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我身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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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入穴的那一刻,蕭雲湛身體猛地一震,本就微弱的呼吸竟停滯了!
程錦瑟呆愣愣地看著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失敗了?
她顫抖著,縮回手,木然地看著麵前毫無生氣的男人。
難道和前世一般,她仍然救不回蕭雲湛,仍然逃不脫為他殉葬的命運?
就在程錦瑟驚惶之際,床上的男人喉頭突然一陣聳動,側過頭,“哇”地一聲,再次噴出一大口烏黑的血。
隨著這口毒血的吐出,他臉上駭人的青灰色竟肉眼可見地褪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毫無血色的慘白。
沒死!
還活著!
程錦瑟喜出望外,連忙用衣袖去擦辰王嘴角的黑血,隨即伸出手,再次探上蕭雲湛的脈門。
指下的脈象雖然依舊沉澀微弱,可原本如風中殘燭般的脈搏,竟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韌勁,將那股橫衝直撞的浮越之氣壓製了下去。
成功了!
程錦瑟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那麽一瞬,整個人險些軟倒在地。
蕭雲湛的命,算是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了。
但,也僅僅是暫時保住了而已。
“寒髓香”毒發之後的三日,才是最凶險的關頭。
這三天裏,不僅要按時服藥,還必須每日以金針刺穴,引導餘毒排出。
如果挺過這三日,才算真正脫離險境。
之後的解毒過程,更是如同抽絲剝繭,需要漫長而小心的調理,才能將侵入骨髓的毒素一點點拔除。
好在外祖母留下的那本醫書上,對此有詳盡的記載,隻要按部就班,便能讓他恢複如常。
不過眼下……
程錦瑟的目光看向紮在他胸口那支金光閃閃的發簪。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詭異。
要是蕭雲湛醒過來看到,怕是會將她當成刺客。
不知道會是怎樣雷霆震怒。
程錦瑟對這位辰王殿下並不熟悉,更沒有機會和他相處。
前世她嫁過來的當天,也像現在這樣,彼此對視一眼,連話都沒說一句,他就毒發身亡。
程錦瑟對他所有的了解,都來自於京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傳聞。
傳聞中,辰王蕭雲湛,是手握重兵、殺伐果決的“活閻羅”,手段狠厲,不近人情。
這些傳聞真假難辨,但有一點程錦瑟可以肯定。
若是得不到他的信任,她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走得無比艱難。
別的不說,單是不讓她繼續醫治這一點,就足以讓她的計劃全部落空!
得趁他還昏迷,把金簪拔下來才行,免得他心生誤會。
程錦瑟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小心捏住金簪的簪頭,準備將它拔出來。
隻是她的手指剛剛觸碰到冰涼的簪身,還沒來得及發力,手腕便猛地一緊!
一隻冰冷的手,死死地扣住了她!
程錦瑟大驚失色,猛地抬頭,正對上一雙幽深而清冷的眸子。
那雙眼睛漆黑如子夜的深潭,裏麵沒有半分剛從鬼門關回來的虛弱,隻有冰封萬裏的寒意。
可偏偏在那片寒潭深處,又像藏著銳利的鉤子。
一眼望過來,就要將人的魂魄都勾進去,無所遁形。
程錦瑟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辰王醒了!
就在她手碰到簪子的時候!
他會怎麽想?
蕭雲湛隻一言不發地盯著她,沉沉的目光將她籠罩其中。
那張慘白到沒有半分血色的俊臉上,辨不出喜怒。
“殿下……”程錦瑟抖著聲音,艱難地想要解釋。
辰王沙啞的聲音卻同時在洞房裏響起:
“你在……幹什麽?”
程錦瑟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喉嚨發緊,吞了口唾沫,彎了彎嘴角。
她扯出一個鎮定的笑,硬著頭皮回道:“殿下,如果我說……我是在救你,你信嗎?”
蕭雲湛的眉梢極輕地挑了一下,但那張“閻王臉”上依舊看不出半分情緒。
他淡淡地道:”先從我身上起來。”
程錦瑟愣了下,忙低下頭。
這才發現,自己為了方便施針,正半跪在床沿,大半個身子都壓在蕭雲湛身上。
他的裏衣被她粗魯地撕開,露出大片白晃晃的胸膛。
而她的手腕被他攥著……
這姿勢……
太曖昧了!
程錦瑟臉上像是著了火,火辣辣的。
她連忙就要起身:“殿下,妾身……”
“簪子。”
蕭雲湛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
程錦瑟看了眼那支明晃晃插在他胸口的簪子,連忙伸手拔起。
一粒血珠隨之湧出,落在慘白的胸膛上,那點暗紅妖豔得近乎詭異。
程錦瑟順手抹了把,慌忙從他身上退開。
見蕭景湛似乎想撐著坐起來,程錦瑟定了定神,又連忙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背,順手拿過兩個軟枕塞到他身後,讓他能靠得舒服些。
安頓好他,程錦瑟看著他那張冷漠的臉,心知此事必須解釋清楚。
“殿下,”她讓自己鎮定下來,努力向他說明,“妾身真的不是要刺殺你。你方才突然毒發,妾身不得已,隻能用金針封住你的心脈,為你保住一線生機。當時情況危急,妾身身邊又沒有銀針,無奈之下,才用了發簪。”
蕭景湛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始終落在程錦瑟,待她說完,才問道:“毒發?”
“是。”程錦瑟立刻點頭,“殿下的身體並非久病,而是中了奇毒‘寒髓香’。妾……妾身幼時曾跟外祖母學過幾分粗淺醫術,所以僥幸能辨認一二。”
聽到“寒髓香”三個字,蕭雲湛垂下了眼簾。
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不說話,程錦瑟的心裏就越是打鼓。
房間裏一時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尷尬與沉默。
程錦瑟捏了捏袖口,試探著問:“殿下若是不信,不如……妾身將您的親信叫進來?或是,再宣太醫來為您診脈查驗?”
蕭雲湛終於抬起眼皮,“嗯”了一聲。
得到許可,程錦瑟如蒙大赦,立刻轉身,準備出去叫人。
她剛站起身,積攢了一天的疲憊、驚恐與後怕,便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
她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猛地一黑,連呼救都來不及,身子便軟軟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