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起蒼西 67.書吏和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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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昊所了解的這些情況,並不能解答他通過望氣所發現的危機,畢竟關東大部分地方都是如此。所以,這河津縣必定還有它獨特的問題。
在每年的夏收和秋收之後,各地方都要上繳稅糧,至於稅款的上繳則是在次年的正月到二月之間,而此時正是催繳稅款的時候,江昊發現從弘農郡派來了一位“專使”,專門負責催繳上年度的稅款。
這位“上使”名叫左培,乃是弘農郡的郡丞,雖然不過區區六品官而已,但在這縣上已經足可以耀武揚威了。
所以,這個左培作為郡丞,就相當於藍星上的副市長。
說起來,區區一個六品的文官應該也沒有能量造成那麽大的危機啊?
江昊不得不更加耐心地探察和分析,然後就發現這個蘇培竟然是個世家子弟,乃是中州門閥蘇氏的族人。
所以,他此來所帶的隨從之中,不但有屬於弘農郡府和弘農郡戶科的一些官吏,還有他自己的私家侍從。
就在那些私家侍從裏,江昊發現至少有四個高階武師的武道強者,另外還有一個老者的氣息隱晦,似是一位宗師境法師。
不過一個六品官而已,居然有這麽幾位高手作為侍從,看來這門閥世族的子弟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但是,來這縣上催繳稅糧稅款,應該也不是一件什麽危險性很高的工作,有必要帶著這麽幾位高手嗎?
本來關東在武風上就遠不及關西,這邊的一個縣裏就連武師的數量都是屈指可數,能有誰給他造成威脅?
再說了,蘇氏作為中州的門閥世族之一,肯定是豢養了一些高手,但此人隻是一個六品的小官,而且也不是蘇氏嫡係的公子,就算在門閥蘇氏內部也算不上什麽人物吧?他真的有資格配備這麽幾位高手充當侍從嗎?
在中州係的門閥世族中,也是分了幾派、或者說幾個圈子的,其中第一個圈子就是元勳派、也即開國功臣的後代,第二個圈子是元老派、也即開國以來一些有建樹的著名宰執元老大臣的後裔,第三個圈子是文官派、也即朝廷各部堂以及地方上州一級高官所形成的家族。其中,第一個圈子基本都是世襲的公爵,第二個圈子則差不多都是世襲的侯爵。在這幾派裏,文官派算是地位最低的、不能跟前兩者相比、甚至都算不上是門閥,家族所豢養的高手自然也是差了很多。這個蘇氏就是屬於文官一派,這樣的家族居然給蘇培這樣的人隨身帶上這麽幾位高手,也是不太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江昊決定要重點關注這個蘇培。
而這一關注下來,果然被江昊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房奕青是河津縣戶曹的一個書辦,他在這裏已經幹了有八年了。
他的才情是很好的,曾經以全縣第一考取了生員,但後來在鄉試中被人替代,從此陷入了落拓之中,為了生活不得不放棄學業做了一個書吏。
科舉考試在東土自近古之初開始實行、迄今已經實行了上千年,但這個名為公平的製度其實在大部分時間裏談不上真正的公平,而那些門閥世族利用自己遍布各個部門的族人門生掌控著會試和部試,就連一些地方豪門也是掌控了鄉試,沒有任何背景人脈的寒門士子很難憑借自己的才華考取選人以上的功名,除非投靠某個豪門大族。
在縣裏的各個衙門中,靠著關係混進來、濫竽充數吃空餉的不少,真正幹活兒的不多,所以每到催繳、上計這種戶曹最忙的時候,像房奕青這種真牛馬都是忙得不亦樂乎。
然後他發現了一個有點不尋常的情況,那便是本來已經可以劃款並且入賬的上年度應上繳的稅款,卻被縣上的主簿吩咐暫時按住了。
每個年度的上繳稅款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情況,從來沒有拖欠的情況,這是因為應上繳的稅款要比實際征收的數額小了很多,根本就沒有必要拖欠時間。
至於為何實際征收數會更多,這自然是因為縣上會加征,多收的部分自然就是用於官員的福利等等,這是人盡皆知但又普遍存在的情況。
房奕青做事很認真,為此得罪的人也不少,但這毛病就是改不了。所以,他就此事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這次擔任催繳專使的郡丞蘇培的意思。
雖然說這位專使隻是露了那麽一句話,但縣裏的縣丞、主簿等官員卻都是不敢違抗,畢竟他不僅是這次催繳的專使,還是郡丞,就算是縣令大人也不敢拂了他的意。
何況,在這河津縣裏,很多是也都不是縣令大人說了算的,因為縣令乃是“流官”,而縣丞、縣尉、推官、學正等副手才是本地的實權人物。縣令說個話,這些實權人物也同意才能落實,要是他們不同意的話,縣令說話就等於放了個屁!
而縣裏的那些實權人物雖然敢架空縣令,但卻是不敢招惹軍府的人物,何況這位還是蘇氏世族的族人呢。
雖然說那些門閥世族的族人大部分其實就等於是佃戶,但既然已經當官並且坐上了郡丞的位置,那麽此人在族中的地位就不可能低,哪怕就算之前是庶支出身、此時都已經屬於族中比較重要的人物了。
一個沒有家族背景的官員不用懼怕,但蘇氏世族的人卻是不可小覷。
一般人聽到是專使的意思也就罷了,反正這事跟自己無關,花的也都是公家的錢。但房奕青卻是鑽了牛角尖,他想到這位郡丞大人之所以要這樣做,莫誒是想要自己貪墨這筆達到二十萬兩以上銀幣的稅款?
但這是要上繳的稅款,縣裏的戶曹一定會要做賬的,郡裏的戶科也會做賬,誰也不可能這麽公然地貪墨吧?至少也得有個能交待過去的手續吧?
那麽,他為何要這樣做?
不但位居郡丞,而且還是蘇氏世族的人,他也不可能缺那一點運費的回扣錢啊?
想來想去,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冥冥之中似乎感覺到要有什麽大的災難要來一樣。
於是,房奕青也無心算賬了,起要身去東廁解手。
此時已經是入夜時分,整個縣衙裏也隻有戶曹裏剩下了兩三個人在加班,房奕青出了戶曹的院子、沿著走廊朝向大院角落的東廁走來,在經過縣丞的那個院子時,卻是看到裏麵的上房亮著燈。
房奕青的心裏忽然一動,四下一看,隨即悄悄地來到了縣丞院子的上房窗下,側耳細聽起來。
“這可是二十萬銀幣!”一個聲音說道。
房奕青能夠聽出來,這聲音是縣丞的。
“可不就是二十萬嗎?”這個聲音比較陌生,不過房奕青還是能聽出來,應該是那位郡丞的。
“大人,”縣裏主簿的聲音響起:“二十萬全瞞下來,這行嗎?那上繳的稅款怎麽辦?”
縣府之中,除了縣令、縣丞、縣尉、推官還有學正這幾位八品以上的官員外,最有權力的就是主簿和典史了,其中主簿大體上相當於縣府的秘書長,而典史則是推官的助手,負責準備案件的所有材料、審查相關的證據、撰寫判決文書和呈文、以及起草通緝令和安排捕快的任務等等,雖然這兩個都是九品,但卻都是實權,常能左右縣府的決策和案件的判決結果。
房奕青一聽,心裏咕咚一聲。
這次上繳的稅款總額確實就是二十萬多一些銀幣。
官府之間的賬目通常是以銀幣為結算單位,畢竟銅錢的單位實在是太少,而金幣卻又有些太大。
二十萬銀幣折合兩千萬文銅錢,算是一筆很大的款項了。畢竟,一個縣級的官員每年的俸祿也就兩三千枚銀幣而已。
可是,現在聽起來他們竟然是打算把這筆錢給瞞下來!瞞下來是要做什麽?不用問必定就是要私分了。
但是這麽大一筆稅款,瞞下來私分的話,怎麽給郡府交待?
這時,那郡丞的話為他釋了疑:“兩位可知,我家的客卿精通占算,他已經算出這河津縣地界近日就要有大難,屆時這筆稅款不但不用上繳,還要留下來轉為救災款,甚至郡府還得再下撥一大筆救災錢糧。”
“大難?什麽大難?這確實嗎?”縣丞遲疑道:“現下這時分不可能有旱災更不可能有洪災,好像沒有什麽問題吧?”
“天有不測風雲!”郡丞道:“三天內就會有大難,屆時局麵不可想象,這個兩位一定要相信本官。”
另外兩人沒有出聲,應該是在表示疑惑。
“所以,這筆錢本官必須拿走十五萬,等到救災錢糧下撥之後,本官要拿走七成。”郡丞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兩人依然沒有出聲。
“這是家族長老的命令!”郡丞又道。
“既然是這樣,那麽下官自當遵從。”縣丞的聲音響起。
“既然說好了,那麽本官就告辭了,回頭咱們再具體商量。”郡丞的聲音響起。
“恭送大人!”那兩人的聲音響起。
房奕青聞言急忙躲進了屋外的牆角陰影裏。
果然,就著昏暗的燈光,他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徑直走出了縣丞的院門,從那背影看去,應該就是那位郡丞無疑。
等到他的腳步聲消失以後,屋裏再度響起了主簿的聲音:“徐兄,這剩下的五萬可不夠救災啊。”
被稱為“徐兄”的縣丞道:“救什麽災啊?這五萬到時候咱們就分一分了。救災的事情,既然蘇氏敢拿,他們必定已經有了對策。”
一陣壓抑的笑聲響起,隨後屋裏的燈光一滅,那兩人也先後走出了屋子,朝向院門走去。
回到自己的簽押房之後,房奕青臉色鐵青地坐下。
在這個季節裏,洪澇幹旱的災害都不可能,畢竟大河已經封凍,而冬季裏就算不下雪旱情也要到了春季之後才能顯現,至於蝗災之類也不可能在這隆冬之時。說三天後就會有大難,他是不信的。
那麽,那位郡丞為何那麽篤定地斷言一定會有大難?
難道他家那位客卿真的能掐會算?
什麽占卜算卦之類的把戲房奕青是不信的,但要說能預判天象、再根據天象來斷定大河要決堤,房奕青也是不信。這到並非因為不能這樣推斷,而是因為正常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有什麽自然災害的。
按照去歲的整修、這河津曆來最大的暴雨也不可能讓大河決堤。
除非是有什麽人為的災難?
房奕青的腦子猛然一震!
難道,這郡丞真的要派人來河津縣製造一場人為的大災難?
房奕青知道這位郡丞這次身邊跟了一位宗師境的法師,而宗師境的法師是有可能召喚出暴雨的,尤其是在這大河之畔製造洪災不是沒有可能,但卻不可能是在這個季節。
畢竟,法師雖然可以呼風喚雨,但一般也不能違背自然規律。
房奕青雖然本身並不是法師,但他的雜書讀的很多,對於法師也並不是毫無所知。在他的認知裏,法師一般也就是會玩火,能呼風喚雨、禦風飛行,還善能一些輕舉之術、太嶽壓頂之類的法術罷了。
要說真的能給一縣之地帶來什麽大災,最大的可能就是製造瘟疫。
瘟疫?
難道他們是真的要在這河津縣製造一場大瘟疫?
難道,就為了這區區二十萬銀幣,他竟然敢做這種拿河津縣數十萬人的生命安全不當回事的、天怒人怨的惡行?
既然這河津縣已經是要麵臨毀滅性的災難,那麽至少這些知情之人必然還要有所動作、以便將自身的利益最大化,所以想來這縣丞和主簿還會做些什麽吧?
但他們能做什麽呢?
搬家?
要知道,一旦真的有瘟疫流行開來,可不是說你是官員就能獨善其身的,所以提前搬家撥開是避難的最佳選擇。
當然,他們自己未必會離開,畢竟都是在冊的官員,在麵臨大災的時候獨自逃走,回頭朝廷追究下來可免不了罪責。
那麽至少先把家人都送走。
然後呢,就是盡量趁著大難到來之際多多搜刮,反正不久後很多居民都會死於非命,他們的家財留著也是白費了。
不過,官稅皇糧都是有定額的,盡管地方官府層層加碼,但現在也是到了極限,很難再加了,就算硬加也很難收得上來。
那麽就隻有利用幫會來加收保護費了!
縣裏的幫會之所以能橫行一方,未必真的是因為他們能打,而是因為官府的容許和背後的支撐,所以任何幫會都會向地方的實權官員定期或不定期進貢,做不到這一點,這個幫會連一天都無法存在。
一般來說,城裏的居民肯定是要比鄉村裏的農夫有錢了一些,而鄉裏最有錢的就是那些鄉紳了。保護費是針對城裏的工商戶的,鄉紳的話就沒有辦法了。不過,真要搜刮的話,也未必就沒有辦法,比如可以事先頭顱消息,然後這些鄉紳就一定會帶著細軟和家眷逃離躲避,不過他們卻是未必真能逃得出去。要知道,在這中州一帶,目前最不缺乏的就是盜匪賊人,而據房奕青所知,縣裏的一些官員跟周圍山上的土匪多少都有一些關係,屆時讓那些土匪攔路搶劫,那些鄉紳的錢財自然也都會被再次聚攏。
至於大災之後,一切都會被大災所掩蓋,這些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後患!
這還真是竭澤而漁啊!
房奕青一念及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隨即,他起身朝向縣大牢而去。
在河津縣的大牢裏,有一個獄卒,名叫秦大河。
秦大河在河津縣的大牢裏是很特殊的存在,他爹原本也是獄卒,在他小的時候死了,他的母親則是在生下他之後就死了,所以他是一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然後就做了獄卒。這個秦大河沒有家,一直就住在大牢裏,他也一直都沒有娶妻,到現在三十多歲了還是一個單身狗。
秦大河還是房奕青唯一的朋友。
所以,房奕青碰到了這種事情,就隻有來跟秦大河說。
“什麽?竟然有這等事!”聽了房奕青的講述之後,秦大河拍案而起!
他是吃這河津縣百家飯長大的,有人要害河津縣的父老鄉親,那就等於要害他的父母家人,自然是不能忍!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真的會有瘟疫,但至少目前有一件事是必須要弄清楚!”房奕青道:“就是那郡丞為何有底氣將上繳的稅款壓下來?此事我覺得絕對有貓膩!”
秦大河道:“這事我一定要管,先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貓膩再說!”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一閃便即消失!
整個河津縣,隻有房奕青知道,秦大河其實是一位高階武師,尤其是劍法輕功極好。
在少年時期,他遇到了一位老乞丐,這劍法輕功都是老乞丐傳授給他的。
而秦大河本身的武道資質居然也是非常之好,僅僅三十幾歲就已經踏進了九品武師的境界、距離成為宗師也隻差一步了。
當然,按照這個世界的正常情況,就算秦大河的資質再好,要想賣出這一步、真正踏進宗師境估計也得到了四十歲上下吧。
正常的武夫自然不能跟江昊這個變態比。
不過這秦大河在武夫之中也算是非常驚豔的了,若非他自己刻意隱瞞的話,絕對不會到現在還在河津縣的大牢裏做一個區區的獄卒。
高階武師在世俗界絕對算是高手了,是很多勢力都要拉攏的對象,就算是整個河津縣,到現在明麵上都還沒有一位高階武師的存在。
就在次日,河津縣境內便已經開始出現了患病之人,經過醫者診斷,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瘟疫,目前是無藥可醫!
瘟疫,在藍星上被稱為“病毒”,乃是一種介於生命與非生命之間的奇異存在。藍星上雖然也有人造的病毒,但都是經過生物學實驗培養出來的,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據說是有邪道修士可以利用瘟疫之神來製造和散播。
一般情況下,瘟疫都是產生於自然界的,不過這次的瘟疫卻是因為房奕青事先得到了消息,經過與秦大河商議之後,懷疑到了人造的方向之上,所以秦大河就展開了秘密的調查,結果就發現住在一座縣府給專使及其隨從專門安排的宅子裏有一些異樣,主要是這座宅子整個被一座法陣封閉了,就算秦大河的輕功再好也無法潛入其中。
這種做法是很奇怪的,畢竟在一個縣城裏臨時住幾天還會布陣,當然很奇怪了。
要知道,布這樣一座法陣還是需要消耗不少符籙的,算起來成本也不算低,為了區區的十幾萬稅款就未必劃算了。
如果沒有什麽秘密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布這樣一座法陣。
不過懷疑貴懷疑,進不去就了解不到真實的情況、掌握不了鐵證,秦大河也是很無奈。
於是他去縣衙找到了房奕青,悄悄地將他的懷疑告訴了對方,房奕青聽了以後,沉吟了一會兒,道:“這事我來想辦法。”
秦大河點點頭,告辭離去。
這段時間房奕青的工作很忙,所以加班到了入夜時分才算是脫身,然後他就直奔城隍廟而來。
在東土境內,每座城池裏都有城隍廟,就好比每座村莊都有土地廟一樣,這是東土天華人的宗教信仰。
城隍廟在黃昏之後就關門了,不過房奕青敲門之後,廟門打開,廟裏唯一的廟祝、一個老者打開門,看到是房奕青之後,就笑著點點頭,讓他進去。
廟祝算是昊天教體係內的人員,可以算是神官,不過神官也是有等級之分的,像這種小縣城裏的城隍廟的廟祝算是等級最低的神官了。這位廟祝在這裏已經有二十多年了,跟房奕青很熟,閑的時候房奕青會來跟他下棋喝酒聊閑天。
不過,這位廟祝卻是沒有什麽神通法術,隻會打掃清潔、奉香上供、侍奉神靈而已。
而房奕青就不一樣了,雖然他並非是昊天教中人,但卻是跟這裏的這尊城隍有交情,隻要上香之後在神像前靜坐,那城隍大人就會入夢前來見他。
河津縣的這位城隍是百年前冊封,他的形象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房奕青把現下的情況與他的懷疑講了一遍,城隍沉吟了一下之後,道:“你猜得沒錯!這場瘟疫確實是有人祭祀瘟神散布開來的,不過因為是祭祀的瘟神,小神這邊也不好管。要想免去這一場大劫,你得去找一個人。”
“什麽人?”房奕青的雙眸一亮。
“就在縣城裏的越來客棧裏住著一位客人,大概有二十來歲的年紀,騎著一匹極其雄健的大白馬,你去找他便是。”城隍道,然後房奕青驀然就醒了過來。
回想了一下夢中的情形,房奕青當即起身離了城隍廟,朝向悅來客棧走去。
河津縣城不算大,就那麽幾座客棧,房奕青都很熟,而且他畢竟是縣衙裏的書吏,一般人也都不會不給麵子。
所以,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悅來客棧的夥計被從夢中叫醒之後,打開門一看是房奕青,當即便把那一腔怒氣吞了回去,滿臉堆下笑來,道:“原來是房先生,你這麽晚了來此,莫非是被嫂夫人給趕了出來?”
房奕青哪裏有心思跟他打哈哈,當下就問道:“這裏是不是住了一位客人,他有一匹極其雄健的大白馬?”
“確實有!”那夥計急忙把房奕青帶到了馬廄中,果然看到了那匹大白馬,是單獨在一個隔間裏。
“此馬性烈,所以隻能單獨養著。”夥計道。
房奕青鬆了口氣,道:“那位客人沒說什麽時候走?”
夥計道:“他是一次交了十天的房錢,沒說什麽時候離開。”
“那就好!”房奕青吩咐道:“你跟我盯緊他,若是要走的話,立刻告知我!”
“諾!”夥計拱手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