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央，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一邊，是陳家少爺陳鋒，煉氣三層，功法大成，此刻正雙臂環胸，下巴抬得快要與天肩並肩。他看著對麵那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身形單薄的林淵，嘴角掛著一抹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意，眼神裏充滿了“你過來啊”的挑釁。在他看來，這場所謂的“比試”，不過是一場單方麵的、用來消遣的虐菜表演。
    另一邊，是林家旁係子弟林淵，在所有人眼中，他還是那個卡在煉氣一層三年之久的“林家之恥”。此刻，他卻獨自一人，站在了家族命運的十字路口，麵對著一個比自己強大數倍的敵人。
    他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緊張，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凝重。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這幅詭異的平靜，讓周圍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林淵……是受刺激過度，精神失常了嗎？”一個林家長老忍不住小聲嘀咕，滿臉的憂心忡忡，“這簡直是胡鬧！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唉，年輕人，血氣方剛，被逼到這份上，總想做點什麽……可以理解，但太衝動了。”另一位族老搖頭歎息，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
    林家第一天才林昊，此刻正被父親死死按住，他呆呆地望著場中的林淵，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驚訝，有不解，有羞愧，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明、名為“敬佩”的情緒。
    他做不到的事情，這個平日裏被他視若無物的堂弟，卻去做了。
    無論結果如何，單是這份敢於站出來的勇氣，就已經勝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而此時，作為全場焦點的林淵，正在自己的腦海裏，進行著一場非常“現代化”的戰前動員。
    “道種，在嗎？上班了。”林淵在心中呼喚道。
    【我在。】道種那冰冷的AI音，準時響起。
    “第一次實戰，有沒有什麽新手大禮包，或者臨陣磨槍式的教學課程？”林淵用一種逛淘寶問客服的語氣問道。
    【新手引導程序已在激活‘接引法陣’時發放完畢。】道種的聲音毫無波瀾，【根據對當前情景的分析，建議開啟“實時戰鬥輔助模式”。是否開啟？】
    “必須的！立刻！馬上！”
    【指令確認。“實時戰鬥輔助模式”已開啟。】
    幾乎就在林淵確認的瞬間，他的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加載了一個高科技的AR濾鏡。
    對麵的陳鋒，在他眼中不再是一個單純的人，而是一個被無數數據流和淡藍色線條包裹的、可以360度旋轉觀察的“3D建模”。
    一行行如同遊戲角色麵板般的數據，在陳鋒的頭頂，以半透明彈窗的形式，清晰地羅列了出來：
    【目標：陳鋒】
    【種族：人族】
    【生命等級：煉氣三層（初期）】
    【修煉功法：《碎石拳》（凡品中階）】
    【靈力總量：175/175】
    【身體強度：2.1（以成年凡人巔峰為1）】
    【敏捷：1.8】
    【精神：0.9（低於平均值，疑似因長期縱情聲色導致）】
    【綜合威脅等級評定：低。】
    林淵：“……”
    好家夥，不僅有麵板，連“精神低於平均值”這種人身攻擊都給標出來了。這輔助模式，有點毒舌啊。
    【開始對目標功法《碎石拳》進行深度掃描與解析……】
    【掃描中……數據包正在接收……】
    【解析完畢，耗時0.1秒。】
    【生成《碎石拳》BUG分析報告：】
    【1. 致命BUG（3處）：該功法在追求瞬間爆發力時，有三處蓄力節點會導致自身中門大開，分別是左肩“巨闕穴”、右肋“章門穴”以及左膝“血海穴”。在攻擊發出的0.5秒內，這三處防禦力會下降80%以上，極易被反擊打斷。】
    【2. 一般BUG（8處）：靈力在拳鋒凝聚時，有八個細微的運轉瑕疵，會導致大約15%的靈力在傳導過程中逸散，無法形成完美合力。】
    【3. 邏輯漏洞（1處）：該功法的收招動作存在明顯設計缺陷，強行收招會導致自身氣血逆流，產生0.3秒的僵直。】
    【綜合評價：一部追求剛猛、破綻百出的二流功法。已為宿主規劃出17套完美克製方案，請問需要展示哪一套？】
    看著腦海中這篇堪稱“產品質量檢測報告”的詳細分析，林淵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哪裏是打架？
    這分明就是開卷考試，而且還是老師把標準答案和解題思路都塞到你手裏的那種！
    “不用了，我自己看著發揮就行。”林淵自信滿滿地回了一句。
    他與道種的這番“神交”，說來話長，其實在外界，不過是短短一兩個呼吸的時間。
    “小子，準備好受死了嗎？”
    陳鋒見林淵半天沒動靜，還以為他被嚇傻了，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扭了扭手腕，骨節發出“劈裏啪啦”的爆響，一股屬於煉氣三層的雄渾靈力，轟然爆發！
    淡黃色的土屬性靈力，如同實質的煙塵，纏繞在他的雙拳之上，讓他那雙本就粗壯的拳頭，看起來仿佛又大了一圈，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看在你這麽有‘勇氣’的份上，我就讓你先出手，免得別人說我欺負你！”陳鋒獰笑著，擺出了一個《碎石拳》的起手式。
    “不必了，我這人尊老愛幼，還是你先請吧。”林淵微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找死！”
    陳鋒被林淵這幅有恃無恐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不再廢話，爆喝一聲，腳下青石板猛然一震，整個人如同一頭發怒的蠻牛，朝著林淵狂衝而來！
    “碎石拳第一式，猛虎下山！”
    他右拳緊握，淡黃色的靈力光芒大盛，拳頭未至，一股剛猛霸道的拳風，已經撲麵而來，吹得林淵的衣衫和長發都向後倒卷！
    這一拳，勢大力沉，虎虎生風，若是打在尋常煉氣一二層的修士身上，恐怕當場就要筋斷骨折！
    林家的眾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呼，許多膽小的女眷，甚至已經嚇得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然而，麵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拳，林淵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不閃，不避，甚至連防禦的架勢都沒有擺。
    他隻是在陳鋒的拳頭即將觸及他麵門的刹那，身體以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柳絮飄動的幅度，向左側輕輕一晃。
    就是這麽簡單的一晃。
    陳鋒那勢在必得的、仿佛能打穿一麵牆壁的鐵拳，就這麽以毫厘之差，擦著林淵的鼻尖，呼嘯而過！
    強勁的拳風，甚至沒能吹動林淵的一根眼睫毛。
    “什麽？！”
    陳鋒一拳落空，心中大驚。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這全力一擊，竟然會被對方用如此寫意的方式躲過。那感覺，就像你用盡全力去打一個棉花包，所有的力氣都用錯了地方，說不出的難受。
    不等他收招變勢，林淵動了。
    他的動作，依舊不快，甚至可以說是很慢。
    他隻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陳鋒因為發力過猛而暴露出來的、空門大開的右肋“章門穴”上，仿佛蜻蜓點水般，輕輕地，點了一下。
    “砰！”
    一聲悶響。
    陳鋒隻覺得自己的右肋，仿佛被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紮了一下，一股尖銳的劇痛，伴隨著一股陰柔的、帶有強烈穿透性的木屬性靈力，瞬間衝入他的經脈，讓他那條正在運轉靈力的手臂，猛地一麻！
    “啊！”
    陳鋒痛呼一聲，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了一般，踉蹌著向後退了兩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他低頭一看，自己的右肋處，衣衫已經破了一個小洞，皮膚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指印，周圍的肌肉都在不受控製地抽搐著。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發生了什麽？
    剛才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氣勢洶洶的陳鋒，一招就被打退了？
    為什麽林淵隻是那麽輕飄飄地點了一下，陳鋒就跟見了鬼一樣？
    “是……是巧合吧？”
    “一定是運氣！陳鋒少爺輕敵了，沒用全力！”
    陳家的家仆們，麵麵相覷，努力地為自家少爺找著理由。
    就連林家的眾人，也都是一臉的懵圈。他們也寧願相信，這是林淵走了狗屎運。
    “小子，你敢偷襲我！”陳鋒又驚又怒，他強忍著肋下的劇痛，看向林淵的眼神，終於多了一絲凝重。他不再把這當成一場遊戲，而是真正地將林淵，視為了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對手。
    “碎石拳，亂石穿空！”
    陳鋒怒吼一聲，雙拳齊出，這一次，他用上了十成的功力！無數淡黃色的拳影，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瞬間籠罩了林淵身前上下左右所有的空間，密不透風，避無可避！
    這一招，是他最得意的範圍攻擊招式，曾經靠著這一招，他同時擊敗過三個同階的對手！
    然而，在他的對麵，林淵的“AR視界”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警告：檢測到高密度能量攻擊。】
    【正在進行彈道分析……分析完畢。】
    【發現攻擊軌跡中的17處空隙，已用綠色安全路徑標出。】
    【發現攻擊者左肩“巨闕穴”因強行催動靈力，出現0.7秒的防禦真空期，已用紅色高亮標記。】
    【生成最優應對方案：踏“七星步”，以“柳葉手”攻擊其左肩“巨闕穴”，可瞬間瓦解其攻勢。】
    看著腦海中那如同導航地圖般清晰的綠色安全路線，和陳鋒左肩上那個閃爍著刺眼紅光的“弱點”標記，林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在眾人那緊張到快要窒息的目光中，林淵動了。
    他的身影，在漫天拳影之中，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開始了一種奇異的、充滿了韻律感的移動。
    他時而左踏，時而後撤，時而側身，時而矮步。每一步，都踩得恰到好處，每一步，都仿佛經過了最精密的計算。
    那漫天看似避無可避的拳影，竟然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一下！
    他就像一個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在暴風雨中閑庭信步的旅人，姿態優雅，從容不迫。
    “這……這是什麽步法？”
    **位上，一直穩坐釣魚台的陳家家主陳萬裏，終於，第一次變了臉色。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死死地盯著場中的林淵，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林淵這步法，絕非凡品！其精妙之處，甚至比他所見過的許多玄階功法，都要高明！
    就在眾人震驚之際，林淵的身影，已經如同鬼魅一般，穿過了那片密集的拳影，出現在了陳鋒的左側！
    “不好！”
    陳鋒心中警鈴大作，他想收拳回防，但招式已經用老，全身的靈力都在向前宣泄，根本無法立刻回轉！
    他眼睜睜地看著林淵，並指如刀，化作一道青色的殘影，精準無比地，切在了自己左肩的“巨闕穴”上！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啊——！”
    陳鋒發出了一聲比之前淒厲十倍的慘叫，他隻覺得自己的左肩，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中，整條左臂的知覺，瞬間消失！他那漫天的拳影，也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間煙消雲散。
    整個人，因為劇痛和失衡，狼狽不堪地向一側摔倒在地，揚起一片灰塵。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說第一次，眾人還可以用“巧合”、“運氣”、“輕敵”來解釋。
    那麽這一次，當林淵在所有人麵前，上演了一場堪稱藝術的“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的表演後，再也沒有人能說出半個字來。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同一個詞：震撼！
    一個煉氣一層（他們以為的），竟然……竟然將一個煉氣三層的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越級挑戰了！
    這簡直就是一場降維打擊！
    “怪物……”
    林昊呆呆地看著場中那個依舊雲淡風輕的身影，嘴裏無意識地吐出了這兩個字。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這個堂弟，竟然一無所知。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陳萬裏雙目圓瞪，死死地盯著林淵，眼神中充滿了驚疑不定。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小子一直在隱藏實力？他根本不是煉氣一層？
    可就算他也是煉氣三層，也不可能贏得如此輕鬆寫意啊！
    就在這時，已經摔倒在地的陳鋒，被巨大的羞辱和憤怒衝昏了頭腦。他猛地從懷裏摸出一顆血紅色的丹藥，看也不看，就直接塞進了嘴裏！
    “是……是‘狂血丹’！”有識貨的林家長老，失聲驚呼。
    狂血丹，一種能在短時間內，通過燃燒自身精血，強行提升一到兩層修為的禁藥！藥效過後，輕則修為倒退，重則根基受損，終生無法寸進！
    “我要你死！”
    陳鋒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他身上的氣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暴漲！
    煉氣三層巔峰！
    煉氣四層！
    煉氣四層巔峰！
    一股遠比之前強大數倍的狂暴氣息，從他身上衝天而起，將地上的灰塵都吹得四散開來！
    “死吧！碎石拳最終奧義——地裂！”
    陳鋒用他那隻完好的右手，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向了地麵！
    “轟隆！”
    一聲巨響！
    堅硬的青石板地麵，竟然被他這一拳，硬生生地砸出了一個大坑，無數道手臂粗細的裂縫，如同蜘蛛網一般，瘋狂地向四周蔓延開來！
    一股狂暴的、凝聚成實質的土黃色衝擊波，貼著地麵，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林淵的雙腳，席卷而去！
    這是無差別範圍攻擊！避無可避！
    然而，林淵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道向自己衝來的衝擊波，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在他的腦海中，道種的聲音，再次冰冷地響起。
    【檢測到目標使用禁藥，生命等級臨時提升至煉氣四層巔峰。】
    【分析其攻擊模式……發現其在強行催動靈力後，後腦“風府穴”出現致命破綻，防禦力為零。】
    【生成最終解決方案：跳躍至其身後，以手刀攻擊其“風府穴”，可一擊製勝。】
    在衝擊波即將淹沒他雙腳的刹那，林淵動了。
    他雙膝微屈，隨即猛地一蹬地麵，整個人如同大鵬展翅一般，高高地躍起了三米多高，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那道貼地而來的致命衝擊波。
    他在空中一個輕巧的翻身，如同飛鳥投林，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因為全力施展大招而背對自己、門戶大開的陳鋒身後。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林淵舉起了他的右手，並指如刀，一抹淡青色的、凝練到極致的靈力光芒，在他的指尖，一閃而逝。
    然後，他輕輕地，仿佛隻是在跟朋友打個招呼一般，朝著陳鋒的後頸，揮了下去。
    “啪。”
    一聲輕響。
    陳鋒那狂暴的氣息，戛然而止。
    他那雙血紅的眼睛，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變得空洞而茫然。
    他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整個人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麵口袋，又像是被斷了電的機器人，軟綿綿地，向前撲倒在地。
    “砰”的一聲，濺起一地灰塵。
    一動不動。
    勝負，已分。
    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管的寂靜。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呆呆地看著場中那個緩緩收回手、連衣角都沒有一絲褶皺的少年，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地、無情地粉碎了。
    秒殺。
    一個煉氣一層（他們以為的），秒殺了一個嗑了禁藥、實力飆升到煉氣四層巔峰的對手。
    這已經不是神話，而是魔幻了。
    林淵站在那裏，感受著全場投來的那一道道混雜著震驚、敬畏、恐懼、不可思議的目光，心中，卻沒有太多的波瀾。
    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渴望與貪婪的聲音，突兀地，在他的腦海深處，響了起來。
    【檢測到高品質、無主的生命能量源……】
    【建議……】
    【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