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垂眸看著她這副明顯裝出來的乖巧模樣，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練得不錯。
    但他沒戳破，反而饒有興致地問：“哦？要瞎子我怎麽負責？”
    “我要住你家，”舒玥立刻接話，生怕他反悔似的，“而且……你得貼身照顧我，畢竟我是為了你才受傷的。”
    黑瞎子心裏暗笑一聲，還有這種好事？他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難得地露出點“好說話”的表情，連忙點頭：“行啊，那是必須的，誰讓玥玥是為了我受傷的。”
    說著，他彎腰拎起舒玥腳邊的行李箱，另一隻手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拉著她往裏走：“先進來吧。”
    舒玥被他牽著穿過院子，心裏正偷偷樂著，踏進房門的瞬間卻愣了愣。
    門外看著明明是棟不起眼的老房子，可屋裏完全是另一個樣子，極簡風的裝修，黑白灰的主色調襯得空間格外敞亮，家具線條利落，一看就價值不菲。
    牆上掛著幾幅畫，角落裏擺著個造型奇特的金屬雕塑，連地板都是泛著柔光的實木材質，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
    “你家……”舒玥忍不住開口，眼神在屋裏掃了一圈，“跟外麵反差也太大了吧。”
    黑瞎子把行李箱放在玄關，轉身看她一臉驚訝的樣子，沒解釋，隻揚了揚下巴：“隨便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舒玥接過黑瞎子遞來的水杯，抿了一口，目光還在屋裏打轉。
    黑瞎子隨手往沙發上一靠，抬下巴示意：“帶你逛逛？”
    舒玥忙點頭。
    跟著他穿過客廳，往裏走是間書房，書架頂天立地，塞滿了書，角落裏擺著個老式唱片機。
    再轉過去是臥室，被褥疊得整整齊齊，風格依舊簡潔，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舒適。
    直到走到最裏麵一間密室，黑瞎子推開門，舒玥才真正驚住了。
    房間裏沒擺什麽花哨的裝飾，靠牆的架子上卻滿滿當當放著各式物件，很明顯都是古董。
    “這些是……”舒玥忍不住伸手，又在半空停住，轉頭看向黑瞎子，眼裏滿是疑惑，“你收藏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哦？”
    黑瞎子靠在門框上，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然後道：“當然是真的。”
    舒玥這才把心裏的疑問問出口：“你這兒隨便一件，都夠一家普通人舒舒服服活一輩子了，明明不缺錢，怎麽總把錢掛嘴邊？”
    黑瞎子低笑一聲，拍拍舒玥的頭，動作輕柔：“小朋友，看事不能隻看表麵。”
    “我表現得愛錢，斤斤計較，甚至貪得無厭，”
    黑瞎子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蒼涼，“是因為這樣，別人想找我辦事，或者想算計我，都得先掂量掂量價錢。他們會覺得，‘哦，黑瞎子嘛，給夠錢就行，簡單’。這就省去了無數麻煩。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是個能被收買的、隻認錢的俗人，有時候，反而最安全。”
    他直起身，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帶著點痞氣的笑，仿佛剛才那番剖白隻是錯覺。
    “再說了，蚊子腿上刮下來的肉，那也是肉啊。攢著攢著，說不定哪天就能換件我架子上沒有的新玩意兒呢？這叫樂趣，懂不懂？”
    舒玥盯著那些古董看了半天，才慢慢點頭，眼裏還有點迷茫：“所以……愛錢是你在外麵給自己立的人設？”
    黑瞎子聞言笑了，又忍不住抬手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孺子可教也。”
    舒玥語氣帶著點不以為然：“這有什麽的，我在外麵也有人設的。”
    黑瞎子來了興致，他問：“哦？那你的人設是？”
    舒玥垂眸盯著地麵的紋路，聲音輕了些：“我師父總說我不算機靈，讓我在外頭扮演高嶺之花，走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的人設，她說這樣能少惹很多麻煩。”
    他直起身看著舒玥，道：“說實話形象不太符合，對咯，中午想吃什麽？”
    舒玥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他，語氣裏帶著點驚訝：“你還會做飯啊？”
    她覺得，這家夥怎麽看都不像會圍著灶台轉的人。
    雖然他平時表現出一副愛錢如命的樣子，但舒玥總覺得對方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
    “那當然。”黑瞎子挑眉，語氣裏帶著點得意，“別的不敢說，家常小菜還是拿得出手的，中午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舒玥立刻點頭：“好啊。對了，我不吃生薑、大蒜、香菜，還有芹菜，其他的都可以。”
    她頓了頓，怕對方覺得麻煩，又加了句，“隨便做點就行，不用太複雜，不挑食。”
    黑瞎子擺了擺手，轉身往外走：“知道了，等著吧。”
    舒玥看著他走進廚房的背影，心想這人倒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舒玥跟著黑瞎子走進廚房，見他打開冰箱翻找食材，便湊過去問：“要不要我幫忙洗點菜或者做點別的什麽？”
    黑瞎子頭也沒抬，手裏已經拎出兩顆青菜：“不用，哪能讓病號動手。你就站旁邊陪我聊會兒就行。”
    舒玥應了聲“好”，就真的往旁邊一站，除了偶爾眨眨眼，目光幾乎黏在他身上沒移開過。
    看他熟練地擇菜，指尖靈活地撕去菜梗老皮，看他拿菜刀切肉，刀刃起落間肉片薄厚均勻，連動作都透著股說不出的利落勁兒。
    黑瞎子被這毫不掩飾的視線看得有點不自在，切菜的手頓了頓，轉頭挑眉：“怎麽這麽盯著我看？”
    舒玥很直接的說：“你長得好看，讓人想多看兩眼。”
    黑瞎子低笑出聲，手裏的刀在案板上敲了敲：“小朋友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
    他轉了個話題，“你是哪裏人？”
    “湖南湘西那邊的。”舒玥答得幹脆。
    “湘西？”黑瞎子點頭，“那你應該能吃辣吧？”
    舒玥眼睛亮了亮，用力點頭：“吃的！無辣不歡那種。”
    “巧了。”黑瞎子把切好的肉片裝進盤子，語氣裏帶了點笑意，“那我們口味應該差不多，今天讓你嚐嚐我的青椒炒肉。”
    舒玥看著他往鍋裏倒油，火苗“騰”地竄起，映得他側臉輪廓分明，突然覺得這廚房煙火氣裏的黑瞎子，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有魅力。
    舒玥望著黑瞎子專注的側臉，看他手腕輕轉間青椒在熱油裏迸出香氣，不由輕歎：“會做飯的男人真的很帥。”
    黑瞎子嘴角微揚，手上動作不停，刀起刀落間食材已經切好。
    “你做菜的時候好認真哦。”舒玥目光轉向旁邊蒸好的魚上，魚身上鋪著鮮紅的剁椒和翠綠的蔥絲，湯汁清亮，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哇，這個清蒸魚看起來好有賣相啊！”
    “那當然。”黑瞎子挑眉，往炒鍋裏撒了把蔥段，香氣更濃了，“對付這點菜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說著把炒好的青椒炒肉盛出來，轉手又開了另一個灶眼，一邊往鍋裏倒調好的醬汁，一邊翻炒另一邊的時蔬。
    舒玥看得眼睛發亮：“哇，真正的大廚都是兩個鍋同時操作的，你現在就是大廚啊！”
    黑瞎子被她逗笑，手腕猛地一用力，炒勺在空中劃出個漂亮的弧線，鍋裏的菜隨著他的動作翻轉跳躍。
    “哇哦！”舒玥拍手道，“瞎瞎好厲害哦！實在太厲害了啦！”
    黑瞎子把菜穩穩倒進盤子，關火回頭，鏡片後的眼神帶著幾分得意：“那是必須的。”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揚起的嘴角上，為滿室煙火氣平添一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