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星隕邊緣與律動之源
    離開蒼梧山脈，一路向西北而行，環境逐漸變得荒涼而怪異。植被稀疏，土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褐色，天空也仿佛蒙上了一層無形的薄紗，顯得晦暗不明。空氣中靈氣的濃度並未降低，但其性質卻變得狂躁、混亂，如同摻雜了無數細小的沙礫，難以被正常引導和吸收。
    這裏，已是無盡星隕海的外圍影響區域。
    根據從鬼哭峽獲得的地圖，墨天衡避開了一些標注為“空間裂縫高發區”和“規則畸變點”的危險地帶，選擇了一條相對隱秘但路程更長的路徑。饒是如此，他也數次遭遇險情：一次是誤入一片“視覺欺騙區”，看似平坦的地麵實則是一個深不見底的規則陷阱；另一次則是被一群受到混亂規則影響而變得極度嗜血、形態也發生扭曲的“瘋獸”圍攻，這些瘋獸的攻擊中甚至夾雜著零星的規則擾動，尋常修士遇上極為棘手，但都被他以律道手段輕易化解。
    越是靠近墜星崖，那種源自世界根基的“錯誤”與“混亂”感就越是強烈。墨天衡甚至不需要主動探測，律道核心便能自動捕捉到周圍環境中那些斷裂、衝突、冗餘的規則代碼，如同置身於一個巨大而破敗的程序運行現場。
    七日後，一座巨大、猙獰、仿佛被天外巨劍劈開、又像是某種龐然大物撞擊形成的暗紅色巨崖，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
    墜星崖。
    它並非孤立的懸崖，而是一片綿延數千裏的、支離破碎的高原的邊緣。高原之上，空間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肉眼可見一道道細微的黑色裂縫如同蛛網般蔓延，時而彌合，時而綻開，吞吐著令人心悸的混亂能量風暴。那就是無盡星隕海的入口，規則的墳場。
    在墜星崖靠近內陸的一側，依附著一些簡陋的、由巨石和陣法勉強構築起來的營地，那是探索者們最後的補給點和避風港，被稱為“前哨營地”。
    墨天衡沒有直接前往前哨營地，而是根據地圖上的標記，繞到了墜星崖東南側一片相對偏僻、被稱為“亂石澗”的區域。這裏怪石嶙峋，地形複雜，正是鬥篷人提供的、其中一處“規則律動”的坐標點附近。
    他找了一處隱蔽的石縫藏身，將自身氣息與周圍混亂的規則環境徹底同步，然後，律道核心全速運轉，開始耐心地等待和感知。
    時間一點點過去。亂石澗中除了永不停歇的、夾雜著規則碎片的嗚咽風聲，並無其他異常。
    就在墨天衡以為可能需要等待數日時——
    嗡……
    一種極其微弱、但異常清晰的震動感，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他所在的這片區域的規則底層！
    來了！
    墨天衡精神高度集中，律道核心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瞬間鎖定了震動的源頭——並非來自地麵或某個具體物體，而是來源於前方大約百丈處，一片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本身！
    在那片區域，原本混亂無序的背景規則代碼，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開始以一種奇異的、短暫的規律性進行重組和震蕩！頻率確實不穩定，但結構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人工雕琢的痕跡！
    伴隨著這種規則律動，周圍的靈氣變得惰性，難以調動，幾塊散落在附近的法器殘片也發出了細微的、不穩定的嗡鳴。
    “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蓋亞’殘骸的呼吸……”墨天衡瞬間做出了判斷。這種律動帶著一種刻意和試探的意味，更像是在……調試或者搜索什麽！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盯著那片律動的空間。律道核心全力解析著那轉瞬即逝的規則變化模式。
    三息之後，律動戛然而止，一切恢複原狀，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墨天衡已經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在那律動的規則代碼中，他清晰地辨識出了一絲極其隱晦、卻與他意識深處那紅色係統烙印同源的秩序氣息！
    是係統的力量？！
    係統在主動掃描、探測墜星崖？是因為這裏規則混亂，便於隱藏，所以加大了排查力度？還是……係統本身，在墜星崖深處，尋找著什麽？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際，異變再生！
    那律動消失處的空間，如同水波般一陣蕩漾，一道籠罩在灰白色鬥篷中、身形模糊、周身散發著與之前秩序傀儡同源但更加凝練、更加強大的“秩序僵化”氣息的身影，緩緩由虛化實，凝聚出來！
    這道身影的氣息，赫然達到了金丹初期的層次！其體內運行的，是一段更加複雜、權限似乎也更高的“清理程序”！
    它那毫無感情的、仿佛由數據合成的目光，緩緩掃視著亂石澗，最終，竟然精準地定格在了墨天衡藏身的石縫方向！
    “發現高優先級異常目標。執行深度清除協議。”
    冰冷的、非人的聲音直接響起，不帶絲毫波瀾。
    它竟然能識破他完美融入環境規則的偽裝？！
    墨天衡心中劇震！但瞬間他便明白了原因——他意識深處的紅色係統烙印！這東西就像一個內置的追蹤器，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很可能被這更高階的清理程序直接感應到！
    沒有任何猶豫，在那灰白身影抬手凝聚出一道純粹由“秩序破壞”代碼構成的白光的瞬間，墨天衡動了！
    他不再隱藏，暗銀色的律道核心爆發出璀璨光芒！【鏡像偏移】 瞬間發動，真身出現在數十丈外，同時雙手疾點！
    【數據崩解指】 如同無形的子彈，射向灰白身影！
    【邏輯炸彈·擬】 化作無形的信息流，幹擾其能量運行！
    然而，金丹級別的秩序傀儡，遠非築基修士可比！
    它甚至沒有移動，體表自動浮現出一層由無數細小符文構成的秩序屏障。數據崩解指撞擊在屏障上，隻是激起了一圈漣漪，未能將其穿透！邏輯炸彈的影響也似乎被其內部更高級的糾錯協議迅速平複！
    “規則層級過低，無法突破防禦。”傀儡冰冷地陳述著，手中那道充滿毀滅氣息的白光已然成型，鎖定了墨天衡！
    逃？在金丹修士（哪怕隻是傀儡）的速度和神識鎖定下，幾乎不可能！
    硬抗？律道核心雖強，但修為差距太大，規則層級的對抗處於絕對劣勢！
    生死一線間，墨天衡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他不再攻擊傀儡本身，而是將律道核心的全部算力，瘋狂注入到對周圍混亂環境規則的幹涉之中！
    他要借力！借這墜星崖本身混亂、脆弱的規則之力！
    “以此地方圓三十丈為界，”他口中低吟，律道核心光芒大盛，無數細微的規則代碼如同觸手般探出，強行連接、撬動周圍那些不穩定、充滿衝突的規則節點，“規則——激蕩！”
    轟隆隆——！！！
    仿佛點燃了炸藥桶！
    原本就極不穩定的亂石澗區域，規則結構被墨天衡這精準而粗暴的幹涉徹底引爆！
    空間如同破碎的鏡麵般扭曲、折疊！一道道細微的空間裂縫驟然出現、蔓延、碰撞！混亂的能量風暴憑空生成，相互撕扯！大地開裂，巨石被無形的力量碾為齏粉！
    這不是法術，這是規則層麵的鏈式崩潰！
    那灰白傀儡首當其衝！它那依賴於穩定秩序環境的屏障，在這種無差別、全方位的規則混亂衝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它凝聚的白光也被混亂的能量流衝散！
    它那冰冷的電子眼中，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錯愕”的數據波動！顯然，它的邏輯庫中，沒有應對這種“引動環境規則自毀”式攻擊的方案！
    墨天衡同樣不好受！強行引動如此大範圍的規則激蕩，對他的律道核心造成了巨大的負荷和反噬，核心光芒都黯淡了幾分。但他要的就是這混亂的一瞬間！
    趁著傀儡被規則混亂暫時困住的刹那，他身形如電，不是向外逃，而是猛地衝向了剛才那規則律動產生的源頭空間！
    他有一個瘋狂的猜想！既然係統力量能在那裏顯現，那裏或許存在一個臨時的、不穩定的規則接口或者空間薄弱點！
    他賭對了！
    在衝入那片區域的瞬間，他感覺到了一層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膜”。律道核心全力運轉，模擬出之前捕捉到的那一絲係統律動的頻率，如同輸入密碼般，狠狠“撞”了上去！
    嗡！
    空間一陣扭曲，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亂石澗。
    幾乎在他消失的同時，那灰白傀儡強行穩定住了身形，驅散了周圍的規則混亂。它看著墨天衡消失的地方，數據眼中紅光閃爍。
    “目標利用未知手段，通過臨時規則接口脫離。記錄坐標，上報主控單元。威脅等級重新評估，建議提升清除優先級。”
    它冰冷的記錄聲在漸漸平息的混亂中回蕩，隨後，身影也緩緩淡化，消失不見。
    亂石澗恢複了死寂，隻留下滿地狼藉，證明著剛才那場發生在規則層麵的凶險搏殺。
    而墨天衡，則墜入了一片光怪陸離、充滿了扭曲數據和未知危險的……臨時規則通道之中，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