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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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苓直勾勾地盯著,鄭重地問道。
    “蘇子衿。”
    “本公主可不缺那些隻會端茶倒水的丫鬟。”
    “本公主缺的呢,是一個能幫我打理生意的人才。”
    “你可願做本宮的掌櫃?”
    “替本公主管理一個鋪麵呢?”
    蘇子衿完全呆住了。
    掌櫃?
    她……她一個被夫家厭棄,險些被賣掉抵債的殘花敗柳,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婦人……
    讓她去做公主殿下的掌櫃?
    這……這不是在做夢吧?
    她不敢相信地看看著謝苓,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巨大的狂喜和惶恐,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
    她突然又想跪下去。
    “殿下……這……這如何使得!”
    “民婦……民婦蒲柳之姿,又多年未曾沾手生意,怕……怕是會做不好,讓殿下虧本啊!”
    謝苓卻伸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跪下去。
    謝苓笑了。
    那笑容裏帶著睥睨天下的自信和豪氣。
    “賠?”
    “不怕。”
    “本公主有的是錢讓你賠。”
    “你就盡管放開手腳去幹。”
    “我信你。”
    就這最後三個字,聽著輕飄飄的,卻比任何金銀財寶、山盟海誓都要重。
    我信你。
    蘇子衿再也憋不住了。
    眼淚洶湧而出。
    這一次,不是因為絕望和痛苦,而是因為新生。
    一個被最親者都拋棄了的人,卻被一位素昧平生的公主,給了毫無條件的信任和尊重。
    她哽咽著,鄭重地對謝苓行了一個大禮。
    “殿下……”
    “殿下您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嗎?”
    “民婦……不,奴婢……奴婢蘇子衿,定當竭盡全力,為殿下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謝苓把她扶起來,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幹淨的手帕,遞給她。
    “擦擦臉吧。”
    “以後可別再說自己是奴婢了。”
    “你是本宮的掌櫃,可不是什麽奴婢。”
    看著蘇子衿紅紅的眼眶,謝苓的嘴角勾起一抹安撫的笑。
    “但現在,頭一件事。”
    “本宮便陪你,去會會你那‘好’夫家!”
    三個人從茶樓出來,謝苓的儀駕早被她打發走了,魏靖川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輛普通的馬車。
    蘇子衿那個所謂的家,在城南一個又吵又破的小巷子深處。
    院牆是斑駁的土坯,牆頭上甚至還長著幾叢枯黃的野草。
    還沒進門,汙糟的院子裏,就傳出了一陣令人作嘔的嬉笑聲。
    男女調笑,混雜著公婆刻薄的數落。
    簡直像個下等的勾欄瓦舍。
    謝苓其實猜的不錯,為何周永還沒賣掉他那些妾室,就是在暗地裏做著私娼生意。
    蘇子矜打死也不願意,所以周永才想把她抵給鹽商了債。
    蘇子衿的臉色變得更白了,抓著衣角的手也微微地抖起來。
    謝苓看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蘇子矜這才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推開了那扇半掩著的破木門。
    門“吱呀”一聲,院院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看了過來。
    眼前的景象,比聲音更加不堪入目。
    院子中央,一個穿著灰色夾襖,麵容猥瑣的瘦弱男子,正左擁右抱。
    他懷裏抱著倆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滿頭廉價珠翠的女子,正把剝好的葡萄往他嘴裏塞。
    旁邊小桌子上,擺著些殘羹冷炙,無人收拾。
    不遠處的走廊下麵,坐著一對長得尖嘴猴腮的老兩口,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對那邊的景象指指點點的。
    這個男的就是周永,那倆老的就是他爹娘,旁邊那倆女的就是他用蘇子衿的嫁妝錢弄進門的小妾。
    看到蘇子衿完好無損地站在門口,周永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他一下子把懷裏的女人推開,噌地就站了起來,指著蘇子衿就開始罵。
    “賤人!”
    “你怎麽回來了?!”
    “鹽商老爺派去的人呢?你怎麽跑回來了!”
    他剛說完,裏屋的門簾一掀,跑出來倆七八歲的小男孩。
    這倆小孩看見蘇子衿,非但沒有半分孺慕之情,反而就跟看見仇人似的。
    大一點的那個,撿起地上一塊小石子就朝著蘇子衿扔過去,嘴裏還罵著。
    “壞女人!你回來幹什麽!”
    小一點的那個呢,跑到周永身邊,抱著他的腿就告狀。
    “爹!娘回來了!她是不是不能換錢了?”
    蘇子衿的心,就像被刀狠狠地捅了一下,疼得她差點都站不住了。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骨肉啊!
    廊下的老婆子,“呸”地吐出瓜子殼,站起身來,兩手往腰上一叉,扯著尖利的嗓子就開罵了。
    “你個掃把星!還有臉回來啊!”
    “自己不本分,在外麵勾三搭四的,現在還想拖累我們老周家啊!”
    “我可跟你講,今天你要麽自己乖乖跟著鹽商老爺走,要麽就掏錢出來!不然的話,我們就去報官,告你忤逆不孝!”
    老頭子也在旁邊跟著起哄。
    “人家鹽商家有錢有勢,看上你這麽個嫁過人的婦人,是你的福氣!”
    一句句,一聲聲,都是最最傷人的利刃。
    要是在以前,蘇子衿可能就隻會低著頭默默掉眼淚,隨便他們怎麽罵了。
    可是現在呢……
    她就想起謝苓說的“我相信你”“你是本宮的掌櫃”。
    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從她心底裏升騰起來。
    她現在是殿下的人,不能給殿下丟臉。
    她深吸一口氣,迎著那一大家子像豺狼虎豹一樣的眼神,冷冷地笑了。
    “福氣?”
    她眼睛盯著自己的婆婆,嗤笑道。
    “婆婆您說的這個福氣,是拿自己的兒媳去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抵債,這就叫福氣嗎?”
    “既然您覺得這門親事這麽好,這麽有福氣,”
    “那不如啊,您自個兒去給那個鹽商當小妾好了!”
    “你!你這個賤婦!你竟敢咒我!”
    老婆子氣得全身直打哆嗦,指著蘇子衿的鼻子,話都說不囫圇了。
    周永那叫一個暴跳如雷。
    在他心裏,蘇子衿就跟他的私有物品,是條可以隨意打罵的狗。
    今天啊,這條狗居然敢頂撞他的母親!
    這還得了!
    “反了天了!”
    他怒吼一聲,麵目猙獰地衝了過來,揚起手,一個巴掌就朝著蘇子衿的臉,狠狠扇了過去!
    風,沒有刮到。
    疼也沒挨上。
    預想中的耳光,被一道銅牆鐵壁擋住了。
    “砰!”
    一聲悶響。
    周永那隻幹瘦的手,被一隻更強壯有力的大手,穩穩地鉗在了半空中。
    出手的當然是魏靖川。
    他不知何時,已經如一座鐵塔般,悄無聲息地擋在了蘇子衿的身前,將她完全護在了身後。
    周永一下子就愣住了,緊接著就惱羞成怒。
    “你他媽的是誰啊!”
    “竟敢管老子的家務事!”
    他想把手抽回來,可那隻手就像個鐵箍似的,越攥越緊。
    “哢嚓”一聲清脆,聽得人頭皮直發緊。
    這是骨頭錯位的聲音。
    “啊——!”
    周永像殺豬似的慘叫起來,疼得整個人都彎下腰去了,腦門上瞬間冒出豆大的汗珠。
    魏靖川麵無表情,手腕隻是稍稍一擰。
    “噗通!”
    周永便雙膝一軟,狼狽不堪地跪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院子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幾個小妾嚇得尖叫起來,都躲到一邊去了。
    走廊下的老兩口反應過來後,老婆子一下子蹦起來,指著魏靖川就開始罵。
    “哪來的野男人啊!”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闖進民宅動手打人!”
    “好啊!我就說這小賤人怎麽突然有膽兒跟我頂嘴了,原來是在外麵找了姘頭!”
    老頭子也跟著幫腔,色厲內荏地叫囂。
    “報官去!趕緊報官!”
    “把這對狗男女一起抓去浸豬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