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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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瘦弱的女人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臉上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旁邊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正在提褲子。
    地上還縮著兩個更小的孩子,嚇得渾身發抖。
    男人冷不丁被這場景嚇一跳,一看見鐵山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腿立馬就軟了。
    “你……你們是什麽人?!”
    “滾。”
    謝苓隻說了一個字。
    那男人連滾帶爬地就跑了。
    地上的女人抬起頭,露出一張蠟黃而浮腫的臉,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等她看清謝苓穿的衣裳,那死水般的眼神裏,就冒出來一絲自卑和屈辱。
    她掙紮著想要把衣服弄好,把身上的淤青給遮起來。
    “貴人……是來尋開心的嗎?”
    她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嘶啞。
    “可惜啊,我今兒個……怕是伺候不了了。”
    “你叫什麽名字?”謝苓問道。
    女人愣了一下神兒。
    “他們……都管我叫阿蓮。”
    “你男人呢?”
    “死了,去年冬天給凍死的。”
    阿蓮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就剩下這倆小累贅了。”
    她看了一眼牆角的孩子,眼神複雜。
    有疼愛,也有怨恨。
    要不是為了這倆孩子,她可能早就找根繩子上吊了,何苦在這兒遭這份罪呢。
    “你病了。”
    謝苓看著她,就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阿蓮的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捂住嘴,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了。
    她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死不了的。”
    她喘著氣,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
    “閻王爺嫌我髒,還不想收我呢。”
    謝苓可沒把她這種自暴自棄的話當回事兒。
    “張大夫,過來給她看看。”
    張大夫走上前,還沒走近呢,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兒。
    他把了把脈,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嚴肅起來。
    “這是暗娼最容易得的那種髒病,已經很嚴重了,要是再不治,不出三個月,肯定沒救了。”
    阿蓮聽到這話,反倒笑了起來。
    “死?那可挺好的,早死早解脫。”
    她這笑聲,比哭還讓人難受。
    謝苓皺了下眉頭。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甘墮落的絕望。
    可她也知道,有些人是沒有選擇權的。
    他們隻能被動的接受。
    現在,她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我給你個活下去的機會。”
    聽到她的話,阿蓮不笑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我給你治病,這倆孩子我先找人幫你養著。”
    “等你病好了,有兩條路讓你選。”
    “城西的‘醉仙居’缺個洗碗的,要麽呢,就去‘雲想衣’的繡坊當個學徒。”
    “工錢雖然不多,但是夠你和你的孩子活得像個人了。”
    阿蓮的嘴唇直哆嗦,話都說不出來了。
    醉仙居?雲想衣?
    那都是京城裏頂頂有名的店鋪,是她這種人,連踏進去的資格都沒有的地方。
    她根本就不相信。
    天底下,咋能有這麽美的事兒呢?
    “為什麽?”
    她嗓子沙啞地問道。
    “你為啥要幫我呢?”
    “不為什麽。”
    謝苓的眼神越過她,看著那倆餓得小臉蠟黃的孩子。
    “我隻是不喜歡看到這座城裏,有這麽多孩子沒了母親,活得像野狗似的。”
    “有娘在,才有家。”
    而她自己,早就沒有家了。
    她放下藥材和錢,扭頭就走。
    “想明白了,就去兩家鋪子,說你自己的名就行。”
    門關上了。
    屋裏,阿蓮愣愣地坐在地上,手裏死死地攥著那袋銀子。
    良久,她看著牆角那兩個哭泣的孩子,終於也跟著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裏,有壓抑了太久的痛苦,有無盡的委屈。
    但更多的,是被重新點燃的希望之光。
    而此時,與城南破敗的貧民窟完全不同的城東。
    繁華的朱雀大街,玲瓏閣裏,與一樓的熱鬧喧囂不同,二樓則是一片雅致靜謐。
    一間間包廂是獨立的,每個包廂裏,都坐著三三兩兩的貴女。
    她們或品著玲瓏閣特製的、加入了花蜜的香茶,或嚐著造型精巧、甜而不膩的糕點。
    更絕的是,每個包廂都有一個專門伺候的小廝。
    這些小廝,那可都是從好多人裏挑出來的俊俏少年。
    有一人名叫墨玉,正端坐於窗邊,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奏出流水般清越的樂聲。
    還有個清風,正與兩位貴女對弈,神情專注,落子沉穩。
    氣氛融洽,賞心悅目。
    “這地方真不錯,比那些茶樓酒肆,不知風雅了多少倍。”
    “是啊,以後姐妹們小聚,可算是有個好去處了。”
    一位夫人輕聲感歎道。
    另一位夫人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就是這些個小廝,也太俊了些,不怕傳出什麽閑話嗎?”
    她的話音剛落,旁邊一位消息靈通的夫人便笑了。
    “你還不知道呢?這玲瓏閣是有規矩的。”
    “什麽規矩啊?”
    “這裏的包廂,必須三人以上才能入座,且絕不允許小廝與任何一位貴女單獨相處。”
    “原來是這樣啊,這想得可真夠周全的。”
    眾人恍然大悟,對這玲瓏閣的東家,又高看了幾分。
    侍女們和小廝們穿梭其間,添茶倒水言笑晏晏。
    他們看似隻是在服務,可耳朵卻悄悄地記下了那些包廂裏所有有用的信息。
    矜持的審視。
    在最前麵的戶部侍郎李嵩的夫人。
    她出了名的精明,素來一毛不拔。
    “流雲公子,你這嘴皮子是真利索。”
    李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
    “可一萬兩銀子,就買一張消費令牌,未免也太把我們當冤大頭了。”
    旁邊的王夫人也跟著說:“是啊,你說的那些什麽獨家定製的,誰知道是不是隨口瞎編哄人的呢。”
    流雲還是那副和和氣氣的樣子,一點都不慌張。
    他先朝著那幾位夫人恭恭敬敬地作了個長揖,那姿態優雅得像是哪家世家精心教養出的公子。
    “幾位夫人說笑了。”
    他的嗓音清亮,還帶著少年獨特的磁性。
    “我們玲瓏閣可是安慶大長公主的產業,她老人家最看重的就是一個‘信’字。”
    “這紫金牌呀,可是獨一無二的尊貴榮耀呢。”
    說著,他話頭突然一轉,眼睛就看到王夫人頭上那支看著有點舊的鳳釵了。
    “夫人您想,再過一月,便是貴妃娘娘的壽辰。”
    “屆時宮中設宴,滿京城的貴婦都會盛裝出席。”
    “旁人戴的,不過是金樓銀樓裏誰都能買到的凡品,可夫人您要是身為我們的紫金貴客,到時候戴的,卻是我們玲瓏閣的大師傅,依照您的氣質喜好,為您獨身打造的‘丹鳳朝陽’步搖。”
    “那步搖上鑲著的東珠,是從海外新進貢來的,就連宮裏的娘娘們都不一定能有呢。”
    “您說,到那時,誰是百花叢中最耀眼的那一朵?”
    他的描述極具畫麵感,王夫人幾乎能想象出自己屆時豔壓群芳的模樣,眼神不禁有些鬆動。
    流雲接著又看向旁邊的李夫人。“李夫人,聽說您家小姐還有兩個月可就及笄,想必您正在為及笄禮的頭麵發愁吧?”
    “這京中的首飾樣式,翻來覆去就那麽些,如何能襯得上您家小姐的靈氣?”
    “要是您成了我們玲瓏閣的紫金貴客,咱就便為您把蜀地最厲害的繡娘請來,專門照著您家小姐的身材做一件‘百蝶穿花’的禮服。再搭上我們獨家設計的‘采珠’全套首飾,保證讓您家小姐的及笄禮,成為京中數年內都為人津津樂道的一段佳話。”
    “這,難道不比金銀本身,更有價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