中露出探究之色:
    “不過晚輩實在好奇,前輩為何對叩心玉璧如此執著?“
    龍芳聞言,眼神驟然變得深邃如淵,周身氣息陡然一變。
    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無聲地彌漫開來。
    站在她身後的完顏拈花與抱琴少女鐵柱同時色變,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神色間流露出幾絲凝重。
    龍芳凝視著譚行,那雙眼眸中,先前一閃而過的激動已被一種沉重的憂慮所取代。
    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重量:
    “為了救人,為了救....雨蕁。”
    這答案完全出乎譚行和林東的意料。
    那位光芒萬丈、被無數粉絲捧在雲端的頂流天後,需要救?救什麽?
    林東眉頭微蹙,率先問出了兩人的疑惑:
    “龍主事,楚小姐她……出了什麽事?據我們得到的公開信息,她一切正常,即將展開巡演。”
    “一切正常?”
    龍芳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那隻是雲頂天宮和她團隊不惜代價維持的表象。雨蕁她……道心已瀕臨崩潰。”
    “道心崩潰?”
    譚行瞳孔一縮。
    對於一個武者,尤其是修行音律、精神一道的武者而言,道心崩潰幾乎是武道之路的終結,嚴重者甚至會神魂受損,變成行屍走肉。
    “不錯。”
    龍芳沉重地點點頭:
    “你們可知,雨蕁被譽為‘歌仙’,並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歌聲美妙動聽。
    她的天賦武骨‘天籟魂音’,本質是一種直抵靈魂深處的共鳴。
    她以歌聲為引,能撫慰傷痛,振奮萎靡的意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淨化低階的邪神汙染。
    “正因如此,聯邦高層才會力讓她前來北原道,指望借助她的巡演,重振因幽冥淵事件而跌入穀底的民心士氣。”
    譚行和林東點頭,這他們能理解。
    頂流的歌者、舞者、藝術家,其強大的精神感染力本身就可以是一種“武器”,用於凝聚人心。
    龍芳繼續道,聲音愈發沉重,仿佛每個字都浸透著無奈與痛惜:
    “然而,成也天賦,敗也天賦。
    ‘天籟魂音’要求歌者必須擁有至純至淨、堅韌無比的靈魂本源,方能引動天地間最清正祥和之律動。
    雨蕁她……她太想盡快提升自己了。”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有痛心,更有一種麵對未知的凝重。
    “北疆道乃至整個聯邦,近年來雖表麵安穩,暗地裏,來自異域的侵蝕與低語從未停止!”
    “雨蕁她感知道,那些邪神祭祀儀式中,那些禁忌的吟唱,蘊含著一種扭曲、詭異卻強大無比的‘原初音律’!
    據雨荀說這些‘原初音律’能直接撼動生命本源,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操控’血氣與靈魂!”
    “她……她竟妄圖以自身‘天籟魂音’的純淨根基為憑,去強行解析、模仿,乃至……駕馭這種來自邪神的墮落之音,以及其中蘊含的、足以令人永墮瘋狂的恐怖汙染!”
    “什麽?!”
    譚行與林東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
    模仿邪神祭祀的音律?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譚行臉色瞬間陰沉如水,幽冥淵的恐怖曆曆在目,他比誰都清楚那些異域存在的力量是何等混亂與不可名狀。
    試圖駕馭這種力量,無異於將靈魂親手獻祭!這簡直就是異端行為!
    “是啊……”
    龍芳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沉沉的痛惜。
    “當初我們知曉時,比你們更震驚,更憤怒!
    雨蕁她在音律一道的天賦,堪稱百年無雙。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固執……她不止想救人,更想從根本上破解邪神低語侵蝕人心的秘密,找到一勞永逸的對抗之法!”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回憶起當時得知真相的驚怒交加。
    “我們都勸過,攔過,可她……太自信了,也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她說,若能洞悉那墮落之音的本質,或許就能創造出真正克製邪神汙染的‘淨化之章’。”
    “結果,你們都知道了。”
    龍芳苦澀地搖頭,每一個字都浸透著無力回天的沉重。
    “她走上了一條看似捷徑,實則是萬丈深淵的不歸路!
    現在……她快要被那扭曲的音律徹底反噬,道心蒙塵,神魂搖曳,再拖下去,必是形神俱滅之局!”
    “她……現在意識還清醒嗎?”
    林東的聲音幹澀,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清醒?”
    龍芳臉上苦澀更濃,她深吸一口氣,平複激蕩的心緒:
    “萬幸,也或許是不幸,在她即將被那墮落之音徹底汙染同化的最後關頭,她自身‘天籟魂音’的純淨本源與那邪異音律發生了最劇烈的衝突。
    結果是……兩敗俱傷。”
    “邪異音律被暫時驅散,但她的靈魂本源也已遭受不可逆的汙染與重創,武道根基幾乎被毀,道心布滿裂痕,時刻處於崩潰邊緣。
    她現在……就像一座內部已被蛀空、勉強維持著光鮮外表的華美宮殿,全靠雲頂天宮的秘寶和宮主以自身修為強行吊著一口氣!”
    龍芳的目光再次聚焦於譚行身上,那眼神,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我們嚐試了所有已知的方法,聯邦最頂級的靈魂醫師、靜心秘法、乃至天王級強者以無上偉力溫養,都收效甚微。
    那汙染已如附骨之疽,與她自身的靈魂徹底糾纏,在她識海中顯化出種種邪異景象,化作了最根深蒂固的心魔!
    強行拔除,無異於撕裂她的魂魄,唯有死路一條!”
    “直到我們翻閱古老秘典,找到了關於‘叩心玉璧’的記載!此璧乃武卓國鎮國至寶,其‘叩問本心,照見真我’的無上威能,正是應對心魔、淨化執念的至高法門!
    它並非強行介入,而是引導自身心靈的力量去直麵、去化解!”
    “小譚!”
    龍芳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你是目前我們所能最快找到的,唯一一個親身體驗過完整‘叩心關’,並且成功走出的人!
    我們需要知道所有細節!那幻境如何引導你直麵心魔?
    它淨化負麵情緒的原理究竟是什麽?最重要的是……”
    她身體前傾,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如同錘擊在譚行心頭:
    “它是否有可能,引導雨蕁,將她靈魂中那份糾纏不休的‘汙染’,視作一種特殊的‘心魔’,從而被她自身的‘本心’力量所化解、剝離?!”
    譚行陷入了沉思,眉頭緊鎖。
    他回憶起在叩心關中經曆的種種,那直麵父親犧牲的痛苦,那內心深處不願承認的軟弱與恐懼……
    玉璧的力量,確實是將內心最隱秘的角落暴露出來,逼著他自己去戰鬥,去超越。
    “前輩...”
    譚行緩緩開口,語氣慎重;
    “叩心壁的神異,在於‘引導’而非‘強加’。
    它就像一麵鏡子,讓你看清自己,但最終揮拳打碎鏡中魔障的,隻能是你自己。”
    “楚小姐的情況特殊,那汙染是外來的,但既然已經與她的靈魂糾纏,或許……真的可以被玉璧認定為是她‘心魔’的一部分。
    但是,這其中的風險……”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
    “楚小姐現在道心脆弱,如同布滿裂痕的瓷器。
    強行將她拉入叩心關那樣的環境,直麵可能被放大、扭曲的邪神汙染……她很可能撐不過去,瞬間道心徹底崩碎,魂飛魄散!”
    這話並非危言聳聽,而是基於自身經曆的冷靜判斷。
    完顏拈花和抱琴少女鐵柱的臉色都白了白,顯然也意識到了其中的凶險。
    龍芳沉默了片刻,眼中掙紮之色一閃而過,最終化為決然。
    “我們清楚風險!但這是唯一的希望!沒有叩心玉璧的力量引導,雨蕁最多隻能支撐三個月!
    三個月後,她要麽徹底墮落,成為一具隻知吟唱褻瀆之音的怪物,要麽……就成為某個邪神降臨世間的容器!”
    她看著譚行,語氣低沉而堅定:
    “與其眼睜睜看著她緩慢而痛苦地墮落,我們寧願搏這萬分之一的生機!雲頂天宮願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而且……雨蕁曾清醒地懇求過我們,若事不可為,就在她徹底墮落之時……殺了她!”
    龍芳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嚴肅,更拋出了一個更驚人的信息:
    “更可怕的是,雨荀曾囈語,她在吟唱那些邪祀樂曲時,竟能看見……那些早已逝去的親人!
    他們的哀嚎讓她痛楚萬分,唯有她的歌聲能稍作安撫。
    她甚至……甚至生出了想永遠留在那個由邪音構築的、虛假的‘團圓’幻境中的念頭!”
    “所以....”
    林東適時插話:
    “龍主事才問叩心壁是否能顯化已逝之人。”
    龍芳毫不避諱地點頭:
    “不錯!我正是希望,那些因邪音而扭曲顯化、糾纏雨荀的逝者殘影,能在叩心玉璧的偉力下重現!
    唯有讓她在玉璧構築的本心之境中,真正直麵這些幻象,勘破虛妄,斬斷執念,她才有一線生機闖過此劫!”
    “那麽,容我一問...”
    譚行眉頭緊鎖,聲音肅穆:
    “楚雨蕁小姐她想解析並研究的,究竟是哪一個邪神的祭祀之音?
    ‘吞星’?‘黑日’?‘蟲母’?‘疫潮’?還是‘骸王’......?”
    他每報出一個禁忌的名諱,房間內的溫度仿佛就降低一分,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龍芳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極為無奈的苦澀笑容,緩緩搖頭:
    “都不是……她研究的,是那尊至今無人知曉其真名,隻被稱為‘血神’的……那個象征永恒殺戮的邪神!”
    “我......操!!”
    譚行瞳孔驟然收縮,再也克製不住,一句粗口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