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暖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藏在身後。
    江禦鐸進門。
    抬眸就和背著手站在原地的池暖對上眼。
    “怎麽了？”
    江禦鐸邊說邊將外套取下，掛好。
    池暖有些緊張地將手往後麵縮了縮：“江長官，你回來了，那個……我、我今天買了菜，飯快做好了，你不用去打飯了……”
    江禦鐸的動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廚房灶台上冒著熱氣的鍋，又落在她係著圍裙，顯得有些局促的身上。
    他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將手裏的軍帽掛好。
    “正好。”他像是想起什麽，語氣平淡地補充道，“食堂今晚檢修鍋爐，飯菜供應可能不及時。”
    池暖一聽，心裏頓時鬆了口氣，甚至還有一絲自己好幸運的雀躍。
    她還是更習慣吃自己做的飯，也更願意通過勞動來換取這份安心。
    “那……那您稍坐一會兒，很快就好。”
    池暖臉上露出一個輕鬆了些的笑容，轉身又鑽了廚房，重新拿起鍋鏟。
    以至於都讓她忘記了自己剛才出去是處理手上傷口的。
    江禦鐸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那係著圍裙的纖細腰身和忙碌樣子，讓這間來冷硬的宿舍第一次有了某種稱之為“家”的感覺。
    他目光微沉，想起下午在菜市場看到的情形。
    池小諾盯著那插滿糖葫蘆的草靶子，眼巴巴的模樣，以及池暖牽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心裏有種癢癢的感覺。
    最後將目光落在自己外套的口袋中，嘴角忍不住上揚。
    而廚房裏池暖，重新拿起菜刀，準備切菜的時候，這才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跡。
    猛地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是要去處理傷口的，江禦鐸回來自己全都忘記了。
    她小心地回頭看了眼在外麵的江禦鐸。
    江禦鐸此時正坐在客廳裏，好像在看軍事報紙，而池小諾也坐在不遠處，抱著布娃娃偷偷打量著江禦鐸。
    這個時候她出去的話，江禦鐸不就知道她受傷的事情了嗎？
    她再次低頭看看手上的傷口。
    算了，現在也不是流血流的很嚴重，說不定等會兒就好了。
    池暖想著，也沒太擔心，現在先把飯做出來才最重要。
    但她還是太低估自己手上傷口的疼痛。
    手下的力氣不小心用的太重了，剛才的傷口處刺疼了一下。
    導致手中的刀力度沒掌握好，又在她的食指上留下一道細細的傷口。
    “啊！”
    池暖輕呼一聲，趕緊放下刀打開水龍頭衝洗傷口。
    她今天到底怎麽了？
    已經連續兩次了……
    她不想讓江禦鐸覺得自己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更不想讓他擔心，雖然自己也不確定，江禦鐸會不會在意她，但她還是不想讓他知道。
    池暖這才隻能找了兩張幹淨的衛生紙，把手上流血的兩個傷口胡亂纏繞起來，先暫時把血止住。
    繼續做飯。
    很快，晚飯做好了。
    紅燒鯽魚、蒜炒菠菜、西紅柿蛋湯，雖然簡單卻香氣撲鼻。
    池暖將飯菜端上桌，有些不好意思道：“江長官，手藝一般，您湊合吃。”
    池小諾自己爬上椅子，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桌上的魚。
    江禦鐸洗了手走過來，目光掃過飯菜，最後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左手似乎一隻微微握著拳，動作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他什麽都沒說，坐下開始吃飯。
    飯桌上很安靜，和平時一樣，隻有碗筷碰撞的細微聲響。
    江禦鐸吃飯的速度很快，，但動作並不粗魯，反而讓人看著人很舒服。
    他夾了一筷子魚，嚐了嚐，又夾了一筷子菠菜。
    “……味道很好。”他忽然開口，聲音平淡。
    池暖的心跳卻因此漏了一拍。
    “您喜歡就好。”
    她低下頭，扒拉一口飯。
    心裏有點小小的開心。
    江禦鐸吃完飯，放下碗站起身，走到掛著軍裝的衣架旁邊，從包裏拿出一個油紙包，放到池小諾麵前。
    “路上碰到，順路買的。”他語氣隨意又平靜。
    池暖有點疑惑。
    池小諾好奇地伸手戳了戳油紙包，又害怕的縮回手，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媽媽。
    “打開吧。”
    江禦鐸再次開口道。
    池小諾這才歡快地打開油紙包，看到裏麵的東西時，頓時眼睛都亮了，發出一聲小小的歡呼：“哇，是糖葫蘆！”
    池小諾伸出小手拿出一串。
    紅彤彤的山楂裹著晶瑩剔透的糖衣，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池暖愣住了，驚訝的看向江禦鐸。
    他怎麽知道……
    江禦鐸沒有看她，隻是重新坐下，繼續吃飯。
    仿佛那真的隻是“順路”而已。
    池小諾看看媽媽，又看看江禦鐸，得到池暖溫柔的默許後，才開心地小口啃了起來，糖渣沾了滿臉都是。
    池暖看著女兒高興的樣子，心裏軟成一片，再看向那個沉默吃放的男人，一種複雜而溫暖的情緒填滿了胸腔。
    江禦鐸好像什麽都能知道一樣，總是默不作聲把一切都看在眼裏。
    飯後，池暖收拾碗筷進廚房清洗。
    江禦鐸則拿出一些文件坐在桌邊看，無意間瞥見她桌上的那本記的筆記。
    視線掠過幾行娟秀的字跡，似乎看到了“艾葉”、“紫蘇”、“活血化瘀”幾個詞，其他的看不太清。
    但他也沒太在意，繼續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那份字跡潦草耳朵報告上
    “軍隊訓練調整計劃……草藥……”
    江禦鐸猛地抬起頭來。
    剛才他都看了些什麽玩意兒？
    字都看錯了？
    他把訓練計劃看成草藥了？
    他捏了捏眉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池暖那幾個秀氣的字，像是有魔力一樣，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股淡淡的草藥清香，似有若無地縈繞在鼻尖。
    他不由自主地又瞥向那個筆記本。
    但視線觸及到那一行行秀麗的字體時，像是觸電一般，又馬上收了回來。
    不行不行。
    江禦鐸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有分寸了？
    這樣算是偷看別人隱私！
    他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手中的調整方案上，試圖聚焦在那龍飛鳳舞的批示上。
    但詭異的是，看著報告上麵那些潦草的字，看著看著，仿佛自動被池暖筆記本上那工整秀氣的字體覆蓋了。
    江禦鐸自己都不敢相信。
    這是著了魔嗎？
    不過是幾個草藥的名字，竟然能讓他這個常年麵對精密地圖的作戰計劃都心無旁騖的人，如此心神不寧？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外麵還在擦桌子的池暖，確定池暖沒有注意他。
    又馬上回過頭，視線再次看向那個筆記本。
    他就看一眼。
    也是為了軍隊的安全。
    要是池暖是敵方派來的臥底，來竊取情報的，怎麽辦？
    對，他這不算是偷看，算是例行檢查。
    是為了整個大院和部隊的安全負責。
    成功的說服了自己那點莫名的愧疚感和異樣感，江禦鐸不再猶豫。
    將桌上的筆記本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