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間奏·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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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海客原本以為族長會拒絕帶著張海桐出門,但當他提出這個意見的時候,族長莫名其妙又同意了。
    他這才想起族長說的是“找個時間”把人送回秦嶺,而不是立刻就送走。
    找個時間,具體是多久,什麽時候送。全都沒有詳細交代。
    真是忙昏了頭,把這件事都忘了。
    他也有些好奇。按理說族長向來喜歡獨來獨往,如非必要,他很少主動跟誰同步前行。
    張海客覺得,這可能跟張海桐交代的話有關係。不過張海桐向來悶騷,很多東西他不太講的全,隻要心裏有數的事,他自己就辦了。
    並不願意說太多。
    張海客大多數時候也不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與張海桐這麽多年過來,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
    ……
    這次,張起靈在香港張家過了第一個新年。
    他平日裏不往別處去,基本都跟張海桐一起待在張海客的辦公室裏。張海桐在角落裏站著,要麽就聽從命令坐著。
    張起靈自己則大多數時候都在假寐。
    大概太累了,他在張家睡覺的時間格外多。張海客辦公室有躺椅,原來張海桐天天躺,現在也供奉給族長了。
    張海柿現在過來叫人吃飯,從原來的海客長老、海桐長老變成了“族長、海客長老”。
    現在過年可比一個世紀之前有年味多了。
    在族裏,張海客也算年輕人,和張隆升、張隆半這些人思想不同,並不管族人們怎麽度過春節。願意操心的,比如張海柿那種,張海客就放手讓他們去幹。
    在張海柿的操辦之下,族裏的氣氛越來越有人味,熱鬧多了。
    張起靈坐在辦公桌旁邊,眼睛一直看著桌角的照片。
    那張照片還是2000年拍的,畫麵裏的族人們穿的都比較單薄。張海桐尤甚。
    他那個時候病得不輕,整個人溫和了不少。站在一群或意氣風發、或冷漠內斂或沉穩妥帖的族人裏,顯得像個年紀輕輕的溫和學生。
    照片采光很好,大帶著這個時代鏡頭特有的模糊。
    他和張海客分別站在一把空椅子旁邊,微微側身,看向鏡頭淺笑。
    張海客說:“中間那個位置是給你留的。”
    他停了幾秒,好像是在懷念,又像是感慨。“當初他還說總這麽空著也不是個辦法,提議要不要在椅子上放個族長信物。”
    “我覺得那樣不像家裏拍合照,更像是公司剪彩。不過他也隻是說笑。”
    說完,兩人之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今年族長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照片都是要拍的。這對族人們來說挺重要。
    有不少族人為了能看看族長,提前一個月打報告。僅僅隻是申請回來過年的文件,張海客就批複了一天多。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勞煩族長大駕的想法。一來這是他分內之事,沒道理讓族長做。二來族長好好過日子的時間不多,能閑下來當然再好不過了。
    當年張海桐在的時候,張海客也從不主動讓他頂班。他是黑心了點兒,但不是周扒皮。知道人家累了,還要把自己的事推出去。
    倒是張起靈看不過眼,在旁邊盯了半個小時,不動聲色挪走一遝文件。
    發現全是這種申請文書。抬頭看去,張海客會意,說:“簽名就好了。你那一摞都是常規人員,可以隨意走動,不用認真看。”
    可以隨便回來族地的,除了出外勤任務時間不固定的人員,就是一些設置在各地但職責範圍很靈活的人員。
    這些人不像守山人和各地釘子、聯絡員以及檔案館人員有固定的工作地點,可以隨時調動。
    張起靈點頭,提筆開寫。
    他的字跡非常漂亮,大氣不失清秀。鐵筆銀鉤,風骨淩絕。
    鋼筆在他手裏像一把袖珍的劍,在紙上烙下一個大大的“允”,允字右下角簽著“張起靈”三個字,後麵還跟著一串批複日期。
    張海客突發奇想,他晃了晃鈴鐺,讓角落裏的張海桐也過來。比劃著告訴他怎麽操作,然後坐張起靈旁邊,一起批文件。
    翻來覆去就那幾個字。
    一個允,一個簽名,一個日期。
    張海桐現在寫字跟複印的一樣,看過之前的簽名過後,寫出來的每個簽名大小形狀都差不多,非常沒有靈魂。
    像這種調動文件,除了簽字,還要蓋章。蓋的全是張海客的章子。這個活計就是張海柿的了,章在他那。
    張海柿之前在張家開設的公司做過標書,蓋章這一塊他是專業的。
    快的話,這些文件半天就能搞定。
    ……
    大家仍舊在同一個地方拍照。
    背景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比起人,一棵長成的樹、一棟經常維護的房子幾年裏的變化微乎其微。
    哪怕是長壽的張家人,也會因為處境與情緒略有變化。
    這一次難得湊齊了人。
    張起靈坐在中間那把椅子上,張海客和張海桐站在兩邊。張海桐身上穿的還是張海俠買的,一件黑色的中山裝。
    不過他站在那裏像個木頭,也不笑。
    畫麵定格後,板正的像拍公司大合照一樣。
    張起靈倒是很有大家長的風範,八方不動。麵無表情,卻不冷硬。年輕,卻很有威嚴。
    這一幕真是讓人幻視張起靈剛開始當族長那幾年,那個時候張瑞山還在,張起靈是傀儡,坐在那裏也很有氣勢。
    拍完之後,張海杏說:“這張好嗎?”
    張海客搖頭。“不過族長在,他也勉強算在吧。”
    最後一個字聽起來像歎氣。
    然後兩張照片都擺上了。
    玻璃隔板上印出指印,指印周邊泛著一圈兒白色霧氣。天氣太冷了,玻璃冷的像冰。
    拍完照,過了年。
    大年初一,族長在大宅正堂上座,接受族人的朝拜。
    和東北張家的布局一樣,族長所在的主位隻有一把椅子。並不像傳統建築那樣是桌子兩邊放兩張凳子。
    這代表族長的權力。
    侍奉在他旁邊的張海客和張海桐也隻能站著。
    看著一隊又一隊人磕完頭,張海客去看旁邊的張海桐。
    這場麵,要是張海桐親眼所見,不知道會冒出什麽有意思的話。
    可惜,現在沒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