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棒梗偷肉
字數:6373 加入書籤
何雨柱這一覺睡得沉。
前世的凍餓而死,像是一根刺,深深紮在靈魂深處,讓他即便在睡夢中也不敢完全放鬆。
天剛蒙蒙亮,窗外還是一片灰藍,院裏那棵老槐樹的枯枝影子剛投在窗紙上,他就睜開了眼。
沒有賴床,沒有迷茫,一雙眼睛裏全是冷澈的清醒。
他利落地起身,穿上那件肘部磨得有些發白的深藍色棉襖,動作間帶著一種與前日截然不同的幹脆。
推開房門,一股凜冽幹淨的晨風灌入肺腑,吹散了屋裏最後一點沉悶。
中院已經有了動靜。
秦淮茹正端著個搪瓷盆出來倒水,看見何雨柱出來,她臉上立刻堆起那副慣有的、帶著點柔弱和討好的笑容。
“傻柱,起這麽早啊?”聲音溫溫軟軟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後那緊閉的屋門瞟,似乎還想探尋一下昨晚那個沉甸甸的飯盒的下落。
何雨柱沒接話,甚至沒多看她一眼,徑直走到院子一角的水龍頭旁,拿起自己的牙刷牙缸,沉默地洗漱。
他能感覺到身後秦淮茹那笑容僵在臉上,以及那逐漸變得探究和不安的視線。
果然,沒得到回應,秦淮茹頓了頓,又自顧自地說下去,語氣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試探:“昨晚……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看你臉色不大好。許大茂那人就那樣,嘴賤,你別往心裏去。一會兒上班……”
“嘩啦——”何雨柱把嘴裏漱口水吐掉,打斷了她的話。
他直起身,用毛巾擦了把臉,側過頭,目光第一次落在秦淮茹身上。
那目光很淡,沒有任何情緒,既沒有以往的憨厚熱切,也沒有昨晚針對許大茂時的冰冷戾氣,就是一種純粹的……漠然。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秦淮茹被他這眼神看得心裏猛地一咯噔,後麵那些“一起走”、“飯盒我幫你拿著”之類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何雨柱收回目光,轉身就回了屋,再次把門關上。
留下秦淮茹一個人站在當院,端著空盆子,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隻剩下尷尬和一絲慌亂。
不對勁,傻柱太不對勁了!
何雨柱回屋,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小鐵皮箱子,上了鎖的。
鑰匙他貼身藏著。打開,裏麵是他全部的家當,一些零散票證和不多的人民幣。
前世,這箱子後來幾乎成了秦淮茹的隨取隨用的小金庫,美其名曰“先借著,發了工資還”,卻從未見還過。
他仔細清點了一遍,揣好錢票。今天,他得去趟廠裏,但更重要的是,得開始給自己打算。
食堂的飯盒,從今天起,誰也別想再白拿。
他出門,鎖好門,推上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自行車,在院裏一眾或明或暗的注視下,哐當哐當地出了院門。
整整一天,軋鋼廠三食堂的後廚都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胖子馬華幾個徒弟明顯感覺今天師傅不一樣了。
活兒一點沒少幹,炒菜大勺顛得依舊虎虎生風,味道甚至比往常還好了幾分,可就是不愛說話了。
那張平時能嘚啵嘚開玩笑,逗得全廚房哈哈笑的嘴,今天像是上了鎖。
而且,一到下班點,何雨柱二話不說,拿出兩個飯盒,挑著好菜足足裝滿了兩盒,油汪汪的,肉片子都快溢出來。
然後啪嗒一聲,直接鎖進了他自己帶來的一個小挎包裏,拉鏈拉得嚴嚴實實!
胖子眨巴著眼,湊過來:“師傅,今天這菜不給秦姐帶了?”
何雨柱眼皮一撩:“我帶我的,關她什麽事?”
馬華比較機靈,扯了胖子一下,使了個眼色。
胖子撓撓頭,不敢多問了。
他們都想起了昨天廠裏傳開的零星消息,說何雨柱在院裏把許大茂給揍了,還甩了秦淮茹的臉子。
看來是真的?
下班鈴聲一響,何雨柱挎上包,推車就走,一刻不停留。
回到四合院,天已經擦黑。
各家各戶炊煙嫋嫋,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何雨柱停好車,挎著包往自己屋走。經過中院賈家門口時,那門簾掀開一條縫,賈張氏那張胖臉和秦淮茹半張臉露出來,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以及他挎著的那個鼓囊囊的包。
賈張氏喉嚨裏似乎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咕噥,被秦淮茹悄悄拉了回去。
何雨柱隻當沒看見,開門進屋。
他故意沒立刻生火做飯,而是先把那兩盒油水足的菜放在屋裏最顯眼的桌子上,打開蓋子,讓那濃鬱的肉香和油香肆無忌憚地飄散出去。
然後,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始和麵,準備弄點簡單的疙瘩湯,就著這油水足的菜吃。
麵剛和好,他就敏銳地聽到窗外極輕微的一聲“哢噠”,像是有人踩到了枯樹枝。
來了。
何雨柱眼神一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動作沒停,甚至故意弄出點聲響,假裝完全沒察覺,嘴裏還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
屋外,一個瘦小的黑影,像隻熟練的狸貓,悄無聲息地溜到他窗根下。
正是棒梗,秦淮茹那個寶貝兒子,盜聖轉世。
棒梗吸溜著鼻子,屋裏那誘人的肉香簡直勾得他魂兒都沒了。
他早就饞壞了,昨天就沒吃到傻柱的飯盒,今天這香味比以往還濃!他熟練地找到窗戶一角那處不起眼的鬆動縫隙,以前他經常從這兒伸手進去偷拿東西,傻柱從來發現不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撥開那縫隙,小手熟練地伸了進去,摸索著,很快就碰到了那個冰冷的鋁製飯盒邊緣。
他心裏一喜,手指用力,就想把飯盒勾過來。
就在他的手指剛剛摳住飯盒邊緣的時候。
“嘭!”
一隻猶如鐵鉗般的大手,帶著呼嘯的風聲,以根本無法反應的速度,狠狠地砸落下來!不是打他的手,而是用厚重的巴掌邊緣,精準無比地狠狠地砸在了他伸進屋內的手腕上!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
緊接著,就是棒梗撕心裂肺、幾乎變了調的慘叫,猛地炸響了整個寂靜的四合院!
何雨柱猛地推開窗戶,探出身子,臉上不再是平時的憨傻,也不是昨晚的冰冷,而是一種暴怒的、被侵犯了領地的雄獅般的猙獰!
他指著外麵捂著手腕、疼得滿地打滾,哭嚎不止的棒梗,聲如洪鍾,震得全院窗紙都在嗡嗡作響:
“好你個臭小子!偷東西偷到你爺爺我頭上來了!真是反了天了!今天不斷你一隻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這一聲怒吼,如同平地驚雷,把整個四合院徹底炸醒了!
“怎麽了?怎麽了這是?”
“哎喲喂!是棒梗!棒梗怎麽了?”
“快去看看!”
腳步聲雜亂響起,鄰居們紛紛從屋裏跑出來,瞬間就把中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秦淮茹聽到兒子的慘叫,第一個瘋了一樣衝出來,看到棒梗躺在地上,握著自己明顯已經變形腫脹的手腕哭得死去活來,她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棒梗!你怎麽了?!”她撲過去,想碰又不敢碰。
賈張氏也跌跌撞撞跑出來,一看寶貝孫子這慘狀,頓時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哪個天殺的啊!欺負我孫子啊!沒法活了啊!”
易中海、劉海中、閻埠貴三位大爺也匆匆趕來。
易中海臉色鐵青,看著這場麵,首先就對站在窗口,一臉餘怒未消的何雨柱嗬斥道:“傻柱!這怎麽回事?你怎麽能把孩子打成這樣!”
何雨柱冷笑一聲,指著還在地上打滾的棒梗,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哭嚎和議論:“一大爺,您問得好,我也想知道怎麽回事,我好好在屋裏做著飯,這臭小子就敢把爪子伸我屋裏偷東西!我這屋裏是菜市場啊?誰想摸就摸,想拿就拿?”
他猛地從窗戶裏提出那兩個油汪汪的飯盒,“哐當”一聲放在窗台上:“看見沒?今天剛從廠裏帶回來的好菜!差點就讓這小賊偷了去!怎麽著?我打斷他偷東西的手,有錯嗎?”
眾人看向那兩盒明顯的“硬菜”,再看看棒梗那熟練偷竊的現場,一時語塞。
秦淮茹哭聲一滯,臉唰地白了。
賈張氏的幹嚎也卡了殼。
易中海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難看。
劉海中挺著肚子,想擺官威:“那……那也不能下這麽重的手啊!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何雨柱目光唰地掃向他,帶著譏諷,“二大爺,孩子就知道偷雞摸狗了?長大了還得了?是不是等他以後撬你家鎖,搬你家糧食,你也這麽說?哦,我忘了,您家鎖結實,糧食看得緊。”
劉海中氣得臉通紅:“你!”
“夠了!”易中海打斷,深吸一口氣,“先別說這些了!快!快送孩子去醫院看看!這手可不能耽誤了!”
秦淮茹這才如夢初醒,哭著和聞訊趕來的小當、槐花一起,手忙腳亂地扶起哭得幾乎休克的棒梗。
賈張氏一邊幫忙,一邊惡狠狠地瞪著何雨柱,咒罵:“傻柱!你個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賠我孫子的手!”
何雨柱站在窗口,冷眼看著賈家一片雞飛狗跳,鄰居們神情各異。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賠?行啊,正好,咱們也叫來派出所的同誌,好好說道說道這入室偷竊該怎麽賠!是該我賠他醫藥費,還是他該進去吃幾天牢飯?或者,咱們大院先開個大會,評評這個理?”
正要攙著棒梗往外走的秦淮茹,腳步猛地頓住,身體劇烈地一顫。
叫派出所?開大會評理?那棒梗偷東西的名聲可就坐實了!以後還怎麽做人?
她猛地回頭,看向何雨柱,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驚恐。
何雨柱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冷得像冰。
秦淮茹嘴唇哆嗦著,最終,一句話也沒敢再說,低下頭,咬著牙,幾乎是拖著棒梗,踉踉蹌蹌、狼狽萬分地朝院外跑去。
滿院的人,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站在窗口那個男人,他臉上沒了平時的嬉笑怒罵,隻剩下一片令人心寒的平靜。
直到這時,所有人才真正意識到。
傻柱,真的不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