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蘇萬真切體會到了什麽叫花錢買罪受。
    黑瞎子的訓練並非他想象中的拳來腳往，而是從一張密密麻麻的卷子開始，上麵全是些刁鑽的物理、數學、化學和邏輯推理題。
    當他絞盡腦汁答完，以為折磨結束時，黑瞎子卻指著上麵的題目，要求他將裏麵的力學原理、幾何角度和邏輯鏈條，立刻運用到接下來的體能訓練和簡單的對抗招式學習中。
    更讓他崩潰的是，一旦運用出錯或者反應慢了，黑瞎子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木棍就會“啪”地一下精準地抽在他的動作失誤處，不傷筋骨，卻疼得他齜牙咧嘴。
    一天下來，蘇萬感覺自己像被拆開重組了一遍，腦子因為高速運轉而發燙，身體則因為各種理論聯係實際的折磨而酸痛不已。
    此刻的蘇萬莫名地，與遠在汪家同樣在接受非人訓練的離簇，達成了一種奇妙的共鳴，成了一對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
    唯一的區別可能是，他這邊雖然痛苦，但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黑瞎子看了看天色，夕陽已將天邊染紅。
    他踢了踢癱在地上的蘇萬：“走了，回去了。”
    蘇萬有氣無力地哼哼：“師父……我再躺一會……”
    黑瞎子彎腰，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拽起來：“不行，我得趕回去給你師娘做飯。再晚，她該餓了。”
    黑瞎子雖然把蘇萬從地上拽起來，卻沒直接回家，而是先拐去了附近的菜市場。
    他熟練地挑揀著舒玥愛吃的蔬菜和肉類，蘇萬則生無可戀地跟在後麵，手裏提溜著逐漸沉重的購物袋。
    路過一家花店時，黑瞎子腳步一頓，拉著蘇萬走了進去。
    他仔細挑選了一番，最後選了一束粉白相間的水仙百合，花瓣嬌嫩，開得正盛，散發著清雅的香氣。
    就這樣，師徒二人，一個提著大包小包的菜，一個捧著清新雅致的花，踏著暮色回到了家。
    黑瞎子剛用鑰匙打開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愣了一下。
    玄關和客廳的連接處，幾乎被堆成小山的快遞盒子堵死了，隻留下一條窄窄的通道。
    在那片快遞山後麵，舒玥正盤腿坐在地毯上，手裏拿著個小刀，身邊散落著幾個已經拆開的包裹。
    她聽到開門聲，從一堆泡泡紙和紙箱後麵探出頭來，臉上還帶著點拆新東西的興奮，笑眯眯地朝他們揮了揮手：“嗨，你們回來啦！”
    蘇萬跟在黑瞎子身後，一探頭看到這快遞山的壯觀景象，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門，脫口而出：“師娘，您這是……打算在家開個快遞驛站嗎？”
    舒玥從那堆紙箱後完全探出身來，盤腿坐在地上，否認：“不是啊！ 這些都是我為家裏買的東西！”
    黑瞎子已經從最初的錯愕中回過神，他側身從狹窄的通道擠進去，語氣裏沒有半分責怪，反而充滿了縱容。
    “原來是這樣。那真是辛苦我們玥玥了，為這個家操心了。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這樣我白天就不出去了，在家陪你一起拿多好。”
    舒玥笑嘻嘻地擺弄著手裏的小刀：“這都是送貨上門的，不辛苦。”
    “那你買的時候，肯定也費了不少心思挑選，那也是辛苦。”
    黑瞎子走到她麵前，彎腰將手裏那束嬌豔欲滴的水仙百合遞到她眼前，語氣溫柔又帶著點討賞的意味，“既然是給家裏買的……這裏麵，有我的份嗎？”
    “當然有給你買呀！” 舒玥立刻回答，眼睛亮晶晶的。
    黑瞎子這才滿意地笑了，他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將花束又往前送了送，說道：“給玥玥大人，獻上小小花束，請笑納。”
    舒玥開心地接過那束粉白的水仙百合，低頭聞了聞清雅的香氣，臉上綻放出比花還明媚的笑容，仰頭看他：“謝謝寶寶給我買的花！真好看！”
    黑瞎子看著舒玥捧著花愛不釋手的模樣，那句“喜歡就親一個”幾乎要脫口而出，但眼角的餘光瞥見還傻站在門口、提著大包小包看得津津有味的蘇萬，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他轉過頭，對著蘇萬抬了抬下巴，指使他道：“別愣著了，把東西都提廚房去，然後把菜洗了，我來做飯。”
    蘇萬正看得起勁，冷不防被安排了任務，“哦”了一聲，語氣裏帶著點意猶未盡的遺憾，慢吞吞地提著購物袋往廚房挪。
    他心裏還有點小失落，他其實還挺喜歡看師父和師娘這種互動模式的，雖然有點虐狗，但就是莫名覺得好看，感覺挺溫馨的。
    等蘇萬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黑瞎子立刻轉回頭，蹲下身，雙手捧起舒玥的小臉蛋，拇指在她光滑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壓低聲音，帶著點得逞的笑意：“現在礙事的小鬼走了……來，香一個。”
    說完，不等舒玥反應，他就飛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在她的臉頰上各親了一口。
    親昵過後，他拉著舒玥的手，將她從地上帶起來，看著滿地的快遞說道：“這些先放著，等會兒吃完飯，我幫你一起拆。”
    舒玥被黑瞎子從快遞堆裏拉起來後，便跟到了廚房門口，想看看有沒有能搭把手的地方。
    隻是剛挽起袖子，就被黑瞎子輕輕推了出來說什麽“油煙大，別熏著你了”。
    蘇萬也連連擺手說：“師娘您歇著就好。”
    於是，她隻能倚在門框上，看著廚房裏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忙碌的身影。
    看了一會後，舒玥感覺沒啥意思，就去找了個花瓶把那束水仙百合插上了，然後坐在客廳玩著手機等開飯。
    沒過多久，飯菜的香氣就彌漫了整個屋子。
    三人圍坐在餐桌旁，桌上擺著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蔥爆牛肉香氣撲鼻，辣炒八爪魚色澤誘人，清炒菜心碧綠爽脆，還有一鍋冒著熱氣的菌菇土雞湯。
    蘇萬餓壞了，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蔥爆牛肉送進嘴裏，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一邊嚼著，一邊忍不住對黑瞎子豎起大拇指，含混不清地讚歎：“唔！師父！真沒想到你還會做飯，我說真的，您這手藝不開飯店都可惜了！ ”
    “我以前覺得，像您這樣的高手，那肯定是不食人間煙火，天天琢磨的都是怎麽行走江湖。”
    “誰能想到啊，您這雙手，拿起槍能百步穿楊，拿起刀能耍得虎虎生風，拿起鍋鏟居然也能化平凡為神奇！這簡直就是……就是文武雙全，還能下得廚房的完美典範啊！師父，您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徒弟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