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匪

字數:29917   加入書籤

A+A-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開篇第一章:
    第一章 黃沙萬裏,初遇沙匪
    西漠的酷烈,遠超沈墨之前經曆的任何一個地方。
    頭頂的太陽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球,無情地炙烤著無垠的黃沙,空氣灼熱得扭曲視線,吸入肺中都帶著一股鐵鏽般的幹燥與滾燙。腳下的沙地鬆軟而滾燙,每一步都會深深陷入,留下轉瞬便被風沙抹平的足跡。狂風是這裏永恒的主旋律,卷起漫天沙塵,形成遮天蔽日的沙暴,能見度驟降至數尺之內,其中更夾雜著能割裂普通衣衫的鋒利沙礫。
    這裏的靈氣稀薄且狂暴,主要蘊含著一股鋒銳、肅殺的庚金之氣,對於非金、土靈根的修士而言,在此地修煉事倍功半,甚至可能被庚金之氣所傷。但對於沈墨來說,這卻並非壞事。他身負五行靈根,陰陽轉成後,對各類靈氣的包容性與轉化能力極強。尤其是融合了後土神鎧碎片後,他對土係靈氣的親和度大增,腳踏大地便能感受到一絲絲厚重沉穩的大地精氣補充消耗。而那鋒銳的庚金之氣,雖不似土係靈氣那般易於吸收,卻也能被他緩緩煉化,淬煉筋骨,磨礪真元。
    他獨自一人,行走在茫茫沙海之中。沒有使用耗費真元的遁術,而是如同一個真正的沙漠旅人,依靠雙腳,一步步丈量著這片古老的土地。這是一種修行,也是一種對心性的磨礪。在絕對的寂靜與荒涼中,感受天地的浩渺與自身的渺小,讓心境在風沙的洗禮中愈發沉凝。
    懷中的後土鎧碎片,進入西漠後,一直保持著一種溫和的感應,指向西北方向,但具體位置依舊模糊,顯然距離尚遠,或者被某種力量遮蔽。
    如此行走了七日,除了幾株頑強生長在沙丘背陰處的毒刺仙人掌和偶爾可見的慘白獸骨,未見任何活物,也未見人煙。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黃沙與天空。
    第八日午後,一場罕見的巨大沙暴毫無征兆地降臨。天色瞬間昏暗如夜,狂風怒吼,卷起的沙牆高達百丈,如同洪荒巨獸般吞噬而來。沈墨雖不懼,但也不想硬抗天地之威,他尋到一處巨大的風蝕岩柱,在其背風麵開辟了一個簡易洞穴,暫時躲避。
    沙暴持續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風勢漸歇,沙塵緩緩沉降,天地恢複清明,但地貌已被徹底改變,昨日的沙丘或許已變成窪地。
    沈墨走出洞穴,正準備繼續趕路,神識卻敏銳地捕捉到遠處傳來的微弱靈力波動和金鐵交擊之聲,其間還夾雜著怒喝與慘叫。
    “有人爭鬥?”他眉頭微挑。在這人跡罕至的沙漠深處,發生戰鬥,無非是尋仇、奪寶,或是……遇到了沙匪。
    西漠沙匪,是這片土地上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他們熟悉沙漠環境,悍不畏死,來去如風,專門劫掠過往商隊和落單修士,手段殘忍。
    沈墨收斂氣息,身形融入沙丘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向聲音來源處靠近。
    翻過一座沙梁,眼前的景象映入眼簾。
    一片相對平坦的沙穀中,一支約有二三十人的小型商隊正陷入苦戰。商隊成員服飾統一,多為皮甲,護衛著幾匹負載貨物的沙駝,此刻正圍成一個圓圈,奮力抵擋著外圍數十名騎乘著一種低矮迅捷的“沙蜥”坐騎的襲擊者。
    那些襲擊者身著雜色衣物,以頭巾蒙麵,隻露出一雙雙凶狠的眼睛。他們功法駁雜,但出手狠辣,配合默契,顯然是一群經驗豐富的沙匪。沙匪首領是一名獨眼壯漢,手持一柄門板似的巨斧,修為赫然達到了金丹初期,每一次劈砍都帶著狂暴的土係靈力,將商隊的防禦光幕砸得劇烈晃動。
    商隊這邊,修為最高的是一名手持長槍、麵容堅毅的中年漢子,也是金丹初期,但氣息有些虛浮,似乎有傷在身,此刻正勉力纏住沙匪首領。其餘護衛大多是築基修為,在數倍於己的沙匪圍攻下,已是險象環生,不斷有人受傷倒下,沙駝受驚嘶鳴,貨物散落一地。
    “賀老大!我等隻是運送些普通藥材的散商,並無貴重之物,何苦趕盡殺絕!”那中年漢子一槍逼退沙匪首領,喘著粗氣喝道。
    那獨眼沙匪首領賀老大獰笑一聲:“雷豹,少廢話!有人出高價要你們‘雷行商隊’所有人的命!怪隻怪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兄弟們,加把勁,滅了他們,貨物和沙蜥都是我們的!”
    此言一出,沙匪們攻勢更猛,各種法術、箭矢如同雨點般落下。商隊防線岌岌可危,那名叫雷豹的漢子目眥欲裂,卻無力回天。
    暗處的沈墨將一切聽在耳中。“雷行商隊?得罪了人?”他本不欲多管閑事,但聽到“有人出高價”時,心中微微一動。是巧合,還是衝著他來的某種試探?畢竟,他在南疆得罪的人可不少,懸賞令也可能傳到了西漠。
    就在他沉吟之際,場中形勢驟變!
    一名沙匪暗中釋放了一道陰險的土係法術“流沙陷阱”,商隊一名築基後期的護衛腳下沙地突然塌陷,身形一滯,頓時被三四把彎刀同時砍中,慘死當場!防禦圈瞬間出現了一個缺口!
    “殺進去!”賀老大大喜,巨斧帶著開山之勢,猛劈向缺口處的雷豹!
    雷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巨斧劈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黃沙如同有生命般,從地麵驟然卷起,形成一麵厚重的沙盾,擋在了雷豹身前!
    “轟!”
    巨斧劈在沙盾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沙盾潰散,但賀老大這勢在必得的一擊也被完全擋下!
    “什麽人?!”賀老大又驚又怒,獨眼凶狠地掃視四周。
    所有沙匪和商隊幸存者也都愣住了,看向沙盾出現的方向。
    隻見不遠處的一座沙丘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那人身著普通的灰色鬥篷,風帽遮住了大半麵容,隻能看到下頜的輪廓,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與周圍的黃沙融為一體。
    正是易容後的沈墨。
    他最終還是出手了。一來,這沙匪行事狠辣,且可能與針對他的懸賞有關;二來,他初來西漠,需要一個了解當地情況的向導,這雷行商隊看起來是常年在沙漠行走的散商,正合適。
    “路過之人,看不慣以多欺少。”沈墨的聲音透過風沙傳來,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賀老大眼神陰鷙,他能感覺到對方剛才那一手控沙之術精妙無比,絕非尋常修士。“朋友,道上的規矩,莫要多管閑事!現在離開,我賀某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沈墨搖了搖頭:“現在離開的,應該是你們。”
    “找死!”賀老大怒喝一聲,對幾名手下使了個眼色。頓時,五六名沙匪駕馭沙蜥,從不同方向朝沈墨包抄而來,手中彎刀閃爍著寒光。
    沈墨看都不看,隻是輕輕一跺腳。
    “流沙縛!”
    那幾名衝來的沙匪連同其坐騎沙蜥,腳下的沙地瞬間變得如同泥沼,強大的吸力傳來,讓他們寸步難行,驚恐地掙紮起來。
    賀老大瞳孔一縮,知道遇到了硬茬子,但他凶性被激發,狂吼一聲,全身土黃色靈光暴漲,巨斧再次揚起,一道凝實的斧芒撕裂空氣,斬向沈墨!
    “裂地斬!”
    這一擊,蘊含了他金丹初期的全部力量,聲勢駭人。
    沈墨依舊站在原地,隻是緩緩抬起了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那狂暴的斧芒,輕輕一點。
    “破。”
    一道細微卻凝練到極致的混沌劍氣噴射而出,無聲無息地撞上了那道巨大的斧芒。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看似威猛無匹的斧芒,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從與劍氣接觸的那一點開始,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點消散!
    而那道細微的劍氣,去勢不減,瞬間穿透了賀老大的護體靈光,點在了他的巨斧斧刃之上!
    “鐺——!”
    一聲清脆的金屬交擊聲響起!賀老大隻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從斧柄傳來,虎口崩裂,巨斧脫手飛出!他整個人更是如遭重擊,踉蹌後退十餘步,才勉強站穩,體內氣血翻騰,一口逆血險些噴出!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沙丘上那個身影。
    一指!僅僅是一指,就輕描淡寫地破了金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並擊飛其法寶!
    這是何等修為?!
    賀老大滿臉駭然,獨眼中充滿了恐懼。他知道,今天踢到鐵板了,而且是燒紅的鐵板!
    “撤!快撤!”他再無半點戰意,嘶聲吼道,也顧不上去撿斧頭,翻身躍上一頭沙蜥,帶頭向沙漠深處亡命逃去。其他沙匪見狀,更是魂飛魄散,紛紛作鳥獸散。
    轉眼間,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沙匪,便逃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幾頭陷入流沙還在掙紮的沙蜥和滿地的狼藉。
    沙穀中,劫後餘生的雷行商隊眾人,看著沙丘上那個神秘的身影,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墨緩緩放下手指,風帽下的目光,投向了商隊首領雷豹。
    (第四卷第一章 完)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第二章:
    第二章 沙海遺民,雷行商隊
    沙暴過後的沙穀,死寂被劫後餘生的喘息打破。黃沙被鮮血浸染成暗紅色,散落的貨物和幾頭奄奄一息的沙蜥訴說著剛才的慘烈。
    雷行商隊的幸存者們,相互攙扶著,目光敬畏地望向沙丘上那個神秘的身影。首領雷豹強壓下翻騰的氣血,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對著沈墨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與真誠的感激:
    “雷行商隊首領雷豹,攜全體隊員,拜謝前輩救命之恩!若非前輩出手,我等今日必遭毒手!”
    他身後的商隊成員,無論傷勢輕重,也都掙紮著躬身行禮,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敬畏。剛才沈墨那輕描淡寫卻石破天驚的一指,徹底鎮住了他們。
    沈墨緩緩從沙丘上走下,步伐沉穩,仿佛踏在平地。他並未收斂氣息,但那平淡中蘊含的深不可測,讓雷豹等人愈發感到壓力。
    “舉手之勞。”沈墨的聲音透過風帽傳出,依舊平淡,“你們是雷行商隊?常走西漠?”
    雷豹連忙點頭:“回前輩,正是。我雷家世代居於西漠邊緣的‘金沙集’,做些藥材、礦石的小本生意,往來於幾大綠洲之間。”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沈墨的反應,心中猜測著這位神秘強者的來曆和意圖。如此實力,絕非尋常散修,難道是某個大宗門出來曆練的核心弟子?
    沈墨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貨物,確實多是一些沙漠特產的耐旱藥材和低階礦石,價值不高。“方才聽那沙匪頭領所言,是有人出價要取你們性命?你們得罪了何人?”
    提到此事,雷豹臉上浮現出憤恨與無奈之色:“不瞞前輩,此事……恐怕是因小女而起。”他歎了口氣,“數月前,小女在‘月牙泉’綠洲偶然救下一名重傷的年輕人,不料此人竟是‘黑風寨’寨主的獨子。那黑風寨是西漠三大沙匪勢力之一,行事霸道。那少寨主傷愈後,竟看中小女,欲強娶為妾。我雷家雖是小門小戶,卻也知廉恥,豈肯將女兒送入匪窩?故而嚴詞拒絕。想來是因此得罪了黑風寨,他們明麵上不好在綠洲動手,便雇了賀老大這群流匪,欲在沙漠中將我等滅口。”
    沈墨靜靜聽著,心中了然。原來是沙匪之間的恩怨,看來與自己無關。不過,這黑風寨既然是西漠三大沙匪勢力之一,或許能從中打聽到一些關於西漠的秘辛,尤其是關於庚金之力和後土碎片的線索。
    “黑風寨……實力如何?”沈墨問道。
    雷豹神色凝重:“黑風寨盤踞在‘死亡沙海’邊緣的黑風山,寨主‘黑煞’乃是金丹後期的高手,麾下金丹修士不下十人,築基嘍囉過千,控製著數條重要商道,勢力龐大。其背後,據說還與‘狂沙城’中的某些大人物有牽連。”提到狂沙城,雷豹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狂沙城,沈墨略有耳聞,是西漠人族修士建立的幾大核心城池之一,魚龍混雜,勢力錯綜複雜。
    “前輩……”雷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道,“前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前輩若是不嫌棄,可隨我等前往前方的‘枯骨綠洲’稍作休整,讓雷某略盡地主之誼,也好答謝前輩。而且,枯骨綠洲是前往西部深處的必經之地,消息也相對靈通。”
    沈墨看了雷豹一眼,此人眼神坦蕩,感激之情不似作偽。他初來乍到,確實需要一個落腳點和了解西漠情況的渠道。這雷行商隊常年在沙漠行走,消息靈通,正是合適的選擇。
    “可。”沈墨淡淡應了一聲。
    雷豹大喜,連忙招呼手下收拾殘局,救治傷員,將還能使用的貨物重新捆紮到幸存的幾頭沙蜥上。雖然損失慘重,但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
    很快,隊伍重新啟程。沈墨並未乘坐沙蜥,而是不緊不慢地步行在隊伍一側,看似步伐悠閑,卻總能輕鬆跟上沙蜥的速度,身形在流動的沙丘上穩如磐石,讓商隊眾人更是暗暗稱奇。
    途中,雷豹有意無意地靠近,為沈墨介紹著西漠的風土人情。
    “前輩,西漠看似荒涼,實則暗藏玄機。除了幾大綠洲和狂沙城等人族據點,沙漠深處還生活著一些古老的遺族,比如擅長控沙的‘沙民’,崇拜金屬的‘鐵族’等,他們很少與外界接觸,神秘無比。”
    “此外,沙漠中還有許多上古遺留的秘境和險地,最著名的便是‘死亡沙海’,據說那裏是上古戰場,空間紊亂,煞氣衝天,元嬰修士都不敢輕易深入。還有‘金沙河’遺跡、‘隕星坑’等,都傳說藏有重寶,但危險至極。”
    沈墨默默聽著,將這些信息記在心中。尤其是“沙民”、“鐵族”以及“死亡沙海”、“隕星坑”這些地名,引起了他的注意。後土碎片的感應指向西北,而死亡沙海正在那個方向。
    “對了,前輩,”雷豹似乎想起什麽,壓低聲音道,“近來沙漠中不太平,除了沙匪活動頻繁,還有傳言說,死亡沙海深處有異寶出世,引來了不少外來強者,甚至有人看到了中域大宗門修士的身影。”
    “異寶?”沈墨心中一動,難道與後土碎片有關?或者是其他九轉奇物?
    “具體是什麽不清楚,”雷豹搖頭,“傳言紛紛,有的說是上古神兵,有的說是能讓人突破瓶頸的天地靈物。總之,現在死亡沙海周邊魚龍混雜,前輩若要去那邊,務必小心。”
    沈墨點了點頭。看來,這西漠的水,比想象中還要深。
    隊伍在黃昏時分,終於抵達了所謂的“枯骨綠洲”。與其說是綠洲,不如說是一片依托著幾口深井和少量耐旱植物形成的簡陋聚居地。幾座由夯土和岩石壘成的低矮房屋散布其間,外圍用削尖的木樁圍了一圈簡陋的柵欄。一麵破舊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上麵畫著一個骷髏頭和一杯水的圖案,顯得有些詭異。
    “枯骨綠洲是幾個小型商隊和探險者自發形成的落腳點,由一位名叫‘老駝’的修士管理,算是中立之地。”雷豹解釋道,上前與柵欄門口一名皮膚黝黑、眼神精悍的守衛交涉了幾句,繳納了一些靈石作為“駐留費”,隊伍才得以進入。
    綠洲內頗為簡陋,隻有一家兼營酒館的雜貨鋪和幾間可供租賃的石屋。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水和劣質酒水的混合氣味。一些形色各異的修士和商隊成員散落在各處,目光警惕地打量著新來的沈墨一行人。
    雷豹顯然對此地很熟悉,很快安排好了住處,並邀請沈墨前往酒館,想要設宴答謝。
    沈墨婉拒了宴飲,隻讓雷豹準備一些幹淨的清水和食物送到他的房間。他需要安靜地整理信息和規劃接下來的行程。
    就在他準備進入雷豹為他安排的最好一間石屋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酒館角落。那裏,獨自坐著一個身著陳舊灰色長袍、頭臉都籠罩在兜帽裏的身影,麵前隻放著一杯清水。那人氣息內斂,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但沈墨敏銳的神識卻察覺到一絲極其隱晦、卻異常精純鋒銳的庚金之氣,從其身上散發出來。
    “高手……”沈墨心中微動。這枯骨綠洲,果然藏龍臥虎。
    他沒有過多關注,徑直走入石屋。當務之急,是確定後土碎片的具體方位,以及打探死亡沙海和那所謂異寶的消息。
    西漠的畫卷,正緩緩在他麵前展開。
    (第四卷第二章 完)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第三章:
    第三章 枯骨夜話,庚金疑雲
    石屋簡陋,僅有一床一桌一椅,牆壁由粗糙的岩石壘成,縫隙間透著風沙的氣息。沈墨盤膝坐在石床上,並未急於修煉,而是將神識緩緩鋪開,如同無形的蛛網,籠罩住整個枯骨綠洲。
    綠洲不大,修士不過百人,氣息駁雜,多以築基為主,金丹修士算上他和雷豹,也不過寥寥數人。大部分氣息都帶著沙漠修士特有的粗獷與疲憊,靈力中混雜著庚金之氣的鋒銳。
    他的神識重點掠過酒館。喧囂聲中,雷豹正與幾名相熟的商隊首領低聲交談,言語間多是關於黑風寨的憤恨與擔憂,以及對沈墨身份的猜測。沈墨聽了幾句,便不再關注。
    他的注意力,最終落在了角落那個灰袍人身上。
    此人氣息收斂得極好,若非沈墨神識遠超同階,且對庚金之氣感應敏銳,幾乎要將其忽略。那絲精純的庚金之氣,並非刻意散發,更像是其功法自然流露,帶著一種古老而純粹的味道,與沙漠中常見的駁雜庚金之氣截然不同。
    “此人修煉的功法,非同一般。”沈墨心中判斷。他嚐試將神識更加隱秘地探去,想要感知更多細節。
    然而,就在他的神識即將觸及灰袍人周身三尺時,那人仿佛有所察覺,端著水杯的手微微一頓,兜帽下似乎有一道銳利如劍的目光掃過沈墨石屋的方向,隨即那股精純的庚金之氣徹底內斂,整個人如同化作了一塊頑石,再無絲毫氣息外泄。
    沈墨立刻收回了神識。“好敏銳的靈覺。”他並未感到意外,對方顯然也是位高手,被發現實屬正常。他不再窺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夜色漸深,綠洲內的喧囂漸漸平息,隻剩下風沙永不停歇的嗚咽。沈墨取出一枚玉簡,正是記載著坤元子見聞和後土碎片感應圖的那枚。他再次仔細研究那幅指向西漠的靈圖。
    靈圖上,代表碎片的標記位於西漠偏西北方向,一片被標注為“流沙之海”的區域邊緣。而根據雷豹的描述和沈墨沿途打聽到的信息,“流沙之海”是“死亡沙海”的外圍區域,以變幻莫測的流沙陷阱和神出鬼沒的沙盜聞名。
    “死亡沙海……流沙之海……”沈墨沉吟。後土碎片在此地出現,是巧合,還是與死亡沙海深處的異寶傳聞有關?那片上古戰場,究竟隱藏著什麽?
    他又想起那灰袍人身上的庚金之氣。“如此精純的庚金之氣,絕非普通散修所能擁有。莫非是西漠傳說中的‘鐵族’之人?或是與上古庚金神族有關?”
    種種線索交織,讓西漠的局勢顯得愈發撲朔迷離。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停在門口。是雷豹。
    “前輩,打擾了。雷某有事稟報。”雷豹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進。”沈墨收起玉簡。
    雷豹推門而入,臉上帶著憂色:“前輩,方才在酒館得到消息,黑風寨似乎已經知道賀老大失手的消息,派出了‘追魂箭’赫連風前來枯骨綠洲探查。那赫連風是黑風寨的三當家,金丹中期修為,一手箭術出神入化,且睚眥必報。恐怕……是衝著我們來的。”
    沈墨神色不變:“一個金丹中期而已,不必擔心。”
    雷豹見沈墨如此淡然,心中稍安,但依舊憂慮:“前輩神通廣大,自是不懼。但那赫連風行事陰險,慣用暗箭,且黑風寨勢力龐大,我們還需早作打算。依晚輩之見,明日一早,我們便離開綠洲,盡快前往‘狂沙城’。到了城中,有城主府規矩約束,黑風寨也不敢太過放肆。”
    沈墨不置可否。狂沙城並非他的目的地。他看向雷豹,忽然問道:“你對死亡沙海了解多少?近來關於異寶的傳聞,可有什麽確切消息?”
    雷豹一愣,沒想到沈墨會問這個。他思索片刻,道:“死亡沙海是西漠禁地,晚輩也隻是聽聞。據說那裏是上古仙魔大戰的一處戰場遺跡,煞氣極重,空間不穩,時常有空間裂縫出現,吞噬一切。沙海深處更有詭異的亡靈生物和迷失心智的煞魂,凶險無比。至於異寶傳聞……”
    他壓低了聲音:“酒館裏有人說,數月前,曾有修士在流沙之海邊緣,看到沙海深處有衝天的金光閃現,伴有龍吟虎嘯之聲,疑似有通靈神兵出世。也有人說,是上古大能坐化的洞府顯現。但進去探查的人,大多沒有回來,少數逃出來的也瘋了,胡言亂語。所以,消息難辨真假。”
    金光?龍吟虎嘯?沈墨心中微動。這景象,倒是與庚金之力有些關聯。
    “可知有哪些勢力前往探查?”沈墨追問。
    “除了些要錢不要命的散修和沙匪,據說狂沙城的‘金戈門’、‘黃沙派’,還有從西漠之外來的‘天劍宗’弟子,都有人出現在死亡沙海附近。甚至……有人說看到了‘沙民’的蹤跡。”雷豹說到沙民時,語氣帶著一絲敬畏和神秘。
    沙民,西漠最古老的遺族之一,傳說能操控沙暴,神秘莫測,極少與外界接觸。
    沈墨將信息記下,看來死亡沙海確實成了風雲匯聚之地。他揮了揮手:“我知道了。明日行程,再議。你先去休息吧。”
    雷豹躬身退下。
    沈墨獨坐屋中,目光穿透石壁,望向西北方無盡的黑暗。後土碎片、庚金異寶、沙民、神秘灰袍人、各方勢力……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死亡沙海。
    “看來,這死亡沙海,是必須去一趟了。”他心中已有決斷。
    就在他準備靜修之時,眉頭忽然微微一皺。神識感應中,一道隱晦卻淩厲的氣息,正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然潛入了綠洲,目標直指雷行商隊駐紮的區域。
    “赫連風……這麽快就來了嗎?”沈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並未立刻出手,而是想看看,這位黑風寨的三當家,究竟有何手段。同時,他也想觀察一下,那個神秘的灰袍人,會作何反應。
    夜色下的枯骨綠洲,暗流湧動。
    (第四卷第三章 完)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第四章:
    第四章 暗夜箭襲,庚金之鋒
    夜色如墨,風沙嗚咽。枯骨綠洲內,除了幾處搖曳的燈火和守夜人模糊的身影,一片沉寂。
    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簡陋的土屋陰影間穿梭,悄無聲息。此人身材瘦高,背負一張造型奇特的黑色長弓,弓身隱有流光,正是黑風寨三當家,“追魂箭”赫連風。他氣息收斂到了極致,眼神銳利如鷹,鎖定了雷行商隊駐紮的那幾間石屋。
    “賀老大那個廢物,連個小小的雷行商隊都收拾不了,還折了人手,驚動了不知名的強者……”赫連風心中冷哼,“寨主震怒,命我親自前來探查,必要時……滅口!”
    他行事謹慎,並未直接強攻。而是選擇在深夜潛入,準備先以暗箭射殺雷豹等核心人物,製造混亂,再逐一清除。他對自己的箭術有絕對自信,百丈之內,箭出奪魂,金丹中期修士也難逃一死。
    他尋到一處最佳的狙擊點,是一處廢棄土屋的屋頂,視野開闊,能清晰看到雷豹所在石屋的窗戶。他緩緩取下黑弓,搭上一支通體漆黑、箭簇泛著幽藍光澤的箭矢。這箭矢名為“蝕骨箭”,不僅鋒銳無比,更蘊含劇毒,中者頃刻間骨銷肉爛,歹毒異常。
    弓弦無聲拉開,一股陰冷的殺機鎖定目標。
    就在他即將鬆弦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劍鳴,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後響起!
    赫連風渾身汗毛倒豎,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他猛地轉身,弓弦下意識調轉方向!
    隻見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灰袍,兜帽,正是酒館角落那人!他依舊低著頭,看不清麵容,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劍。劍身古樸,無鞘,黯淡無光,卻散發著讓赫連風靈魂都感到刺痛的鋒銳之氣!
    “你是誰?!”赫連風驚駭低喝,他竟完全沒察覺對方是如何靠近的!
    灰袍人沒有回答。回答他的,是一道劍光。
    那劍光,並不璀璨奪目,反而有些晦暗,如同夜色本身。但速度,快到了極致!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在赫連風瞳孔中倒映出的瞬間,便已到了他的咽喉之前!
    赫連風亡魂大冒,他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幾乎是本能,他鬆開了弓弦!蝕骨箭並非射向雷豹,而是射向灰袍人的心口!圍魏救趙!
    同時,他身形暴退,試圖拉開距離!
    然而,那晦暗的劍光,仿佛擁有生命般,輕輕一顫,便精準無比地點在了蝕骨箭的箭簇之上!
    “叮!”
    一聲輕響,如同玉珠落盤。
    那支足以威脅金丹中期性命的蝕骨箭,竟被這一點之力,從中剖開,整齊地分為兩半,掉落在地!箭上的劇毒,甚至未能沾染劍身分毫!
    而劍光,去勢不減!
    赫連風眼中充滿了絕望與難以置信。他眼睜睜看著那道晦暗的劍光,掠過自己的脖頸。
    沒有鮮血噴濺,沒有痛苦嘶吼。
    赫連風的身體僵在原地,保持著暴退的姿勢。他手中的黑弓,“哢嚓”一聲,斷為兩截。他的頭顱,緩緩從脖頸上滑落,臉上還凝固著極致的驚恐。
    灰袍人收劍。劍身依舊黯淡,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都未看赫連風的屍體,隻是微微抬頭,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穿透夜色,望了一眼沈墨石屋的方向,隨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不見。
    從赫連風潛入,到被秒殺,整個過程不過數息之間,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綠洲內依舊寂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石屋內,沈墨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全程“看”到了這一幕。
    “好快的劍……好精純的庚金劍意!”沈墨眼中閃過一絲凝重與欣賞。那灰袍人的劍,已經超越了招式的範疇,達到了“意”的境界,劍出無影,鋒芒內斂,卻一擊必殺。其修為,恐怕已是金丹後期,甚至觸摸到了元嬰的門檻。
    “此人,絕非尋常散修。他為何要殺赫連風?是路見不平,還是……也與黑風寨有仇?或者,他的目標,也是死亡沙海?”沈墨心中念頭飛轉。那灰袍人最後看向他方向的一眼,顯然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赫連風的屍體很快被綠洲的守夜人發現,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黑風寨三當家無聲無息死在綠洲內,這無疑是在打黑風寨的臉。綠洲管理者“老駝”親自出麵,臉色難看地處理了屍體,加強了戒備,但並未聲張,顯然不想惹禍上身。
    雷豹也被驚動,當得知赫連風伏誅時,又驚又喜,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沈墨出手。但沈墨並未承認,隻是讓他不必聲張,盡快準備離開。
    雷豹雖疑惑,但不敢多問,連忙去安排。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風沙稍歇。雷行商隊整裝待發。沈墨走出石屋,目光掃過酒館方向,那灰袍人早已不見蹤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前輩,我們是否按原計劃前往狂沙城?”雷豹上前請示。
    沈墨搖了搖頭,目光望向西北方那片昏黃的天空:“不去狂沙城。改道,去流沙之海。”
    雷豹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流沙之海?前輩,那裏是死亡沙海的外圍,危險無比,而且現在各方勢力匯聚,龍蛇混雜……”
    “我意已決。”沈墨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你商隊若不願前往,可自行離去。將西漠的詳細地圖和關於死亡沙海的所有信息給我即可。”
    雷豹臉上掙紮片刻,最終一咬牙:“前輩對我等有救命之恩,雷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既然前輩要去,雷行商隊願為前輩引路!隻是……流沙之海環境惡劣,商隊的沙蜥恐怕難以穿越流沙區。”
    “無妨。”沈墨淡淡道,“我自有辦法帶你們過去。”
    他如今土遁術大成,帶幾個人穿越流沙區域,並非難事。
    見沈墨如此自信,雷豹不再多言,立刻下令商隊轉向西北。
    隊伍再次啟程,離開枯骨綠洲,向著更加荒涼危險的流沙之海進發。黃沙萬裏,前路未知。赫連風的死,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雖已平息,但深水下的暗流,卻愈發洶湧。沈墨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而那個神秘的灰袍劍客,如同懸在暗處的一柄利劍,讓這西漠之行,平添了幾分變數。
    (第四卷第四章 完)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第五章:
    第五章 流沙之海,沙民蹤跡
    離開枯骨綠洲,風沙似乎變得更加狂躁。天地間隻剩下單調的黃色,沙丘連綿起伏,如同凝固的驚濤駭浪。腳下的沙地不再穩固,時常能感覺到下方流沙的湧動,稍有不慎便會深陷其中。
    雷行商隊的沙蜥在這種環境下顯得焦躁不安,行進速度大減。雷豹等人更是提心吊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觸發流沙陷阱。
    沈墨走在隊伍最前方,神色平靜。他每一步落下,腳下鬆軟的沙地便會瞬間凝實,如同踩在堅硬的岩石上。融合了後土神鎧碎片後,他對大地的掌控已臻化境,尋常流沙在他麵前如同兒戲。他甚至能通過足底傳來的細微脈動,感知到地下深處潛藏的更大範圍的流沙暗河,提前規避。
    他並未全力施展土遁術帶眾人趕路,而是保持著與沙蜥相當的速度。一來是為了讓雷豹等人適應環境,二來也是為了更仔細地感知這片區域,尋找後土碎片的準確位置。
    懷中的後土鎧碎片,在進入流沙之海區域後,反應愈發清晰。那股蒼茫厚重的牽引力,指向西北偏北的方向,距離似乎已經不遠。
    “前輩,前方就是‘鬼哭峽’了。”雷豹指著遠處一道橫亙在沙海中的巨大黑色裂縫說道,“那是流沙之海和死亡沙海的分界線之一,峽穀內常年刮著詭異的罡風,聲音如同鬼哭,故而得名。據說穿過鬼哭峽,才算真正進入死亡沙海的外圍。”
    沈墨抬眼望去,那峽穀如同大地的一道猙獰傷疤,深不見底,隱隱有淒厲的風嘯聲傳來。他能感覺到,峽穀另一側的天地靈氣更加狂暴混亂,煞氣衝天,與這邊截然不同。
    “就在峽穀附近。”沈墨心中確認,後土碎片的感應源頭,就在鬼哭峽的某處。
    隊伍繼續前行,靠近鬼哭峽時,風沙奇跡般地減弱了,但空氣中彌漫的那股令人心悸的煞氣卻愈發濃鬱。溫度也驟然降低了許多,與沙漠的酷熱形成鮮明對比。
    突然,走在側翼的一名商隊護衛發出一聲驚呼:“頭兒!快看那邊!”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左側一座巨大的沙丘背麵,赫然散落著幾具屍體!屍體早已被風沙半掩,但從殘破的衣物和隨身物品可以看出,是修士,而且死亡時間不長。
    雷豹臉色一變,示意隊伍停下戒備,自己帶人上前查看。
    “是沙匪!”一名經驗豐富的護衛檢查後沉聲道,“看傷口,像是被某種極其鋒利的武器瞬間斬殺,幹淨利落。財物也被搜刮一空。”
    “難道是黑吃黑?”另一人猜測。
    雷豹眉頭緊鎖,搖了搖頭:“不像。這些沙匪實力不弱,為首者起碼是築基後期,能如此輕易將他們全滅,出手之人實力恐怕……”他下意識地看向沈墨。
    沈墨也走了過來,目光掃過屍體上的傷口。傷口平滑,邊緣隱隱殘留著一絲極其細微、卻鋒銳無匹的庚金之氣。
    “是他。”沈墨心中了然。這手法,與昨夜秒殺赫連風如出一轍。那個神秘的灰袍劍客,也來到了流沙之海,而且似乎走在了他們前麵。他在清除道路上的障礙?還是另有目的?
    “繼續前進,小心戒備。”沈墨沒有多說,吩咐道。
    隊伍再次啟程,氣氛卻變得更加凝重。沙匪的屍體,如同無聲的警告,預示著前方的危險。
    又前行了約莫一個時辰,鬼哭峽已近在眼前。那巨大的裂縫如同惡魔的嘴巴,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而就在峽穀入口處的一片相對平坦的沙地上,眾人看到了更加令人震驚的一幕。
    那裏,殘留著一片激烈戰鬥的痕跡。沙地被強大的力量轟出數個深坑,焦黑的痕跡和凍結的冰晶混雜在一起,空氣中還彌漫著未散的火藥味和血腥氣。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服飾各異,有沙匪,有身穿統一製式皮甲的修士(似乎是狂沙城某個門派的弟子),甚至還有一具屍體,皮膚呈詭異的古銅色,身上塗抹著神秘的彩色紋路,與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
    “是‘沙民’!”雷豹失聲驚呼,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沙民竟然也出現在了這裏!而且還被殺了!”
    沈墨的目光落在那具沙民屍體上。此人身材矮小精悍,肌肉線條如同銅鑄,即便死去,依舊散發著一股蠻荒古老的氣息。他的致命傷在胸口,一道細窄的劍痕,與之前沙匪身上的傷口一模一樣。
    灰袍劍客,殺了沙民!
    沈墨蹲下身,仔細感應著沙民屍體上殘留的氣息。除了那致命的庚金劍意,他還感受到一股微弱卻純粹的大地之力,與後土神力同源,卻更加古老、更加貼近自然。
    “沙民……果然與大地有著極深的聯係。”沈墨心中暗道。沙民的出現,讓死亡沙海的異寶傳聞更加撲朔迷離。他們世代守護沙漠,極少外出,如今卻出現在此地並被殺,意味著沙漠深處一定有極其重要的事情發生。
    而那個灰袍劍客,一路清除沙匪、門派弟子甚至沙民,手段狠辣,目的明確。他到底是誰?為何要掃清通往死亡沙海的道路?
    “前輩,我們……還要進去嗎?”雷豹的聲音有些發幹。沙民的出現,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在西漠,沙民是禁忌般的存在,他們神秘而強大,觸怒沙民的代價,任何勢力都難以承受。
    沈墨站起身,望向幽深的鬼哭峽。後土碎片的感應,清晰地指向峽穀深處。沙民的出現,灰袍劍客的清掃,都說明峽穀之後,便是風暴的中心。
    “你們在此紮營等候。”沈墨對雷豹道,“我獨自進去探查。若三日內我未返回,你們便自行離去,前往狂沙城。”
    雷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看到沈墨堅定的眼神,最終隻是鄭重一禮:“前輩保重!我等在此恭候佳音!”
    沈墨點了點頭,不再猶豫,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淡淡的黃光,瞬間沒入了鬼哭峽那如同巨獸之口的黑暗之中。
    峽穀內,罡風如刀,煞氣刺骨。光線昏暗,隻有兩側崖壁上一些發光的苔蘚提供著微弱的光源。沈墨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鬼魅般在嶙峋的怪石間穿行。
    他能感覺到,後土碎片就在前方不遠處。同時,他也感知到了數道強弱不一的氣息,隱藏在峽穀的各個角落,如同潛伏的獵手。
    死亡沙海的序幕,已然拉開。
    (第四卷第五章 完)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第六章:
    第六章 峽穀暗戰,螳螂捕蟬
    鬼哭峽內,光線幽暗,怪石嶙峋。淒厲的罡風如同無數冤魂在哭嚎,刮在岩石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足以擾亂低階修士的心神。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煞氣與血腥味,顯然不久前此地經曆過不止一場戰鬥。
    沈墨將氣息收斂到極致,身形融入陰影,如同壁虎般在陡峭的崖壁上悄無聲息地移動。他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小心翼翼地掃描著周圍的環境。
    峽穀深處,後土碎片的感應越來越清晰,幾乎可以確定就在前方數裏外的一處地方。但與此同時,他也感知到了至少三撥人馬潛伏在通往那個方向的必經之路上。
    一撥人隱匿在左側崖壁的一個天然石窟內,氣息陰冷銳利,帶著明顯的庚金鋒銳之氣,共有五人,修為最高者是金丹中期,其餘皆為築基後期或巔峰。從他們身上殘留的細微沙礫和一種獨特的腥氣判斷,沈墨猜測他們可能是“金戈門”的弟子。金戈門是狂沙城以煉器和金係功法聞名的宗門,出現在此地倒也合理。
    另一撥人則藏身於右側一片風化的石林之中,氣息較為駁雜,但個個煞氣濃重,眼神凶狠,顯然是刀口舔血的沙匪或者雇傭兵,人數約七八人,為首者也是金丹中期。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而最後一撥,也是最為隱蔽的一撥,隻有一人。此人氣息幾乎與周圍的岩石融為一體,若非沈墨神識特殊,幾乎無法察覺。他藏在一塊巨大的、形似鷹嘴的懸石下方,位置極佳,可以俯瞰下方峽穀通道的大部分區域。此人修為赫然達到了金丹後期,而且氣息沉穩綿長,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沈墨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與“黃沙派”功法相似的氣息,黃沙派亦是狂沙城大派,擅長土係遁法與控沙之術。
    “金戈門、沙匪、黃沙派……果然都盯上了這裏。”沈墨心中冷笑。這三方人馬呈品字形分布,互相牽製,顯然都感知到了後土碎片散發的特殊波動,但誰也不敢率先出手,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沈墨並未急於現身,他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在更高處的崖壁上找了一處隱蔽的裂縫藏身,靜靜觀察。他需要弄清楚,除了這三方人馬,是否還有其他人潛伏,尤其是那個神秘的灰袍劍客。
    時間一點點過去。峽穀內除了風聲,一片死寂。三方人馬都極有耐心,紋絲不動。
    突然,沈墨心中一動,目光投向峽穀入口方向。隻見一道身影,正踉踉蹌蹌地衝入峽穀。那人衣衫襤褸,滿身血汙,氣息萎靡,似乎受了重傷,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回頭張望,仿佛在被什麽東西追趕。
    “築基後期修士……看樣子是某個小勢力的探子或者僥幸逃生的散修。”沈墨判斷。
    那重傷修士的出現,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平衡!
    “動手!”
    “拿下他!”
    幾乎同時,金戈門和沙匪兩方人馬中,各有一名築基巔峰修士按捺不住,從藏身處衝出,化作兩道流光,直撲那重傷修士!他們都想搶先抓住此人,逼問情報!
    “找死!”
    “滾開!”
    兩名修士在空中便對轟了一記,氣勁四溢。那重傷修士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向峽穀深處逃竄。
    就在這兩人即將追上重傷修士的刹那——
    “咻!咻!”
    兩道淩厲的破空聲響起!並非來自任何一方,而是來自那重傷修士逃竄方向的前方!
    隻見兩支通體漆黑、毫無反光的短矢,如同毒蛇般從兩塊岩石後射出,速度快得驚人,目標直指那兩名追來的築基巔峰修士的咽喉!
    偷襲!還有第四方人馬!
    那兩名修士大驚失色,倉促間揮動兵器格擋!
    “鐺!噗嗤!”
    其中一人勉強擋開了短矢,卻被震得手臂發麻。另一人則慢了一瞬,短矢穿透了他的護體靈光,直接洞穿了他的喉嚨!
    那名修士捂著噴血的喉嚨,眼中充滿不甘,從空中墜落。
    與此同時,岩石後方閃出三道身影!他們身著暗黃色緊身衣,臉上戴著隻露出眼睛的麵具,動作迅捷如豹,配合默契。一人持弓,兩人持彎刀,修為皆是築基巔峰!
    “是‘沙影衛’!”石林中,沙匪首領驚怒道,“狂沙城城主府的走狗!”
    沙影衛的出現,讓局勢更加混亂。他們顯然早就埋伏在此,利用那重傷修士作為誘餌,引蛇出洞!
    那名擋開短矢的金戈門修士,還未來得及慶幸,兩名沙影衛的彎刀已經如同旋風般卷到身前!刀光淩厲,招招致命!
    “師兄救我!”那修士驚恐大叫。
    石窟內,金戈門那名金丹中期修士臉色鐵青,再也坐不住,怒喝一聲:“敢殺我金戈門弟子!納命來!”一道耀眼的金色劍罡衝天而起,斬向那兩名沙影衛!
    沙匪首領見狀,也獰笑一聲:“渾水摸魚!搶了那重傷的家夥!”帶著手下從石林中殺出,目標直指那個還在逃竄的重傷修士。
    頓時,峽穀中亂成一團!金戈門對戰沙影衛,沙匪趁火打劫,劍氣刀光縱橫,法術轟鳴不斷!
    而自始至終,那位隱藏在鷹嘴石下的黃沙派金丹後期高手,依舊穩坐釣魚台,冷眼旁觀,仿佛在看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
    沈墨藏身暗處,將一切盡收眼底。他注意到,那個作為誘餌的重傷修士,在混亂中,看似慌不擇路,實則正有意識地向著他感應中後土碎片所在的方向逃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這誘餌,恐怕也想做那最後的漁翁。”沈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這場戲,越來越有趣了。
    他沒有動,他在等。等那個真正值得他出手的目標出現,或者,等一個最佳的時機,去取走他想要的東西。
    混戰,才剛剛開始。
    (第四卷第六章 完)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第七章:
    第七章 黃雀在後,碎片入手
    鬼哭峽內,殺聲震天,靈光爆閃。金戈門的金色劍罡、沙影衛的詭異暗器、沙匪的狂猛刀氣,交織成一片死亡風暴。那名重傷修士在混亂中左衝右突,險象環生,卻總能**鈞一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身法頗為詭異。
    沈墨如同石雕般隱匿在崖壁裂縫中,氣息與岩石融為一體,冷眼旁觀。他的神識牢牢鎖定著那名重傷修士,以及更深處那股越來越清晰的後土碎片波動。
    “此人看似狼狽,實則步伐不亂,靈力運轉隱有章法,絕非普通散修。”沈墨心中判斷,“他故意將三方勢力引向碎片所在的方向,是想借刀殺人,還是另有圖謀?”
    就在金戈門金丹修士一劍劈退兩名沙影衛,沙匪首領趁機一刀斬向重傷修士後背的刹那——
    異變再生!
    那重傷修士眼中猛地閃過一絲厲色,身形驟然加速,不再逃竄,反而如同鬼魅般折返,主動迎向沙匪首領的刀光!同時,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布滿裂紋的黑色玉符,猛地捏碎!
    “轟——!”
    一股陰冷、狂暴、充滿毀滅氣息的黑色能量風暴,以他為中心驟然爆發!這風暴並非無差別攻擊,而是如同有生命般,主要卷向距離最近的金戈門金丹和沙匪首領!
    “陰煞雷符!你是陰鬼宗的人!”金戈門金丹修士驚怒交加,倉促間祭出一麵金色盾牌抵擋!
    沙匪首領也是臉色劇變,狂吼一聲,身上騰起土黃色靈光,化作一麵沙盾!
    “嘭!嘭!”
    兩聲巨響,黑色能量風暴狠狠撞上兩人的防禦。金戈門金丹修士的金色盾牌靈光狂閃,出現道道裂痕,整個人被震飛出去,嘴角溢血。沙匪首領的沙盾更是瞬間崩潰,慘叫一聲,半個身子被陰煞之氣侵蝕,變得漆黑腐爛!
    而那重傷修士,在引爆雷符的瞬間,借助爆炸的反衝之力,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峽穀深處,速度快得驚人!他身上的重傷萎靡之態一掃而空,氣息赫然提升到了金丹初期!之前的狼狽,全是偽裝!
    “好個陰險的家夥!”沈墨眼中寒光一閃。此人隱忍至此,果然所圖甚大!
    三方勢力首領一傷一殘,手下人也死傷慘重,頓時陣腳大亂。沙影衛見勢不妙,立刻收縮陣型,警惕地望向峽穀深處。
    而那陰鬼宗修士,幾個起落間,已接近了沈墨感應中後土碎片的位置——一處被大量碎石掩蓋的狹窄裂縫入口。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就是現在!”
    沈墨不再等待!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陰鬼宗修士自以為得計,卻不知真正的獵手,才剛剛出手!
    《星隕步》施展到極致!沈墨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那裂縫入口處!速度之快,甚至讓遠處混亂的眾人都隻覺眼前一花,仿佛產生了錯覺。
    裂縫內狹窄而幽深,向下傾斜。陰鬼宗修士剛進入數丈,便聽到身後風聲,駭然回頭,隻見一道模糊身影已近在咫尺!
    “誰?!”他驚怒交加,反應極快,反手就是一爪抓出,五指漆黑,帶著腥臭的陰風鬼嘯!
    沈墨不閃不避,簡簡單單一拳轟出!拳頭上混沌光芒流轉,五行之力輪轉!
    “砰!”
    拳爪相交!那陰鬼宗修士隻覺一股無法抗拒的磅礴巨力傳來,整條手臂的骨頭寸寸碎裂!他慘叫一聲,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鮮血狂噴!
    沈墨看都不看他一眼,身形一閃,已深入裂縫底部。那裏,一塊約莫尺許見方、通體土黃、布滿天然道紋的鎧甲碎片,正靜靜鑲嵌在岩壁之中,散發出柔和而厚重的蒼茫氣息!
    後土神鎧碎片!比之前得到的任何一塊都要大,蘊含的神力也更加精純!
    沈墨心中微喜,毫不猶豫,伸手虛抓,戊土之魄的力量引動,那碎片嗡鳴一聲,自動從岩壁中脫落,飛入他手中!入手沉重,仿佛托著一座山嶽!
    得手!
    整個過程,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噗!”那陰鬼宗修士掙紮著想要爬起,看到碎片被奪,目眥欲裂,“你……你……”話未說完,又噴出一口黑血,昏死過去。
    沈墨將碎片收起,正欲離開,眉頭忽然一皺。他感覺到,懷中的後土碎片在靠近這塊新碎片時,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並且傳遞出一股信息流——這塊較大的碎片,似乎還承載著一部分地圖信息,指向死亡沙海更深處的一個具體坐標!
    “還有指引?”沈墨心中一凜。看來,後土神鎧的秘密,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就在這時——
    “轟隆!”
    整個裂縫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上方傳來岩石崩塌的巨響!
    沈墨神識一掃,臉色微沉。外麵,那一直按兵不動的黃沙派金丹後期高手,終於出手了!他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引動了峽穀上方的岩層,製造了一場塌方,要將這裂縫入口徹底封死!
    “想將我困死在裏麵?還是想獨吞?”沈墨冷笑。若是之前,或許還要費些手腳,但如今他土遁術大成,又有後土神力加持,區區岩石,如何困得住他?
    他不再理會那昏死的陰鬼宗修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土黃色流光,直接沒入了側麵的岩壁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不見。
    幾乎在他消失的下一秒,“轟隆隆!”大量巨石崩塌,將裂縫入口徹底掩埋。
    峽穀中,煙塵彌漫。黃沙派那名金丹後期高手的身影出現在半空,看著被掩埋的裂縫,眉頭緊鎖。他感應到裏麵的氣息瞬間消失了。
    “土遁術?竟如此高明?”他心中驚疑不定。剛才那瞬間出手奪寶之人,身法詭異,實力強橫,讓他都感到一絲忌憚。
    而金戈門、沙影衛和殘存的沙匪,則麵麵相覷,看著一片狼藉的戰場和被掩埋的裂縫,臉色難看。他們拚死拚活,最終卻為他人做了嫁衣,連寶物是什麽都沒看清。
    鬼哭峽內,短暫的混亂過後,隻剩下死寂與濃得化不開的怨氣。而真正的得主,早已遠遁。
    數十裏外,一片沙丘背後,沈墨的身影從地麵緩緩升起。他取出新得的後土碎片,感受著其中磅礴的神力與那份新得到的地圖信息,目光投向死亡沙海更深處的方向。
    “下一個目標,‘寂滅石林’……”他低聲自語。碎片指引的坐標,就在那片被稱為死亡沙海禁地中的禁地區域。
    風暴,才剛剛開始。
    (第四卷第七章 完)
    這是《九獄崩滅》第四卷《大漠孤煙》的第八章:
    第八章 石林詭影,沙民祭司
    鬼哭峽的混亂與爭奪,如同沙漠中的一場小規模沙暴,轉瞬便被更大的風沙所掩蓋。沈墨遠離了那片是非之地,在一處偏僻的沙丘背風麵,仔細研究著新得手的後土神鎧碎片。
    這塊碎片比之前融合的那塊胸甲殘片略小,形狀不規則,邊緣有斷裂的痕跡,似乎是從某個護肩或者裙甲部位脫落。但其蘊含的後土神力卻異常精純厚重,尤其是其中承載的那份地圖信息,指向性極為明確。
    “寂滅石林……”沈墨的神識沉入碎片,一幅模糊卻帶著蒼涼氣息的地形圖在腦海中浮現。那是一片由無數巨大、扭曲的黑色石柱組成的迷宮般的地域,位於死亡沙海的腹地,地圖上標注著一個閃爍的光點,顯然就是下一塊碎片的所在。
    根據坤元子玉簡和雷豹提供的信息,寂滅石林是死亡沙海中最危險的區域之一。傳說那裏是上古大戰時一處重要的祭祀之地,後來被大能打碎,空間結構極不穩定,充斥著混亂的時空裂縫和殘存的殺戮意誌。更可怕的是,石林中棲息著一種名為“石魈”的詭異生物,它們由煞氣與頑石結合而生,無形無質,擅長幻術與靈魂攻擊,防不勝防。
    “看來,下一段路不會輕鬆。”沈墨收起碎片,目光堅定。風險與機遇並存,後土神鎧的碎片值得他冒險。
    他並未立刻動身前往寂滅石林。連續的行動和收獲需要時間消化,尤其是新碎片中蘊含的精純後土神力,需要仔細煉化吸收,進一步提升實力。
    他尋到一處被流沙掩埋了半截的古城廢墟,在殘垣斷壁下開辟了一個臨時的洞府,布下隱匿陣法,開始閉關。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
    洞府內,沈墨周身籠罩著一層濃鬱的土黃色光暈,氣息沉凝如山。新碎片中的後土神力已被他初步煉化,丹田內的混沌金丹更加凝實,表麵的陰陽魚圖案流轉不息,與五行光華交相輝映。他對大地之力的感知和掌控再上一個台階,甚至隱隱能感受到腳下深處地脈的微弱流動。
    “是時候出發了。”沈墨睜開雙眼,眸中神光內斂。他撤去陣法,身形融入風沙,向著死亡沙海深處進發。
    越往深處,環境越發惡劣。天空永遠是昏黃的,太陽如同一個模糊的光斑。腳下的沙地逐漸被堅硬的、帶著金屬光澤的黑色戈壁所取代。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煞氣與死寂,尋常生靈根本無法在此存活。偶爾能看到一些巨大無比的獸類骨架半埋在沙中,骨骼呈現出詭異的結晶化,散發著歲月的氣息。
    根據地圖指引,沈墨小心規避著一些肉眼難辨的空間漣漪——那是極不穩定的空間裂縫的征兆。有幾次,他親眼看到幾塊被風化的巨石,在靠近那些漣漪時,無聲無息地被切割成碎片,然後消失不見。
    如此前行了兩日,遠處的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片巍峨的陰影。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由無數根頂天立地的黑色石柱組成的森林。石柱形態千奇百怪,有的如利劍指天,有的如魔鬼張牙,有的則被風沙侵蝕出無數孔洞,發出嗚咽般的風聲。正是寂滅石林。
    即使相隔甚遠,沈墨也能感覺到那片石林散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壓抑感與混亂波動。
    他加快腳步,在日落前抵達了石林的外圍。站在一根高達百丈的巨柱下,更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石柱觸手冰涼堅硬,上麵布滿了各種難以理解的古老刻痕,似乎記載著久遠的故事。
    懷中的後土碎片傳來清晰的牽引感,指向石林深處。
    沈墨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這片死亡之地。
    石林內部,光線更加昏暗,怪石嶙峋,道路錯綜複雜,如同巨大的迷宮。神識在這裏受到極大的壓製和幹擾,隻能探查到周圍數十丈的範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能侵蝕神魂的詭異力量,耳邊不時響起若有若無的廝殺聲、哀嚎聲,擾人心智。
    沈墨緊守心神,陰陽五行之力在體內流轉,形成穩固的防禦,抵擋著無形侵蝕。他按照碎片的指引,在迷宮般的石柱間穿梭。
    行進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中央矗立著幾根格外粗大的石柱,上麵雕刻著一些模糊的、類似祭祀場景的圖案。而就在那幾根石柱下方,沈墨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一名身著粗布長袍、臉上塗抹著彩色泥彩、手持一根鑲嵌著各色寶石的古老木杖的老者,正跪在地上,對著石柱念念有詞。老者身旁,還站著兩名身材精悍、皮膚古銅、眼神銳利的青年,他們警惕地注視著四周,身上散發著與沙漠融為一體的厚重氣息。
    沙民!
    沈墨心中一動,立刻收斂所有氣息,藏身於一根石柱之後。沙民極少離開他們的聚居地,更少出現在死亡沙海這等險地。他們在此祭祀,所為何事?
    隻見那沙民老者(看其裝扮和氣息,很可能是一位祭司)的吟唱聲越來越急促,手中的木杖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與那幾根石柱上的刻痕產生共鳴。漸漸地,石柱上的刻痕仿佛活了過來,流淌出淡淡的血光,在空中交織成一個模糊的、頭生雙角的巨大虛影。那虛影散發出蠻荒、暴戾的氣息,令周圍的煞氣都為之沸騰。
    “是在召喚什麽?還是在進行某種儀式?”沈墨屏息凝神。沙民傳承古老,他們的祭祀往往與沙漠的本源力量有關。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嗤嗤嗤!”
    數道淩厲的破空聲從不同方向襲來!目標直指正在施法的沙民祭司!那是一直潛伏在暗處的襲擊者!
    “保護大祭司!”兩名沙民青年反應極快,怒吼一聲,身上爆發出土黃色的光芒,瞬間在祭司周圍凝聚成一麵厚重的沙盾!
    “砰砰砰!”襲擊打在沙盾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是淬毒的弩箭!
    與此同時,七八道身影從周圍的石柱後閃出,將他們團團圍住。這些人身著統一的暗紅色皮甲,臉上戴著惡鬼麵具,手持彎刀,氣息陰冷狠戾。
    “赤鬼幫!你們竟敢褻瀆聖地!”一名沙民青年目眥欲裂,認出了來敵。赤鬼幫是西漠一股凶名昭著的沙匪,專幹殺人越貨的勾當,據說背後有狂沙城大勢力的支持。
    “哼!沙民的古老傳承,早就該消失了!殺了他們,奪取祭祀之寶!”為首一名赤鬼幫頭目獰笑著,修為赫然是金丹中期!他大手一揮,手下眾人頓時蜂擁而上!
    兩名沙民青年雖勇悍,但修為隻是築基巔峰,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尤其是還有一名金丹修士壓陣,頓時陷入苦戰,險象環生。
    而那名沙民祭司,似乎到了儀式的關鍵時刻,無法中斷,對周圍的廝殺充耳不聞,依舊專注地吟唱著,空中那模糊的虛影越來越清晰。
    沈墨藏身暗處,冷靜觀察。他對沙民並無惡感,反而對其傳承的古老大地之力有些好奇。而赤鬼幫這群人,行事歹毒,他自然不喜。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沙民祭司的儀式,似乎引動了石林中某種深藏的力量,而這股力量,與他懷中的後土碎片,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這儀式……或許與後土神力有關?”沈墨心中念頭飛轉。
    眼看一名沙民青年被赤鬼幫頭目一刀劈飛,吐血倒地,另一名青年也身中數刀,鮮血淋漓,祭司危在旦夕!
    沈墨不再猶豫。
    就在赤鬼幫頭目獰笑著舉刀砍向無法動彈的祭司時——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祭司身前。
    來人並未顯露真容,周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混沌光芒中,看不清麵容,隻能感受到一股深沉如海、厚重如山的氣息。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向了那柄劈下的彎刀。
    (第四卷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