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沈重和瑤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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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夜裏十二點。
    蘇平站在洗手台前,心不在焉地洗著臉。
    心裏裝著事,動作都變得遲緩,一個不留神,手背磕在冰冷的水龍頭上,一陣鈍痛讓她瞬間蹙緊眉頭。
    她抬眼看向鏡子——裏麵的自己眼神黯淡,嘴角無意識地抿著,整個人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低落。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胸口那股憋悶感卻絲毫未散。
    沈重到現在還沒有發來消息。
    平常這個時間,他早該發來晚安,或是隨口聊幾句今天的瑣事。
    可今天,聊天框始終靜悄悄的。
    他是不是還和瑤瑤在一起?
    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
    白天那些畫麵——瑤瑤落在他臂上的手,瑤瑤喂他蛋撻時的親昵靠近——又一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就在思緒越陷越深時,洗手台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她眼睛微微睜大,目光緊緊盯著手機屏幕。
    是沈重的消息。
    她的心口突然跳得又急又亂。
    這麽晚了,他終於,想起她了嗎?
    她匆忙擦幹手上的水珠,帶著一點委屈,迫不及待地點開了那條消息。
    「睡了嗎?」他問。
    隨即又發來一條:「剛和幾個老同學從外麵聚餐回來。」
    看見“聚餐”二字,蘇平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緊繃的嘴角也微微放鬆。
    既然是和老同學一起,那大概就沒有和瑤瑤一起回家吃飯。
    這個念頭讓她心裏好受了一些。
    她拿著手機快步回到臥室,蜷起腿坐在床上,懷裏抱著枕頭,暗暗期待沈重能主動提起瑤瑤,說說今天他們為什麽會在一起。
    “今天瑤瑤……”她在心裏悄悄練習著他可能說的台詞,“隻是偶然遇到,她知道我在看鋪子,就幫忙介紹了幾個地方。”
    哪怕隻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她也願意立刻相信,不再胡思亂想。
    可她等來的卻是另一句: 「很想你,想和你一起睡覺。」
    看到這句話,蘇平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手指一下子收緊,懷裏的枕頭被捏得變了形。
    不知怎麽,她忽然想起沈重從前每次見她時那副急切的樣子——總是忍不住對她動手動腳,想方設法哄她上床。
    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他是不是更喜歡和她上床,勝過喜歡她這個人?
    這個想法讓她心裏一陣發冷。
    她普通平凡,敏感怯懦,還有那一團亂麻的家庭關係。
    像她這樣的人,真的值得被喜歡嗎?
    沈重真的會喜歡這樣的她嗎?
    更讓她心涼的是,沈重曾經說過,最初隻是饞她的身子,後來在一起次數多了,才越來越惦記她。
    當時她並沒在意。
    現在仔細一想,這不就是主要對她的身體感興趣嗎?
    所以,她對他的價值,難道更多是在於滿足他的欲望?
    這個認知讓她心口悶悶地疼。
    她蜷縮在床上,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裏,任由這個念頭在腦海裏蔓延。
    越想越難過,越想越覺得自己卑微不堪。
    屏幕那頭的沈重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發完那句話後,他隻簡單叮囑了一句:「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不要熬夜。」
    蘇平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澀,像往常一樣回複: 「晚安,你也是。」
    放下手機,她本想退出微信,視線卻不自覺被朋友圈入口處沈重的頭像牽住——他更新了動態。
    她指尖輕顫,點了進去。
    一條十分鍾前發布的聚餐視頻映入眼簾。
    畫麵中,數隻舉杯的手碰在一起,背景人聲嘈雜,笑聲不斷。
    而其中有兩隻手,像被刻意對焦般攫住了她的目光:
    一隻骨節分明,戴著那塊她再熟悉不過的腕表,是沈重;
    另一隻纖細白皙,指甲上塗著淡粉色的指甲油,是瑤瑤。
    它們緊挨著,幾乎肌膚相貼,在晃動的鏡頭裏顯得格外刺眼。
    視頻接近尾聲時,瑤瑤帶笑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沈重,我喝不下了,你幫我喝。”
    緊接著,那隻塗著粉色指甲油的手自然地端起酒杯,將杯子裏的酒輕輕傾入沈重的杯中。
    蘇平的心直直地往下墜。
    原來他口中的“和同學聚餐”,從來都包括瑤瑤。
    在她獨自守著黑夜、輾轉反側時,他正坐在她身旁,聽她軟語央求,接過她那杯酒。
    “你幫我喝。”
    那句話不像請求,更像一種親昵的撒嬌。
    它輕飄飄的,像針尖紮入蘇平的心口,不致命,卻綿密地疼。
    她忍不住循環播放那段不過十幾秒的視頻。
    每多看一次,瑤瑤笑聲裏的明媚就多刺耳一分;
    每多聽一回,那兩隻相依的手就更像某種無聲的宣告。
    淡粉指甲在燈光下泛著柔潤的光,與沈重粗糙寬大的手靠在一起,竟和諧得讓她眼眶發酸。
    而她,隻是一個在深夜裏,獨自對著手機屏幕,一遍遍確認自己不被在意的旁觀者。
    這一夜,蘇平睡得極不安穩。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沈重和瑤瑤碰杯的畫麵、那隻塗著粉色指甲油的手、那句親昵的“你幫我喝”……
    所有畫麵都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反複撕扯著她的心。
    直到天邊泛起朦朧的灰白,她才在精疲力盡中昏沉睡去。
    可就連這短暫的睡眠也不得安寧。
    她又夢見了那個刺眼的場景:
    陽光明媚得過分,沈重和瑤瑤十指相扣地站在一起,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母站在一旁,臉上掛著從未對她展露過的滿意笑容,緊緊拉著瑤瑤的手說:
    “瑤瑤才是我最稱心的兒媳婦。”
    而沈重,則是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她,說出了那句將她徹底擊碎的話:
    “蘇平,我們算了吧。我更喜歡瑤瑤。我之前……”他頓了頓,聲音清晰而殘忍,“隻是想跟你上床。”
    這個夢真實得可怕。
    當她猛然驚醒時,胸口還殘留著被重物壓住般的窒息感,眼角一片濕涼,未幹的淚痕黏在皮膚上。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夢裏的每一幀畫麵、每一句對白都清晰得令人心寒。
    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滑落,悄無聲息地滲進枕巾,留下深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