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深處，遠離了廣場的喧囂，隻有遠處街市的嘈雜聲被過濾得模糊不清。
    這裏是兩棟舊樓之間的夾縫，光線昏暗，空氣中混雜著潮濕的塵土味和附近餐館飄來的油煙味。
    葉清眉一把將蘇明拽到牆角，後背抵著冰冷的磚牆，將他困在自己和牆壁之間。
    她雙手撐在蘇明頭側的牆上，形成一個標準的“壁咚”姿勢，將他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她低下頭，那張明豔的臉龐離蘇明極近，高高束起的馬尾垂下一縷發絲，幾乎要掃到蘇明的鼻尖。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異彩連連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仿佛要用目光在他的臉上燒出兩個洞來。
    巷子裏的氣氛，比剛才咖啡館裏還要凝滯。
    “你……”
    葉清眉終於開口，聲音卻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興奮。
    “你……”
    “你他媽到底是誰？”
    她一開口就爆了句粗的，但語氣裏更多的是一種極度的亢奮。
    “反偵察、黑客技術、還有那變態的心理素質……你跟我說你是普通高中生？糊弄鬼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著蘇明的胸口，“你哪個部隊出來的？哪個部門的？說！
    別逼我回頭自己去查，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蘇明抬起眼，平靜地看著她。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黑色羊絨衫那高高的領口，以及領口上方那段白皙修長的脖頸。
    “玩多了潛行遊戲，總會有點心得。”
    他收回手機，揣回校服口袋裏，語氣淡漠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
    葉清眉撐著牆的手臂僵了一下。
    她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個猜想：秘密部隊的王牌，國安部門的頂級特工，某個隱世家族培養的繼承人……
    結果，他就給了她這麽個答案？
    “潛行遊戲？”
    葉清眉被他這句回答給氣笑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又戳了戳蘇明的胸口，“你跟我扯淡呢？玩什麽遊戲能玩成你這樣？
    來，遊戲名叫什麽，讓姐姐也去下一個，看看是不是也能練出你這身‘手藝’，回頭把我們部門那些飯桶全給開了！”
    “嗯。”蘇明居然還點了點頭。
    葉清眉徹底沒話說了。
    她盯著蘇明那張一本正經的臉，看著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忽然就沒了脾氣。
    她不信。
    但她又覺得，或許這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因為蘇明展現出的所有能力，都帶著一種非人的、絕對理性的“最優解”特質，就像一個把現實世界也當成遊戲，並且開啟了“上帝視角”的頂級玩家。
    到底是什麽樣的遊戲，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鍛煉成這副模樣？
    她看著眼前的蘇明，心裏那股名為“占有”的火焰，燒得更旺了。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神秘，還要……有價值。
    “行。”葉清眉收回手，直起身子，但並沒有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這個角落足夠安全，不會有竊聽設備和探究的目光。
    當她再次看向蘇明時，臉上的玩味和調侃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
    “蘇明，我必須警告你。”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每一個字都清晰而沉重。
    “你今天的反擊，很漂亮，我承認，看得我很爽。但同時，你也徹底激怒了林天南。”
    “像他那樣的資本鬣狗，骨子裏沒有所謂的‘公平對決’。
    當他發現正麵的常規手段無法擊敗對手時，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用最下作、最不講規矩的方式，去攻擊對手的弱點。”
    葉清眉的表情變得冰冷，那股屬於軍人的肅殺之氣，再次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他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去調查你的一切。
    你的社交圈，你的消費習慣，你的行動軌跡……所有的一切，都會被他用錢砸出來的網絡，翻個底朝天。”
    “他不會直接對你動手，那是最低級的手段。”
    蘇明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葉清眉看著他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心頭無端升起一絲煩躁。她上前一步，再次逼近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的家庭，你的社會關係，尤其是……”
    她的聲音頓了一下，目光如刀，死死地鎖住蘇明的眼睛。
    “……你那個正在住院的妹妹。”
    話音落下的瞬間，巷道裏的空氣，仿佛被抽幹了。
    時間，凝固了。
    蘇明那雙一直平靜如深潭的眼眸，在聽到“妹妹”兩個字時，瞬間凝結成了萬年不化的寒冰。
    巷道裏的溫度，仿佛在這一刻憑空下降了好幾度。
    葉清眉甚至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她看到，蘇明那隻垂在身側的手，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緊緊地攥了起來。
    這是她從見到蘇明開始，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此清晰的、毫不掩飾的情緒波動。
    那不是憤怒，不是恐懼。
    那是一種……當自己最珍視的、唯一的寶物即將被染指時，所爆發出的，足以毀滅一切的森然殺意。
    葉清眉知道，她觸碰到了這個男人唯一的逆鱗。
    “他會用你最珍視的東西，來逼你就範。”
    葉清眉強頂著那股讓她都感到心悸的壓力，繼續說道：“你以為他會去傷害她嗎？不，那太low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恰恰相反，他會像個天使一樣降臨。
    給你妹妹請全國最好的專家，用幾十萬一支的進口藥，讓你媽把他當成活菩薩！
    他要把你變成一個欠了他天大人情的‘受益者’！到時候，他讓你往東，你敢往西嗎？
    那叫‘恩情綁架’，比任何手銬都結實！蘇明，你懂我的意思嗎？”
    巷道裏，死一般的寂靜。
    蘇明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抬起頭，那雙已經變得漆黑如淵的眼眸，越過葉清眉的肩膀，望向了醫院所在的方向。
    他的計算模型中，那個唯一的“非效率變量”，他冰冷世界裏唯一的坐標，被威脅了。
    他需要力量。
    不是遊戲裏那些可以換算成金錢的數據。
    而是一種，能夠將遊戲裏的規則，強行“寫入”現實的，絕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