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集市暗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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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罕姑娘,這尊佛像的紋路看著眼熟得很,”賣青銅器皿的波溫老人用布滿老繭的手指摩挲著佛像底座,“上個月確實有個穿黑衫的男人來訂過,說是要刻‘瓦’字,還特意囑咐要猛拉山的老礦料。”
玉罕握著彎刀的手緊了緊,指尖掐進掌心:“波溫伯,您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嗎?有沒有說要送到哪裏去?”
老人眯起眼想了想,煙杆在鞋幫上磕了磕煙灰:“個子很高,左手手背有塊疤,像是被蛇咬過的形狀。他沒說送貨地址,隻說今天晌午來取,還留了個信物。”說著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解開後露出枚鏽跡斑斑的銅哨,“他說拿這個來取貨的就是自己人。”
玉罕接過銅哨,哨身刻著細密的蛇紋,吹口處還沾著點暗紅——像是幹涸的血跡。她強壓下心頭的寒意,又問:“他有沒有說和誰一起來?或者提到要去什麽地方?”
“倒是跟旁邊賣香料的岩叫聊過幾句,”波溫朝不遠處的攤位努努嘴,“說什麽‘月圓夜過湄公河’,還說要等‘老東西’那邊的信兒。”
玉罕謝過老人,轉身走向香料攤。岩叫正低頭稱著豆蔻,見她過來,咧嘴笑了:“玉罕妹子,好陣子沒見,你阿爸的藥草還夠嗎?”
“岩叫哥,我想問你個事,”玉罕把銅哨往袖口裏塞了塞,“上個月有沒有個手背帶蛇形疤的黑衫男人跟你打聽過河的事?”
岩叫的笑容僵了一下,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你問這個幹啥?那人看著就不是善茬,當時他問我夜裏撐船最熟的老倌是誰,我說了坤叔,還叮囑他坤叔耳朵背,說話得大聲點。怎麽,他犯事了?”
“他跟一樁案子有關,”玉罕不想多說,“坤叔住在哪你知道嗎?”
“就在下遊的竹樓群裏,門口掛著三串紅辣椒的就是。”岩叫往她手裏塞了把香茅,“這東西防蛇,你拿著。那黑衫男人看著陰沉沉的,你可得當心。”
玉罕剛走出沒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姑娘留步!”她猛地回頭,見是個挑著菜擔的漢子,草帽壓得很低,隻能看到下巴上的刀疤。
“你是波溫伯說的來取貨的?”漢子粗聲粗氣地問,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的袖口——那裏正露出半截銅哨。
玉罕心頭一緊,故意把彎刀往身前挪了挪,笑道:“我是替人來取的,他臨時有事,讓我帶個話,說貨先存著,明早再來。”
漢子眉頭皺起來:“他沒說要改時間,你把哨子給我看看。”
“憑什麽給你?”玉罕後退半步,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槍,“你說是來取貨的,有憑證嗎?”
漢子突然從菜擔裏抽出把短刀,刀身閃著寒光:“這就是憑證!”周圍的攤販見狀都嚇得躲遠,他一步步逼近,“波溫那老東西敢讓人代取,是活膩了!”
玉罕突然吹了聲銅哨,尖銳的哨音刺破集市的喧鬧。漢子明顯愣了一下,就在這瞬間,她猛地將香茅朝他臉上甩去,趁著對方捂臉的功夫,轉身就往河邊跑。
“站住!”漢子在身後怒吼,腳步聲緊追不舍。
玉罕專挑人多的地方鑽,攤位被撞得東倒西歪,水果滾了一地。她瞥見前方有個穿警服的身影,剛想喊,卻見那警察轉頭——竟是李醫生!他手裏還拿著針管,正獰笑著朝她走來。
“前後夾擊啊。”玉罕咬咬牙,拐進條窄巷。巷子盡頭是道矮牆,她助跑幾步翻了過去,正好落在艘停靠的漁船旁。船夫是個白發老倌,正彎腰補網,正是坤叔。
“坤叔!快開船!”玉罕拽著他的胳膊,“有人要殺我!”
坤叔耳朵確實背,扯著嗓子問:“你說啥?魚要殺你?”
身後傳來腳步聲,玉罕急得直跺腳,幹脆推起船篙往水裏撐。船緩緩離岸,她回頭看見黑衫漢子和李醫生站在岸邊,正朝水裏開槍。子彈“嗖嗖”地從頭頂飛過,坤叔這才反應過來,抄起船槳用力劃起來,嘴裏還嘟囔著:“這些小年輕,打個魚也動刀動槍的。”
船行出老遠,玉罕才癱坐在船板上,摸出銅哨緊緊攥著。坤叔見她臉色發白,遞過來個竹筒:“喝口米酒壓壓驚,這水路上的事,見得多了。”
玉罕猛灌了兩口,辣味順著喉嚨燒下去,心裏卻亮堂了些:“坤叔,你認識一個手背有蛇疤的黑衫男人嗎?他說要找你夜裏撐船。”
坤叔停下槳,點點頭:“認識,說要去河對岸的廢棄碼頭,給的錢不少。還說要等一個戴金表的人一起走。”
“戴金表的?”玉罕想起曹明達提過,瓦倫總戴著塊古董金表,“他什麽時候來?”
“說今晚月圓就走。”坤叔指了指天上,“你看這日頭,再過幾個時辰就該圓了。”
玉罕掏出手機想給曹明達打電話,卻發現沒信號。她看向岸邊,遠處隱約有摩托車的聲音,想必是那兩人找船追來了。
“坤叔,能不能往回開點?我有個朋友在醫院,我得告訴他件急事。”
坤叔搖搖頭:“不行哦,那些人有槍,回去是送死。”他從船艙裏翻出個老舊的對講機,“這個能聯係上河對岸的哨所,讓他們給你朋友捎信?”
玉罕眼睛一亮,剛要接過對講機,就聽見“砰”的一聲,船尾突然炸開個水花——是子彈!她抬頭看見岸邊停著艘摩托艇,黑衫漢子正舉著槍朝這邊射擊。
“抓緊了!”坤叔大吼一聲,猛地調轉船頭,朝著蘆葦蕩衝去。船身劇烈搖晃,玉罕死死抓住船舷,看著摩托艇越來越近,突然抓起魚簍朝他們扔過去。
“給我打!”黑衫漢子的吼聲隔著水聲傳來。
玉罕蹲下身,從船板下摸出把砍刀——是坤叔用來劈柴的。她衝坤叔喊道:“往淺灘開!”
船衝進蘆葦蕩,摩托艇果然不敢跟進,隻能在外麵打轉。玉罕趁機對著對講機大喊:“曹明達!瓦倫今晚月圓夜從坤叔的船過河,廢棄碼頭!黑衫蛇疤男和李醫生在追我!”
對講機裏傳來滋滋的雜音,突然冒出個熟悉的聲音:“收到!我讓老周帶人去碼頭,你注意安全,別硬碰硬!”是曹明達!
玉罕剛鬆了口氣,就見蘆葦叢裏突然鑽出艘小船,船頭站著個戴鬥笠的人,手裏拿著把長篙,正冷冷地盯著她。
“是你。”鬥笠人開口,聲音嘶啞得像磨石頭,“瓦倫大師說,留著你這丫頭,遲早是禍害。”
玉罕握緊砍刀,一步步後退:“你是誰?”
鬥笠被風吹掉,露出張布滿皺紋的臉,竟然是波溫老人!他手裏的長篙突然指向她:“我是瓦倫大師最老的信徒,你以為那尊佛像是誰讓我鑄的?”
船尾的坤叔突然喊:“小心!他篙頭有毒!”
波溫猛地將長篙刺過來,玉罕側身躲開,篙尖擦著胳膊過去,留下道血痕,瞬間就紅腫脹起。
“這蛇毒,半個時辰就夠你見閻王。”波溫獰笑著又要刺來。
玉罕突然吹起銅哨,尖銳的聲音在蘆葦蕩裏回蕩。波溫的動作頓了頓,眼裏閃過絲恐懼:“你怎麽會吹這個?”
“波溫伯,你忘了岩叫說的話了?”玉罕忍著胳膊的劇痛,舉起砍刀,“坤叔說,蛇最怕這哨音。”
坤叔趁機用船槳猛砸波溫的小船,兩艘船劇烈碰撞,波溫站立不穩,玉罕瞅準機會,一刀劈在他握篙的手上。長篙掉進水裏,波溫慘叫著掉進蘆葦叢。
“快走!他的人肯定在附近!”坤叔奮力劃船,衝出了蘆葦蕩。
玉罕看著胳膊上的傷口越來越腫,頭暈目眩,卻死死抓著對講機:“曹明達,我中了蛇毒……可能……等不到你們了……”
對講機裏傳來曹明達焦急的聲音:“玉罕!撐住!老周已經到碼頭了,我這就過去!你聽著,用河裏的泥水敷在傷口上,能延緩毒性!”
玉罕咬著牙照做,冰冷的泥水敷在傷口上,果然舒服了些。她看著天邊漸漸升起的圓月,對坤叔說:“往廢棄碼頭開,我得親眼看著瓦倫被抓。”
坤叔歎了口氣,調轉了船頭:“你這丫頭,跟你阿爸一樣倔。”
船慢慢靠近碼頭,玉罕遠遠看見岸邊閃爍的警燈,還有個熟悉的身影正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跑,胸口的繃帶滲著血——是曹明達。
“玉罕!”他大喊著,聲音因為急切而沙啞。
玉罕笑了笑,剛要回應,就聽見身後傳來引擎聲。她回頭一看,摩托艇衝破蘆葦蕩追了上來,黑衫漢子舉著槍,瞄準了曹明達的方向。
“小心!”玉罕嘶吼著撲過去,想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