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江南目光溫柔的看著李莫愁，輕聲道：
    “你真要走？”
    李莫愁沒說話，隻輕輕點頭。
    她纖長的睫毛垂落，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不舍。
    “那你身子……”
    葉江南皺了一下眉，擔憂的說道。
    “你內力還沒完全恢複，昨天又被嶽老三傷了身子，你能行？”
    李莫愁忽然抬眼，唇邊綻開一抹淺淡的笑。
    這笑意衝淡了她慣有的冷意，竟有幾分軟和：
    “我沒事了。”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語氣篤定。
    “內力恢複七八成，尋常江湖人近不了我身。”
    話已至此，葉江南反倒語塞。
    這些日子相伴，他早習慣了從修煉中退出來時，入眼看到的是李莫愁的身影。
    兩人雖然沒有拜堂，但是卻有夫妻之實。
    在葉江南心裏，李莫愁從不是什麽“女魔頭”“赤練仙子”。
    隻是他想護著的、能喊一聲“娘子”的女人。
    “莫愁……”
    葉江南伸手，輕輕扣住她的手腕。
    “啊？怎麽了？”
    李莫愁被他看得一怔，臉頰瞬間漫上紅暈。
    “下次見麵，我娶你。”
    葉江南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擲地有聲。
    “八抬大轎，紅綢繞街！”
    “我要讓全江湖都知道，你李莫愁是我葉江南的妻子。”
    “啊？！”
    李莫愁猛地抬頭，撞進他滿是認真的眼眸，一時間慌了神，連話都說不連貫：
    “我……那個……我……”
    她殺過無數人，見過無數腥風血雨，卻從未這般手足無措，心口像揣了團烈火，又燙又暖。
    葉江南沒催，隻靜靜等著，眼裏滿是耐心。
    過了好一會兒，李莫愁的眼眶漸漸紅了，晶瑩的淚珠在睫毛上打轉，卻倔強地沒掉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好！”
    葉江南笑了，笑得像個得了糖的少年，眼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李莫愁也跟著笑，淚珠終於滾落。
    ……
    葉江南尋到臨近的城鎮，花重金買了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親自為李莫愁牽住韁繩。
    “此馬腳力快，往北走能少些顛簸。”
    “一路上注意安全，打不過就跑，別逞強。”
    葉江南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話裏滿是叮囑。
    李莫愁翻身上馬，回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終究隻說了句“你也保重”，便一夾馬腹，白馬嘶鳴著揚塵而去。
    葉江南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才轉身撐著船，緩緩劃回蘇州城。
    剛到城門口，就被幾個捕快攔了下來。
    “站住！”
    為首的捕快腰間挎著長刀，麵色嚴肅，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他。
    葉江南停下腳步，拱手問道：
    “幾位官爺，不知為何攔我？”
    捕頭上前一步，聲音洪亮：
    “知府大人有令！”
    “近日城中假銅幣泛濫，擾亂市麵！”
    “凡進出城者，必須交出所有銅幣查驗，無誤才能通行！”
    他說著，朝葉江南伸出手。
    “把你的銅幣拿出來吧。”
    葉江南皺眉，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晃了晃：
    “我身上隻有碎銀和銀兩，並無銅幣。”
    捕頭重新打量他。
    月白錦袍，腰束玉帶，氣質溫潤卻藏著銳氣，倒真像個不缺銀錢的世家公子。
    可上頭有令“寧可錯查千人，不可放過一人”，他不敢怠慢，沉聲道：
    “不管有沒有銅幣，都得按規矩搜身！”
    “公子，請移步一旁配合。”
    葉江南雖覺麻煩，卻不願當眾起衝突，便點了點頭，跟著捕快走到樹蔭下。
    眼看捕快就要伸手搜身，一道洪亮的聲音突然傳來：
    “住手！”
    葉江南抬眼，隻見追命穿著皂色公服，腳步輕快地大步走來，腰間的鎖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幾個捕快見了來人，連忙收刀躬身：
    “參見崔大人！”
    追命擺了擺手，語氣隨意：
    “這裏沒你們的事，去別處巡查。”
    捕快們應了聲“是”，匆匆退走。
    葉江南主動上前，笑著拱手：
    “崔大哥。”
    追命本名崔略商，是那天晚上，追命告訴他的。
    追命看著他，眼裏帶著幾分笑意：
    “葉兄弟，我還以為你跟著赤練仙子一起離城了。”
    葉江南心中一動，隨即了然，挑眉問道：
    “看來崔大哥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追命不隱瞞，點頭道：
    “嗯。隻是不知，該叫你‘葉兄弟’，還是江湖上那個專管不平事、出手狠辣的‘催命判官’？”
    他頓了頓，又添了句：
    “或是‘赤練仙子的夫君’？”
    “催命判官”四個字入耳，葉江南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周身氣息驟然緊繃，體內的北冥真氣悄悄運轉。
    這個稱號，是他完成係統任務時，殺了些貪官後，江湖人私下傳開的。
    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追命察覺到他的戒備，連忙笑道：
    “別緊張，我不是來抓你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樓。
    “這裏人多眼雜，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葉江南盯著他看了片刻，沒從他眼中看出惡意，便鬆開手，點了點頭。
    追命在前頭走，故意把後背留給葉江南。
    他知道“催命判官”行事謹慎，這般做是為了讓他放心。
    葉江南自然懂他的用意，腳步放緩，心中的戒備卸了幾分。
    兩人走進酒樓，追命找了個靠窗的雅座，朝店小二喊：
    “來兩壺女兒紅，切一斤醬牛肉，再來碟茴香豆！”
    “得嘞！”
    店小二麻利地應著，轉身去傳菜。
    很快，酒菜上桌。追命倒了兩杯酒，推給葉江南一杯：
    “來，嚐嚐蘇州的女兒紅，不比京城的燒刀子差。”
    葉江南沒碰酒杯，直視著他：
    “崔大哥有話直說吧。”
    追命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嘴角滑落：
    “我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跟你喝兩杯。”
    葉江南皺眉，追問：
    “‘催命判官’這個稱號，你怎麽查到的？”
    這些天，他在蘇州也沒有做過什麽，沒露半點破綻。
    就算六扇門消息靈通，也不可能一日就查到。
    話剛出口，葉江南就後悔了。
    這不是變相承認了身份？
    果然，追命看他的眼神變得促狹，放下酒杯笑道：
    “看來我沒猜錯，你還真就是‘催命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