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資金流裏的鬼影

字數:4644   加入書籤

A+A-


    終端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跳到04:17,係統日誌提示數據源中斷的瞬間,李航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停了半秒。
    “不是網絡波動。”他低聲說,“是被切掉了。”
    周婷立即調出連接監控麵板,三條獨立信道同時出現延遲飆升,其中一條直接斷開。她快速切換至備用路由,重新發起握手請求,反饋結果顯示目標服務器拒絕響應。
    “有人在清路徑。”陳帆走到她的身後,目光掃過流量圖譜,“不是隨機攻擊,是精準剝離。”
    李航已經打開日誌分析界麵,回溯過去十分鍾的所有出入站記錄。他在一組異常資金確認報文中停下——一筆兩百萬美元的保證金,在開曼群島注冊的Alpha Venture Partners賬戶到賬後十七分鍾,轉入百慕大一家名為Bayside&nited的實體,又在九分鍾後流向維爾京群島的Third Horizon Fund。
    “三地輪轉。”周婷放大時間軸,“每次轉移都剛好卡在清算確認窗口關閉前,像是在刷權限。”
    “不是刷。”陳帆盯著流轉頻率,“是在掩蓋終點。這錢根本沒投出去,它在兜圈子。”
    李航調出MAC地址追蹤結果,比對三次操作的終端硬件標識,發現均不屬於團隊任何設備。他又接入第104章留存的IP溯源數據庫,匹配出三次轉賬指令均從香港同一IDC機房發出,但出口IP動態跳變,無法鎖定源頭。
    “這不是標準交易流程。”周婷啟動資金路徑重構模塊,將SWIFT報文頭、銀行確認編號和結算時間戳逐一導入模型。幾分鍾後,係統生成拓撲圖:三家離岸公司彼此無股權關聯,卻共用同一個虛擬結算接口,且該接口的認證證書由一家塞浦路斯金融科技公司簽發。
    “同控。”李航得出結論,“殼公司在替一個人走賬。”
    陳帆沉默片刻,下令:“凍結二級通道,所有交易必須經主係統手動確認。同時,在數據庫底層植入行為標記,記錄每一次外部調用來源。”
    命令剛下達,防火牆警報驟然響起。
    “DDoS攻擊。”李航迅速切換至安全控製台,“七千請求每秒,目標是做空模型的加密核。”
    周婷同步查看攻擊包特征,發現流量並非來自散亂肉雞,而是集中在幾個高帶寬節點,且TCP握手存在固定延遲模式——每次重傳間隔精確到毫秒級。
    “企業級工具。”她說,“能定製協議棧的設備才會有這種節奏。”
    第一波攻擊持續了四分鍾,被自動防禦策略攔截。第二波升級為混合型洪流,夾雜偽造會話包試探端口映射規則。係統負載一度突破閾值,關鍵服務響應延遲達到1.8秒。
    “不能再硬扛。”陳帆轉向李航,“啟用局域網隔離模式,切斷公網暴露麵。”
    李航立刻執行預案,將核心運算模塊遷移到內部私有網絡,僅保留一條加密隧道用於必要通信。外部接口全部轉入休眠狀態,攻擊流量隨即失去目標,峰值驟降。
    短暫平靜持續不到兩分鍾,第三波攻擊再次襲來。
    這次的強度更高,每秒兩萬三千請求,直撲殘留的API入口。更棘手的是,部分數據包攜帶加密載荷,試圖觸發未公開的調試接口。
    “他們在找後門。”周婷開啟行為識別引擎,抓取攻擊包指紋,“這些序列不是通用腳本生成的,是有目的的探測。”
    李航逐層剝離惡意載荷,提取出一段十六進製編碼。他將其輸入***,輸出結果是一串設備標識符。陳帆看到那串字符時瞳孔微縮。
    “這個ID……”他聲音壓低,“顧明遠辦公室的路由器固件更新日誌裏出現過。”
    “您確定?”李航反問。
    “上個月我查他對外聯絡記錄時見過。”陳帆盯著屏幕,“當時以為隻是普通設備備案,現在看,是他留下的痕跡。”
    周婷立刻調取曆史檔案,交叉比對發現:該標識符所屬的網絡設備型號,曾批量部署於高盛亞太區多個辦公室,而顧明遠任職期間負責過一次區域IT升級。
    “不是巧合。”她說,“他在用自己的設備打信號。”
    攻擊暫時退去,係統進入靜默監測狀態。陳帆沒有放鬆,反而讓李航重新加載第104章的風險提示數據——當時係統曾標記某對衝基金與己方操作存在73%行為重合度。
    “把托管行信息加進來。”他指示,“特別是清算通道和合規服務商。”
    李航編寫腳本,將資金流轉時間線與第三方服務節點疊加分析。結果很快浮現:那三家離岸公司的“合規架構設計”服務,均由顧明遠名下的兩家谘詢公司提供,簽約時間在保證金到賬前四十八小時。
    “他不僅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周婷語氣冷了下來,“他還幫對手搭好了通道。”
    更進一步模擬顯示,整個資金循環周期僅為六小時,完全符合高頻對衝的資金調度節奏。每一次轉賬後十三分鍾,係統就會遭遇一波新的攻擊試探,強度逐次遞增。
    “他們在測試我們的反應速度。”陳帆終於明白,“資金流動是誘餌,攻擊才是主攻。他們想摸清我們係統的防禦閾值和恢複機製。”
    “為什麽選這個時候?”李航皺眉,“我們還沒正式建倉。”
    “因為我們快建倉了。”陳帆看著屏幕上尚未消散的攻擊餘波,“他們要搶在我們出手前,搞清楚怎麽打斷我們。”
    周婷已經開始準備反製措施。她將本次攻擊的所有日誌打包加密,存入離線存儲區,並設置多重驗證才能訪問。同時,她在係統底層新增了一個隱蔽探針,一旦再檢測到相同設備標識的通信嚐試,將自動反向注入虛假路由信息,誘導對方進入陷阱網絡。
    “不能隻防。”她說,“得讓他們嚐點代價。”
    李航則著手優化入侵檢測規則。他根據攻擊包的延遲特征,構建了一個行為預測模型,能夠提前一秒預判下一輪攻擊的發起節點。雖然不能主動反擊,但足以在下次來襲時實現毫秒級響應切換。
    陳帆站在主控台前,手指輕敲桌麵,節奏平穩。他知道,這場對抗已經超出單純的交易博弈。對方動用了跨境資金鏈、離岸平台和定向網絡武器,每一步都經過精密計算。
    而最危險的不是這些手段本身,而是它們背後透露出的信息——顧明遠早已布局長達數月,甚至可能滲透到了他們的外圍合作環節。
    “不能再依賴單一信道。”他做出決定,“從現在起,所有資金劃轉必須通過三重獨立路徑交叉驗證,每筆操作增加人工複核環節。”
    “會影響效率。”周婷提醒。
    “寧可慢,也不能錯。”陳帆目光未移,“他們等的就是我們慌亂中露出破綻。”
    機房內隻剩下風扇低鳴和鍵盤敲擊聲。三人各自守在終端前,係統處於最高警戒狀態。外部網絡依舊不穩定,但內部閉環已重新建立。
    淩晨五點十二分,第四波攻擊悄然降臨。
    這一次,流量不大,卻極為隱蔽。數百個微小數據包分散在不同端口,緩慢嚐試建立長連接。若非李航啟用了新規則,幾乎難以察覺。
    “來了。”他輕聲說。
    周婷立即激活探針程序,反向追蹤源地址。路徑經過三層跳轉後,最終指向新加坡一處商業數據中心。
    “還是他的人。”她說。
    陳帆點頭,卻沒有下令阻斷。他讓係統放行部分流量,將其引入預設的沙箱環境。
    “讓他們看看我們‘崩潰’的樣子。”他說,“然後,等他們鬆懈的時候,把證據鏈一節節收回來。”
    李航在沙箱中埋入偽造的日誌模板,模擬係統核心模塊異常重啟的假象。同時,他調整了內存分配策略,製造出資源耗盡的錯覺。
    幾分鍾後,攻擊頻率明顯下降。
    “他們以為得手了。”周婷盯著實時監控圖,“第五波沒跟上。”
    陳帆盯著屏幕角落的一行小字——**行為標記已捕獲有效源指紋**。
    他知道,真正的交鋒才剛剛開始。
    李航正準備導出沙箱內的完整交互記錄,忽然發現其中一個偽裝數據包的尾部附加了一段異常代碼。他暫停解析,放大十六進製視圖,逐字節比對結構。
    那串字符的排列方式,與顧明遠早年參與開發的一款內部風控工具的簽名格式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