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站在門口，也沒有立刻靠近，隻是隔著墨鏡平靜地打量著她，確認她除了受到驚嚇外，似乎沒有嚴重的外傷，他語氣平淡地開口。
    “我？你叫我黑爺就行了。”緊接著黑瞎子又問道：“你是梁灣？”
    梁灣瞳孔微縮，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警惕地往後挪了挪：“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黑瞎子沒接話，隻轉頭朝門外通道方向揚聲道：“人在這兒，都過來吧。”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離簇和蘇萬氣喘籲籲地衝進房間。
    梁灣眼睛瞬間亮了，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蘇萬！離簇！你們怎麽找來的？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沒事！”
    三人立刻圍成一團，七嘴八舌地交流起各自的遭遇 ，這個不小的休息室顯然變成了重逢現場。
    舒玥悄無聲息地走到黑瞎子身側，目光淡淡掠過激動的小團體。黑瞎子順勢牽住她的手腕，帶著人走到角落，這裏有張積灰的長椅，他隨意找了個東西擦了擦上麵的灰塵，拉著舒玥就直接坐下了。
    黑瞎子把玩著舒玥纖細的手指，指尖在她掌心輕輕劃著圈。他側頭靠近問道：“走了大半天，你累不累？”
    “不累。倒是你，要是累了......”舒玥故意頓了頓，將肩膀往他那邊送了送，“我可以借個肩膀給你靠靠。”
    “還真有點兒，那你讓我靠靠。”黑瞎子從善如流地將額頭抵在她肩頭。
    舒玥抬手按上他太陽穴，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給他揉著。
    三人組的寒暄暫告一段落，激動的心情稍稍平複後，他們終於將注意力轉向了角落裏的兩人。
    見他們走來，黑瞎子立刻直起身，剛才那片刻的鬆弛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墨鏡後的目光淡淡掃過三人，語氣平穩無波：“聊完了？”
    “是呀黑爺，玥姐，我們聊完了。”蘇萬趕忙應聲，隨即側身對梁灣介紹道，“灣姐，這位是黑爺，這位是玥姐。多虧了他們倆，我和鴨梨才能一路平安找到這裏。”
    梁灣其實剛剛已經從離簇和蘇萬那裏得知，這兩人是無邪派來保護離簇的。
    但這並沒有打消她的疑慮，反而讓她更加警惕。
    她對無邪此人的印象複雜而深刻，談不上多麽厭惡，而是帶著一種源自本能的畏懼。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精神恍惚，總把街上擦肩而過的許多陌生人都錯看成無邪的臉，那個名字和那張臉幾乎成了她潛意識裏的一個敏感點，引發著條件反射般的緊張。
    此刻，麵對無邪派來的人，她覺得自己身為離簇幾人中最大的那個得肩負起搞清楚這一切的責任。
    梁灣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目光在黑瞎子和舒玥之間來回審視，帶著明顯的不信任，開口問道：“你們倆……是無邪的人？”
    黑瞎子聽到這話笑著說，“我不是無邪的人。”
    他側頭看向身旁始終安靜的舒玥，伸手指了指對方：“我是她的人。”
    梁灣被這出乎意料的回答噎住，離簇在一旁無奈地扶住額頭。蘇萬倒是笑得見牙不見眼：“您二位可真恩愛呢！”
    “我的意思是，”梁灣深吸一口氣重新組織語言，“是無邪把離簇他們引到這種地方的。現在能請你們坦白告知，你們或者說無邪，到底想在這裏達到什麽目的？”
    “那是無邪的事。”黑瞎子雙手交疊搭在膝上，說道：“我接到的委托隻是保證離簇活著 ，至於其他謎題，你們問無邪去。”
    梁灣被黑瞎子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惹的心頭火起：“就算委托隻讓你保離簇活著，你總該說點你知道的吧？不能讓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瞎撞！”
    黑瞎子攤了攤手，一臉理所當然：“我知道的，早就告訴他們兩個了。”
    他朝著離簇和蘇萬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就是因為這小子能讀取蛇的費洛蒙，所以才被無邪選中了。”
    梁灣被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氣得胸口發悶，一雙眼眸含著怒火，死死瞪著他。
    黑瞎子對她的怒視不以為意，反而慢悠悠地說道：“你不用這麽生氣。說到底，這事兒跟你又沒什麽關係。而且，就算沒有無邪，就憑離簇這能讀取蛇費洛蒙的本事，被其他什麽別的亂七八糟的勢力盯上，那也是遲早的事。”
    離簇見狀，連忙上前拉住梁灣的胳膊，低聲勸道：“行了，灣姐，他們說得對，這說到底是我自己的事。”
    蘇萬也趕緊幫腔，語氣誠懇：“是啊灣姐，黑爺和玥姐真的是好人！之前要不是他們，我和鴨梨早就交代在九頭蛇柏那裏了。他們雖然說話……嗯，直接了點，但本事大，也救過我們的命。”
    梁灣有些氣惱地瞪著離簇：“哎，我在這兒幫你追問真相，你倒是先拆我的台，反倒幫起他們說話了？”
    離簇無奈地歎了口氣，壓低聲音：“灣姐，現在真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好哥，他一個人還不知道怎麽樣了。”
    提到楊好，梁灣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和擔憂。
    她光顧著質問黑瞎子，差點忘了隊伍裏還少一個人。她立刻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不行。” 黑瞎子斬釘截鐵地否決。
    梁灣不解地追問：“為什麽不行？”
    黑瞎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蘇萬：“我們為了找你，我們已經在這鬼地方轉了大半天了。我自己是沒問題，但你看看那小子，他還有體力跟著我們繼續折騰嗎？”
    蘇萬原本就被黑毛蛇咬過，雖然及時注射了血清，但身體本就虛弱，後麵又強撐著走了這麽遠的路。
    他到底隻是個普通學生，體力早已透支，此全靠一股精神勁兒撐著，明顯已經到了極限。
    相比之下，黑瞎子和舒玥氣息平穩，而經曆過一些鍛煉的離簇狀態也比他好得多。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萬身上。
    蘇萬下意識挺直了微駝的背脊，聲音堅定：“我沒事的，真的。我可以堅持走下去。”
    黑瞎子也沒直接強迫大家留下來，隻是說：“這個地方會越來越熱鬧的，到時候遇到麻煩，我能解決還好說。”
    “如果不行——”他刻意拉長了語調，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看了舒玥一眼，“我們倆自保肯定沒問題。但你們呢？”
    “在這種地方，保護一個人比殺十個人都難。你們還不止一個。真要碰上連我們都搞不定的狀況，我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你們。”
    “那個時候，你們要是連跑的力氣都沒有。那就隻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