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孝心要送到閻王殿?

字數:3821   加入書籤

A+A-


    林晚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一片孝心……”
    “我說,拿走。”林姝終於放下碗,轉過頭看她,那雙眸子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黑沉,“蕭祖母病體沉重,腸胃虛弱,吃不得這種油重甜膩的東西,隻會生痰積食,加重病體負擔。”
    她說的是事實,可林晚兒卻像是被踩了痛腳,眼圈立刻就紅了,“姐姐怎可如此汙蔑我的一片心意?這牛乳酥最是鬆軟,入口即化,蕭祖母平日裏最愛吃了!我知道姐姐心裏怨我,可你也不能不許我盡孝心啊!”
    她轉向蕭澈和侯夫人,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裏滿是委屈,“世子爺,夫人,你們看姐姐,她……”
    “平日裏愛吃,不代表現在能吃。”林姝打斷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個三歲小兒生病了,尚且知道要忌口,吃些清淡的,妹妹連這點粗淺的道理都不懂,還口口聲聲說盡孝心?你這孝心,是要送到閻王殿去嗎?”
    “你!”
    林晚兒被她這番搶白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渾身發抖。
    林姝懶得再跟她掰扯,直接看向侯夫人,語氣平靜卻不容置喙:“夫人,您若是不信,可掰開一塊嚐嚐,看這牛乳酥裏,是不是油糖都重,再想想太醫的囑咐,以蕭祖母如今的身體,是否受得住。”
    侯夫人看著林晚兒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又看看林姝那雙清明鎮定的眼,心中那杆秤,早已偏得沒邊了。
    她沒說話,隻是對著林晚兒,疲憊地擺了擺手。
    那意思,不言而喻。
    林晚兒如遭雷擊,不敢相信一向疼愛自己的侯夫人,竟會如此對她。
    她求助似的看向蕭澈,希望這個永遠會為她說話的男人能幫她。
    蕭澈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林姝身上。
    他看著她,看著這個女人用最簡單的道理,最平靜的姿態,將林晚兒的那點孝心擊得粉碎。
    他想起林晚兒在柴房的哭訴,想起她在清風苑的喊冤,想起她剛剛在鬆鶴堂的爭吵……
    每一次,她都將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用眼淚和委屈作為武器。
    而林姝,從始至終,她隻講事實,隻講道理。
    哪怕她虛弱得快要站不住,哪怕她被所有人誤解,她也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誰是真,誰是假,誰在演戲,誰在做事,在這一刻,對比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收起來。”蕭澈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地牢裏的鐵鏈,“祖母要靜養,你出去吧。”
    林晚兒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她呆呆地看著蕭澈,看著他眼中那陌生的冷漠與厭惡,一顆心,直直地墜入了冰窟。
    他,不信她了。
    巨大的羞辱與恐慌席卷而來,林晚兒再也待不下去,提著那個此刻顯得無比諷刺的食盒,幾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暖閣裏,再次恢複了安靜。
    林姝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重新坐回床邊,端起那碗已經有些涼了的米湯,繼續一口一口地喂著。
    她甚至沒給蕭澈一個眼神,仿佛他隻是屋裏的一件擺設。
    蕭澈看著她的側影,看著她蒼白的臉頰和專注的眼神,第一次,對自己引以為傲的判斷力,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他一直以為自己看人很準,能分辨善惡,看透人心。
    可如今看來,他似乎一直以來都看走了眼。
    一碗米湯見了底,林姝放下空碗,正準備讓畫屏再端一碗來。
    手腕一緊,她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拽了起來。
    蕭澈一言不發,拉著她就往外走,步子又急又快。
    “蕭世子,男女授受不親。”林姝被他拽得一個踉蹌,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是發軟,腦袋裏那股悶痛又翻湧上來。
    “少廢話,跟我走。”男人的聲音又冷又硬,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侯夫人看著兩人拉拉扯扯離去的背影,眉心微蹙,最終隻是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床上的蕭老夫人。
    林姝幾乎是被蕭澈拖著走,她懶得掙紮,省點力氣。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位世子爺就是個屬驢的,得順著毛捋。
    越跟他橫,他越來勁。
    “蕭澈。”林姝換了個稱呼,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幾分有氣無力,“你就算要帶我去升堂問案,也得讓我喘口氣吧?我頭疼得快炸了。”
    蕭澈的腳步果然頓住了。
    他回過頭,夜色下,女子的臉白得像紙,嘴唇毫無血色,額上沁著細密的冷汗,看著確實不像是裝的。
    他鬆開了手,語氣依舊不善:“去我書房。”
    林姝揉著自己被捏紅的手腕,心裏把這狗男人罵了八百遍。
    她跟在他身後,慢悠悠地走著,一邊走,一邊盤算。
    到了書房,蕭澈在主位坐下,開門見山:“回春堂的暗格是空的。”
    “哦。”林姝應了一聲,自顧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呢?你把我拽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壞消息?”
    蕭澈看著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需要你再用一次你的法子。”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口,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別扭,“回春堂的其他人,已經被我帶過來了。”
    林姝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眼看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達眼底,清清淡淡的,卻讓蕭澈莫名地感到一陣心虛。
    “蕭世子,你當我是什麽?求神拜佛的許願池嗎?說用就用?”
    她放下茶杯,慢條斯理地伸出三根纖細的手指。
    “我這法子,極為耗費心神,用一次,少活十年都說不準,今天在地牢裏,我已經算是友情贈送了,再想用,得給錢。”
    “而且,你竟然沒有信守承諾偷看,你這是偷師學藝,得加錢!”
    “你!”蕭澈猛地站起身,俊臉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人命關天,你竟敢跟我談錢?”
    “人命是關天,可我的命也是命啊。”林姝攤了攤手,一臉的理所當然,“我一個待罪之身,豁出性命幫你查案,萬一蕭祖母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第一個陪葬的,這麽高風險的活兒,難道不該有點精神損失費和高危補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