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天，舒玥正覺得這山裏日子雖然悠閑但也實在有些無聊，盤算著是不是該找個借口開溜時，就聽見無邪的電話打了過來，王胖子接起，“嗯嗯啊啊”了幾聲，嗓門突然拔高：“啥？新月飯店？……行！你等著，我和小哥陪你一起過去！”
    掛了電話，胖子扭頭就對張啟靈說：“小哥，收拾一下，天真那邊有線索，指向新月飯店，咱們趕緊過去匯合！”
    一直安靜的張啟靈聞言，立刻點頭，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遝。
    在旁邊偷聽的舒玥，好奇地插話，“新月飯店是什麽地方？”
    胖子正忙著精神抖擻，一聽她問，立刻來了勁兒，唾沫橫飛地解釋：“嘿！那胖爺可得和你好好嘮一嘮了！這新月飯店啊，它表麵上是個頂級的飯莊子，實際上……嘖嘖，水深著呢！裏麵其實是個拍賣行，拍賣的東西更是稀奇古怪，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不敢拍的。背景硬得很，規矩也大，沒人敢在那兒撒野。”
    他這麽一說，舒玥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所有無聊感一掃而空，她臉上寫滿了“感興趣”三個大字。
    她說：“胖爺，我長那麽大還沒去過拍賣行呢，你們能不能帶上我一起去啊？”
    胖子一聽，大手一揮，格外爽快：“去！必須去！見世麵的事兒怎麽能少了咱們舒玥妹子！等著，胖爺我先去跟芸彩報備一聲，咱就出發！”
    他說完，風風火火地就往芸彩家方向跑，那架勢不像去道別，倒像要去衝鋒陷陣。
    舒玥點頭，目送他身影以一種與他體力不符的速度消失在視線裏，這才收回目光，一轉頭，正好對上張啟靈安靜看向她的視線。
    舒玥嘿嘿幹笑了兩聲，沒話找話：“小哥，胖子這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吧？”
    張啟靈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那……我們出去逛逛？幹等著多沒勁。”舒玥提議道。
    張啟靈沒說話，隻是默默站起身，用行動表示了同意。
    這個寨子不大，但煙火氣十足。
    兩人沿著青石板路慢悠悠地走，路兩邊是些賣山貨和小玩意兒的小攤。
    張啟靈一如既往地沉默，舒玥則東看看西瞧瞧，也很少說話，隻是偶爾在她問“小哥你看這個怎麽樣”時，會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一眼。
    走到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伯跟前，紅豔豔、亮晶晶的山楂糖葫蘆一下子抓住了舒玥的眼。
    “有糖葫蘆！”她興奮地扯了扯張啟靈的袖子，“小哥，我們一人一串吧？我請客！”
    張啟靈看著那晶瑩的糖殼，又看看眼睛發亮的舒玥，輕輕“嗯”了一聲。
    舒玥立刻歡天喜地地買了兩串，遞了一串給張啟靈。
    他接過，修長的手指捏著竹簽，低頭看著那紅果，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
    舒玥已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酸甜的山楂和脆甜的糖殼在嘴裏化開，她滿足地眯起眼：“好吃！”
    見張啟靈還沒動，她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催促：“快嚐嚐呀小哥，蠻好吃了！”
    張啟靈這才抬起手，小心地咬了一小口，他慢慢嚼著，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似乎淡化了不少。
    舒玥看著他安靜咀嚼的樣子，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睛低垂著，專注得仿佛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見他並不排斥糖葫蘆這酸甜的滋味，甚至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都淡化了不少，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慈愛”的情緒瞬間湧上舒玥心頭。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抬起了手，輕輕地在他柔軟的黑發上揉了兩下，語氣裏帶著一種哄孩子般的溫柔：“乖孩子，喜歡就好。這山裏小地方，也就隻有這些了。”
    她的手落下，又用一種帶著幾分憐惜和承諾的目光看著他，繼續說道：“等到了北京，我帶你去逛大商場，那邊的好吃的才多！什麽進口巧克力、彩虹馬卡龍、蛋糕冰淇淋……都給你買！”
    這番動作和話語來得太突然，也太超出常理。
    張啟靈整個人明顯頓住了。
    他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微微偏頭，抬起眼，視線從還剩大半的糖葫蘆上，緩緩移到了舒玥臉上。
    那雙漆黑的瞳孔裏，罕見地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茫然無措的情緒。
    舒玥完全沒察覺到張啟靈那瞬間的異樣，隻當他是默認了自己的話，她帶著他又買了些這個寨子裏的特產就回去了。
    然後舒玥就發現了張啟靈的一個優點，雖然這人話少，但是別人問他什麽都會做出點回應來，就比如偶爾在舒玥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買時，回頭用眼神詢問，他會給出一個極其輕微的點頭或搖頭。
    等舒玥和張啟靈帶著幾包山貨和手工紀念品回到芸彩家小院時，王胖子已經背著他的行李，正叉著腰和芸彩做最後的“深情告別”，無非是反複叮囑“照顧好自己”、“等胖哥回來”之類的話。
    見他們回來，胖子立馬收了話頭，嗓門亮堂起來：“喲，采購回來了？正好！胖爺我這都妥了，咱們這就出發，前往北京！”
    三人不再耽擱，辭別了芸彩，踏上了出山的路。
    一路上，王胖子還在電話裏和無邪溝通情況，告訴他即將啟程。
    掛了電話，他就開始張羅訂票。
    “得嘞，咱這就訂最快去北京的票……我看看啊，今兒晚上的火車票還有……”胖子站在車站嘴裏念念有詞。
    舒玥看著零幾年的火車站，以及屏幕上滾動顯示的、動輒十幾二十個小時的火車車次，再對比一下腦海裏很快就能飛抵北京的航班，終於忍不住拽了拽王胖子的胳膊，壓低聲音問：“胖子，我們為什麽不坐飛機啊？是預算不夠嗎？沒事，機票錢我出了！”
    王胖子正對比著車次時間，聞言“嗐”了一聲，趕緊把她拉到一邊，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用氣聲在說，還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旁邊正安靜看著車站指示牌的張啟靈。
    “我的姑奶奶，小聲點！跟錢沒關係！是咱小哥 ，他哪有什麽身份證啊！飛機那玩意兒查得多嚴啊，沒證連安檢都過不去，咱總不能讓他扒著起落架飛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