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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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出身名門,是先帝親封的縣主,雖性情溫婉,但眉宇間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她是林姝母親李婉婉的閨中密友,兩府的婚約,正是由她們二人一手促成。
“母親。”蕭澈躬身行禮。
“坐吧,丞相府的傳言,你都聽說了?”侯夫人放下茶盞,聲音不怒而威。
蕭澈默然。
“澈兒,你自幼聰慧,看人斷事,為娘一向放心。”侯夫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銳利,卻仿佛能看透人心,“但這一次,你似乎有些糊塗了。”
她沒有提林姝,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我與姝兒的母親相交莫逆,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她溫柔嫻靜,卻也因此,在後宅爭鬥中處處吃虧,她臨終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姝兒這個女兒。”
“姝兒這孩子,是驕縱跋扈的性子,蠢笨卻不自知,可為娘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她骨子裏,並非是陰狠毒辣之人。”
“一個隻會用最愚蠢的方式表達嫉妒和不滿的孩子,會下毒嗎?還是用那種陰損的慢性毒藥?澈兒,你覺得,這是她能想出來的手段嗎?”
侯夫人的話,狠狠敲在蕭澈的心上。
是啊。
林姝驕縱,愚蠢,胸大無腦。
她隻會當眾讓他難堪,隻會哭鬧著要嫁給他,隻會用最拙劣的手段去欺負林晚兒。
下毒栽贓,環環相扣,事敗後還能冷靜應對,甚至動用那種詭異的妖法自保。
這根本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林姝。
“可柴房裏發生的事……”蕭澈的聲音有些幹澀。
“我不管柴房裏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無風不起浪。”侯夫人打斷他,“現在外麵傳得有鼻子有眼,說晚兒那丫頭買凶殺人,欲置姝兒的貼身丫鬟於死地,若真是空穴來風,怎會傳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細?”
“澈兒,你是靖安侯府的世子,是姝兒名義上的未婚夫,這件事,不僅關係到姝兒的清白,更關係到我們靖安侯府和丞相府的顏麵。”
“我不管你對晚兒那丫頭有多少偏愛,你必須給我查!一查到底!我絕不允許任何人,踩著我故友的女兒,弄髒我靖安侯府的門楣!”
侯夫人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蕭澈的心猛地一震,他站起身,鄭重地拱手。
“母親教訓的是,兒子明白了。”
“兒子,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母親,也給林姝一個交代。”
從東跨院出來,蕭澈的麵色已經冷如寒冰。
他對著空氣,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暗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
“主子。”
“去,給我盯緊清風苑,尤其是林晚兒。”蕭澈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她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派人去了哪裏,一根頭發絲都不能漏掉,全部報給我。”
“是!”
暗一的身影再次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
聽雪院內。
畫屏正眉飛色舞地向林姝匯報著外麵的情況。
“小姐,您是沒瞧見,現在府裏那些下人,看到清風苑的人都繞著走,以前那些巴結二小姐的婆子,現在背後都罵她是毒婦呢!”
“奴婢還聽說,剛才侯夫人把世子爺叫過去狠狠訓了一頓,世子爺出來的時候,臉黑得跟鍋底似的,當場就叫了暗衛出來,看樣子是要徹查了!”
林姝靠在軟枕上,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很好。
侯夫人果然是最佳助攻。
原主母親雖然性子有些軟弱,但交朋友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啊。
這位侯夫人,明事理,手段硬,而且極重情義,有她給蕭澈施壓,這件事就不可能被輕輕放過。
這些年原主能安然無恙,侯夫人可沒少幫忙,如今她想翻身,侯夫人定是最佳的幫手。
“小姐,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把……把那封信給世子爺送去?”畫屏壓低了聲音,眼中滿是期待。
“不急。”林姝搖了搖頭。
現在送過去,固然能證明林晚兒下毒,但卻解釋不了她是如何拿到信的。
買凶殺人的流言,畢竟隻是流言。
她需要一個更順理成章的契機,把所有證據鏈都串起來,讓蕭澈自己去發現真相。
被動接受的,是人情。
主動查到的,才是鐵證。
她看向畫屏,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畫屏,你這兩天受了驚嚇,精神恍惚,夜裏總是做噩夢,這是人之常情吧?”
畫屏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用力點了點頭:“是,奴婢一閉上眼,就是那兩個殺手舉著刀的樣子,嚇得渾身發抖。”
“很好。”林姝的嘴角微微勾起,“你去找幾個相熟的姐妹哭訴,就說你做噩夢的時候,總聽見那兩個殺手在喊回春堂什麽的,你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就是覺得害怕。”
“記住,要說得無意,說得害怕,就像被嚇傻了,在胡言亂語一樣。”
畫屏的眼睛亮了起來,自家小姐可真聰明呢。
高!實在是高!
這樣一來,線索就通過最不起眼的方式遞了出去,效果還能翻倍。
就算日後林晚兒反咬一口,也隻能說她是驚嚇過度,說了胡話,誰也抓不住把柄。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畫屏領命,立刻轉身出去了。
林姝看著她的背影,緩緩吐出一口氣。
夜色漸深。
蕭澈的書房裏,燈火通明。
他麵前的桌案上,放著一柄出了鞘的長劍,劍身寒光凜凜,映著他同樣冰冷的臉。
一道黑影再次出現。
是暗一。
“主子。”
“說。”
“林晚兒一直在房中,派翠環去外麵打探消息,試圖用銀子收買下人,為她辯解,但無人理會,清風苑上下,人心惶惶。”
這在蕭澈的意料之中。
“還有呢?”
暗一頓了頓,繼續道:“屬下在監視時,聽到一些下人議論,林大小姐的丫鬟畫屏,似乎被那晚的刺殺嚇破了膽,精神有些失常,總在夢中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蕭澈的眉頭擰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