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劍意橫空
    那聲音並不高亢，卻如同萬載寒冰摩擦，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威嚴。聲音響起的瞬間，整個山穀的空氣仿佛都被凍結，瀑布的轟鳴聲詭異地消失，連風都停止了流動。
    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劍意，如同無形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鎖定了沈墨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這劍意並非實質的攻擊，卻比任何攻擊都更加可怕，它直接作用於神魂，讓人產生一種靈魂被千萬柄利劍切割的錯覺！
    沈墨渾身汗毛倒豎，心髒驟然縮緊！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凍在琥珀中的蟲子，連動一動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煉筋境的氣血在這股劍意麵前，如同螢火之於皓月，渺小得可憐！
    築基期！絕對是築基期修士的劍意！
    他艱難地轉過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山穀入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身穿一襲纖塵不染的月白長袍，麵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訥，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如同寒潭，目光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負手而立，周身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但那股籠罩天地的恐怖劍意，正是源自於他！
    他站在那裏，仿佛就是整個天地的中心，萬物皆要俯首。
    “師……師叔！”重傷倒地的蘇婉兒看到來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掙紮著喊道，聲音充滿了委屈和怨恨，“就是他！就是他搶了玄冰靈劍，還打傷了我！師叔快殺了他！”
    來人目光淡淡地掃過蘇婉兒，並未理會她的哭訴，而是將視線落在了沈墨身上。那目光，平靜中帶著一絲審視，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物品。
    “能以煉筋境修為，擊敗婉兒，你的肉身和戰技，很不錯。”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可惜，心術不正，竊取重寶，傷我天劍峰弟子，罪不可赦。”
    他緩緩抬起右手，並指如劍，指尖沒有任何光華，但一股更加凝練、更加恐怖的劍意瞬間凝聚！
    “自斷一臂，交出靈劍，隨我回天劍峰領罪。否則，形神俱滅。”
    語氣平淡，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審判意味。仿佛沈墨的命運，已經在他抬手之間注定。
    沈墨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全力運轉《混沌初篇》和《鐵壁訣》，抵抗著那無處不在的劍意壓迫。他知道，對方絕對有實力瞬間秒殺他！築基期和練氣期，是本質的差距！
    但他絕不甘心引頸就戮！自斷一臂？交出靈劍？淪為階下囚？絕無可能！
    “前輩明鑒！”沈墨頂著巨大的壓力，艱難開口，聲音嘶啞，“玄冰靈劍之事，純屬子虛烏有！晚輩當日僥幸逃生，並未見過什麽靈劍！蘇師姐所言，不過是臆測而已！前輩身為築基高人，豈能聽信一麵之詞，妄動殺孽？”
    他在賭！賭這位築基修士並非完全不講道理，賭對方對玄冰靈劍的重視程度，以及……賭混沌石符和玄冰靈劍的隱藏能力！
    “冥頑不靈。”白衣男子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似乎懶得再廢話。他指尖微動，那道凝聚的劍意便要發出！
    生死一線！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嗬嗬，劍十三，你堂堂築基長老，欺負一個外門小輩，也不嫌害臊嗎？”
    一個略帶戲謔的蒼老聲音，突兀地在山穀另一側響起。
    隨著聲音，一股厚重、溫和、卻同樣浩瀚無邊的氣息悄然出現，如同春風化雨，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那冰冷的劍意領域，將壓在沈墨身上的恐怖壓力抵消了大半。
    沈墨頓時感覺渾身一輕，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濕透衣背。他驚愕地轉頭望去。
    隻見瀑布上方，不知何時坐著一位身穿灰色道袍、頭發亂糟糟、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的老者。老者正晃蕩著雙腿，手裏拿著酒葫蘆，笑眯眯地看著下方。
    這老者氣息平凡，仿佛一個普通凡人，但能無聲無息出現在這裏，並能與那白衣男子的劍意分庭抗禮，其實力可想而知！
    “酒瘋子？”被稱為劍十三的白衣男子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收回指尖劍意，目光轉向老者，“此事與你何幹？”
    “嘿嘿，老頭子我看這小子順眼，不行嗎？”酒瘋子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再說了，你說他偷了玄冰靈劍，證據呢？就憑你那師侄女紅口白牙一說？你們天劍峰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講道理了？”
    劍十三麵無表情：“我天劍峰行事，何須向你解釋？”
    “喲嗬，好大的口氣！”酒瘋子跳下瀑布，輕飄飄落在沈墨身前，將他護在身後，對著劍十三咧嘴一笑，“要不，咱倆過過手？老頭子我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他看似隨意地站著，但一股無形的氣場卻牢牢護住了沈墨，與劍十三的劍意形成對峙。
    劍十三目光微凝，盯著酒瘋子看了片刻，緩緩道：“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子，你要與我天劍峰為敵？”
    “少扣帽子！”酒瘋子掏掏耳朵，“老頭子我就事論事。你要拿人，可以，拿出證據來。拿不出證據，就想以大欺小，老頭子我看不過眼，管定了！”
    劍十三沉默。他確實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沈墨拿了玄冰靈劍。當日寒潭情況複雜，柳如風二人也隻是猜測。之所以出手，一是因為蘇婉兒受傷，二也是存了寧殺錯勿放過的念頭。但如今酒瘋子插手，事情就變得棘手了。這老家夥實力深不可測，而且背景神秘，真要動起手來，勝負難料，還會將事情鬧大。
    權衡利弊，劍十三冷哼一聲：“好，今日我給你酒瘋子一個麵子。”
    他目光再次投向沈墨，冰冷如刀：“小子，記住，若讓我查到靈劍在你手中，天上地下，沒人能救你。”
    說完，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道將地上的蘇婉兒托起，看也不看酒瘋子一眼，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劍光，消失在天際。
    恐怖的劍意隨之消散，山穀恢複了正常，瀑布再次轟鳴。
    沈墨長長鬆了一口氣，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剛才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降臨。築基修士的威能，遠非他現在所能抗衡。
    他連忙轉身，對著酒瘋子深深一揖：“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酒瘋子轉過身，笑眯眯地打量著沈墨，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仿佛要將他看穿。
    “嘖嘖，煉筋境，氣血如汞，筋骨齊鳴……不錯，真不錯！”他咂咂嘴，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小子，你叫什麽名字？師承何人？”
    沈墨恭敬答道：“晚輩沈墨，並無師承，隻是自行摸索修煉。”
    “自行摸索？”酒瘋子眼中訝色更濃，隨即哈哈大笑，“好！好一個自行摸索！能在劍十三的劍意下站穩，心性也不錯！”
    他拍了拍沈墨的肩膀，一股溫和醇厚的靈力湧入沈墨體內，迅速撫平了他因對抗劍意而震蕩的氣血。
    “小子，青雲宗這潭水，比你想象的要深。”酒瘋子收起笑容，語氣帶著一絲意味深長，“你身懷秘密，又鋒芒畢露，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今日我能救你一次，未必能救你第二次。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不等沈墨回應，哈哈一笑，身形如同青煙般消散在原地，隻留下淡淡的酒香和一句飄渺的話：
    “若有機會，來外門‘醉仙居’找老頭子我喝酒……”
    聲音嫋嫋散去，山穀中隻剩下沈墨一人，怔怔出神。
    今日之事，一波三折，凶險萬分。築基修士的恐怖，神秘老者酒瘋子的出手，都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簡單。宗門之內，臥虎藏龍，危機四伏。
    “實力！還是實力不夠！”沈墨握緊拳頭，眼中燃燒著更加熾烈的火焰。必須盡快變得更強！強到無懼任何威脅！
    他不再停留，迅速收拾心情，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必須找一個更加安全、更加隱蔽的地方閉關，衝擊煉筋境中期，並將《八極崩》徹底掌握！
    而關於沈墨硬接築基劍意、得神秘高人相救的消息，也如同旋風般，以更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青雲宗，引起了更大的波瀾！
    沈墨之名，第一次，真正進入了宗門高層的視野。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