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平穩上行，林東鬆開手，沒好氣地整理著被扯亂的衣領，瞪向譚行：
    “這事翻篇了！再提別怪我翻臉。”
    “得令得令！”
    譚行嬉皮笑臉地靠在一旁：
    “小林總發話，我哪敢不從？”
    “叮”
    電梯抵達頂層。
    門開後，映入眼簾的是極具未來感的接待區，流線型燈帶勾勒出科技感的輪廓，整麵落地窗外，北疆市的繁華城景盡收眼底。
    一位身著職業裝的女助理早已靜候在此，見到二人便微笑上前：
    “小林總，譚先生，林總正在會議室等候。”
    林東微微頷首，方才那副炸毛的模樣瞬間消失，切換成沉穩幹練的模式。
    譚行在一旁看得暗自咂舌，這家夥裝起正經來還真是人模人樣。
    二人隨著助理穿過走廊，沿途遇到的員工紛紛向林東恭敬問好，目光卻都不約而同地在譚行身上多停留片刻。
    能讓向來脾氣古怪的小林總親自接送，在這棟大樓裏可是頭一遭。
    會議室自動門無聲滑開，隻見一位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全景窗前通話。
    聽到動靜，他轉過頭，朝二人打了個手勢。
    正是林叔。
    歲月在他臉上刻下風霜，卻磨不滅眼中那份曆經沉澱的銳氣。
    雖然身著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但譚行總覺得，這身打扮也掩不住他骨子裏那股江湖豪氣。
    “……放心，安保方案必須萬無一失。楚小姐在北疆的每一分鍾，我們都要全力保障。”
    林叔對著電話那頭交代，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很快結束通話，轉身朝二人走來，目光率先落在譚行身上，臉上綻開真切的笑容：
    “小行，好久不見，聽說最近混得風生水起？”
    譚行難得端正站姿：
    “林叔好。就是混口飯吃，比不得東子跟著您學真本事。”
    林叔聞言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臭小子，什麽時候學會打官腔了？小虎那孩子也爭氣，你們兄弟倆都是好樣的！”
    林東一臉不耐地插話：
    “爸，說正事。要聊家常回家炒兩個菜慢慢聊。楚雨蕁的安保方案……”
    “急什麽？”
    林叔瞥了兒子一眼，轉而帶著幾分驚奇看向譚行：
    “說來也巧，就算小東不找你，我也正打算聯係你。”
    譚行挑眉：“找我？林叔有事盡管吩咐。”
    “楚小姐這次來北疆，明麵上是開演唱會，但實際上……”
    林叔壓低聲音：“人好像出了點問題。”
    林東臉色驟變：“這麽重要的事怎麽不早說？”
    “現在不正說著？”
    林叔淡定回應，目光始終鎖定譚行：“小行，你們這次從幽冥淵帶回來的東西，可是不凡啊……”
    譚行麵色一凜：“林叔，你怎麽知道？”
    “哈哈，別緊張。”
    林叔打斷他：
    “做我們這一行，北疆市這一畝三分地上發生的事，總要了解清楚。”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就在剛才，楚小姐的經紀人特意點名要見你。”
    “見我？”
    譚行一怔：“他們認識我？”
    林東也滿臉詫異：“爸，這什麽情況？”
    林叔從桌上拿起平板，點開一段視頻遞給譚行：“這是剛收到的，希望和你細談！”
    視頻中，一位氣質幹練的中年女子對著鏡頭微笑：
    “譚行先生，久仰大名。希望有機會當麵聊聊。”
    譚行盯著屏幕上那張陌生的麵孔，眉頭微蹙......他實在想不起何時與這樣的人物有過交集。
    林叔收起平板，正色道：
    “說來也巧，剛收到消息我就想找你，就當幫林叔和東子一個忙，見一麵？”
    譚行與林東對視一眼，後者沉默頷首，將決定權完全交給了他。
    “行。”
    譚行咧嘴一笑，開玩笑道：“不過林叔，酬勞得按市場價翻倍。畢竟……”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能找我準沒好事，要見血的活兒，可得加錢啊！”
    林叔滿意點頭：
    “哈哈，臭小子！具體細節讓東子跟你談，我還有個會要開。
    不過我覺得，這事可能和你從幽冥淵帶出來的東西有關係！
    你自己拿主意，不用在乎你林叔這裏，要是覺得為難，就直接拒絕，林叔不缺這一單！”
    他朝二人擺擺手，轉身離開會議室，背影帶著一貫的豪氣和護短。
    門剛合上，林東就揪住譚行衣領：
    “臥槽！你什麽時候搭上楚雨蕁的線了？
    連她經紀人都點名要見你？那可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頂流巨星！”
    譚行無辜攤手：“我也一頭霧水啊！真不認識他們！“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眼睛一亮：
    “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帥？“
    “嗬嗬！”
    林東嗤笑著鬆開手，神色卻認真起來：
    “說真的，這事透著古怪。等下先見見楚雨蕁身邊那位聲名在外的經紀人，看看他們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譚行聞言，神色也漸漸嚴肅：
    “嗯，必須見見。我也好奇，這位楚小姐到底是身體出了什麽毛病，非要找上我。”
    就在二人說話間，會議室的門被推開，陳叔拿著文件夾快步走了進來，一臉焦急：
    “我的小祖宗，您怎麽還在這兒？那些安保經理都在隔壁吵翻天了，個個搶著要接楚小姐這單，就等您去拿主意呢！”
    林東聞言，臉色頓時一沉，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
    “譚狗！走！和我一起去看看這幫老油子在搞什麽名堂！！”
    林東二話不說，拽著譚行就往外走。
    兩人穿過明亮的走廊，還沒到會議室門口，就聽見裏麵吵吵嚷嚷的聲音。
    “這單子必須由我們一組接！我們經驗最豐富！”
    “經驗？上次音樂節的安保漏洞要不是我們二組補救，公司早就丟大臉了！”
    “都別爭了，論設備和技術，我們三組……”
    “砰！”
    會議室的門被林東一腳不輕不重地踹開，撞在牆墊上，發出一聲悶響。
    裏麵霎時一靜。
    七八個穿著西裝、身形精悍的安保經理齊刷刷轉過頭，看到門口臉色沉鬱的林東，以及他身後被林東這一腳嚇了一跳的譚行。
    “吵啊？怎麽不吵了？”
    林東慢悠悠地走進去，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隔著兩條走廊都能聽見你們的聲音，怎麽，是覺得我們林氏集團的會議室不夠隔音，還是覺得我林東的耳朵聾了？”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壓迫感。
    剛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經理們，此刻竟沒一個敢率先接話。
    一個資曆最老、鬢角微白的中年經理清了清嗓子，勉強笑道：
    “小林總，您來了正好。我們這不是在討論楚小姐的案子嗎？大家都想為公司出力，難免有些激動……”
    “激動？”
    林東打斷他，走到主位，卻沒有坐下，隻是單手撐著桌麵，身體微微前傾，盯著那老經理：
    “張經理，你口中的‘出力’，就是帶著手下在客戶還沒定案前，就先內訌給我看？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林氏沒人了，要靠搶的？”
    張經理臉色一白，訥訥不敢言。
    林東直起身，雙手插進西褲口袋，語氣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楚雨蕁的案子，由我親自負責。至於具體執行團隊……”
    他頓了頓，看著瞬間繃緊神經的眾人，神色不爽道：
    “不是看誰嗓門大，也不是看誰資曆老。我要看的是實打實的東西。
    從現在開始，所有小組，三個小時內，給我交一份針對楚小姐此次北疆之行的初步風險評估和安保方案框架過來。
    誰的分析最透徹，預案最周全，漏洞找得最準，這單就歸誰。”
    他目光銳利，補充道：
    “別想著糊弄，也別想著互相打探。讓我發現誰搞小動作，或者方案是濫竽充數的，以後公司所有S級項目，都別再參與了。”
    幾句話，清晰明了，公平公正，卻帶著極強的掌控力，瞬間將主動權牢牢抓回自己手中。
    經理們麵麵相覷，再無剛才的囂張氣焰，紛紛點頭應是，一個個拿起自己的東西，快步離開會議室，準備回去趕工方案了。
    整個過程不過兩三分鍾，剛才還烏煙瘴氣的會議室，瞬間清靜下來。
    譚行靠在門框上，看得目瞪口呆。
    他咂了咂嘴，走過去，圍著林東轉了兩圈，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臥槽……東子，可以啊！剛才那範兒，哥們兒差點給你跪了！你這變臉速度，川劇大師都得喊你祖師爺啊！”
    林東臉上那層寒霜瞬間消融，沒好氣地白了譚行一眼，又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笑罵道：
    “滾蛋！對付這幫老油條，不拿出點氣勢，他們能騎到你頭上撒野。真當你林少爺我隻會吃喝玩樂呢？”
    譚行由衷地豎起大拇指：
    “牛逼！以前隻覺得你狗，今天才發現，你是真有點東西。林叔把這攤事交給你，看來不是沒道理的。”
    “少扯淡。”
    林東扯了扯嘴角，眼神卻再次變得認真起來：
    “走吧，譚狗，現在，該去會會那位……指名道姓要見你的大經紀人了。
    我倒要看看，她，或者說她背後的楚雨蕁，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他的目光與譚行在空中交匯，兩人都收斂了玩笑之色。
    “陳叔！”林東聲音不高，卻帶著清晰的指令，“聯係那位龍芳女士，就說她想見的人，我們林氏請到了。請她移步一號會客室。”
    不等陳叔回應，林東轉身操作了幾下，會議室的投影屏亮起，上麵赫然是那位經紀人龍芳的詳細資料。
    兩人聚精會神地看著，片刻後，譚行盯著那密密麻麻、堪稱輝煌的履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臥槽！這麽牛逼？雲頂天宮公關部主事人，天人合一境大高手……這履曆何止是頂尖，簡直是嚇人啊！比我們見過的那些武道會長輩分都高！”
    林東沒有說話，目光銳利地掃過屏幕上每一行字，尤其是“天人合一境”和“主事人”那幾個字，他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擊，最終定格在龍芳的照片上......那是一位眼神沉靜、氣場內斂的相貌中年女子。
    “主事人……統轄花靈子、招花使、琉璃琴棋五道總管，就連北疆市那位眼高於頂的紅璃總管見了她都得低頭問好。”
    林東緩緩開口，語氣凝重：
    “在雲頂天宮除了斬月天王，還有那位宮主，這可是真正的兩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人物。來頭確實夠大。”
    他揉了揉眉心：
    “看來，我們得好好想想，怎麽應付這位大佛了。”
    譚行也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道：
    “關鍵是，她找我到底什麽事？我身上有什麽東西，能值得這位大人物親自點名？”
    就在林東與譚行對著龍芳的資料凝神分析時，一直靜立一旁的陳叔，目光掃過自家少爺那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側臉，眼中不禁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欣慰。
    這孩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性子是跳脫古怪了些，可每到關鍵時刻，卻從未讓人失望過。
    他還清晰地記得，當年老爺力排眾議，將偌大的集團安保業務交給年僅十六歲的林東時，自己心裏是何等的七上八下。
    公司裏那些跟著老爺打江山出來的老夥計，哪個不是桀驁不馴、眼高於頂的主兒？
    他當時甚至暗地裏做好了準備，萬一有人敢倚老賣老給少爺難堪，他這把老骨頭說不得就得活動活動，替少爺“清理門戶”。
    誰曾想，第一次全體安保骨幹會議，這位小少爺就給了所有人一個永生難忘的下馬威。
    那幫老油條聯手設局，調取了過往三百四十三場頂級演唱會的海量監控，以三倍速在環形巨幕上同時播放。
    密密麻麻的影像窗口與數據流瘋狂閃爍，足以讓任何資深行家頭暈目眩......這分明是要給初來乍到的少爺一個難堪。
    然而，讓他永遠忘記不了的是，僅僅半個小時後，少爺抬手示意暫停。
    少爺在所有人震驚表情中，精準報出了半小時內所有出入口的進出實時人數、數個關鍵節點的異常人員流動，甚至直接點出了當時負責相關區域、存在明顯懈怠的幾位老資格組長名字！
    而後，少爺拿起名單，對著那幾個麵色驟變的老油子，從人員調配的漏洞到應急反應的遲緩，挨個點名，條分縷析，罵得他們麵紅耳赤，汗流浹背，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從那一天起，公司裏再無人敢小覷這位“小林總”。
    他說的話，下的令，和老爺一樣，擁有了絕對的份量。
    此刻，陳叔望著會議室內正與譚行運籌帷幄的林東，那專注的眉眼，沉穩的氣度，恍惚間仿佛看到了老爺當年與各方巨頭周旋博弈的身影。
    念及此處，陳叔臉上露出一絲欣慰而又放心的笑容。
    他不再打擾，緩緩退出會議室，動作輕柔地將門關上，仿佛生怕驚擾了裏麵的“戰場”。
    轉身，他拿出通訊器，神色恢複了一貫的幹練，開始高效地聯係楚雨蕁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