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黑狼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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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給我水……”
審訊室的鐵門上滿是鏽跡,黑狼癱坐在審訊椅上,左腿的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褲管。他抬頭看向走進來的曹明達,幹裂的嘴唇動了動,眼神裏卻沒有求饒的意思,隻有一絲警惕。
曹明達將一杯礦泉水放在他麵前的桌上,瓶身碰到桌麵時發出輕響。“坤沙死了。”他拉過椅子坐下,手指敲著桌麵,“摩托艇炸成了碎片,撈上來的時候,他手裏還攥著那把鍍金手槍。”
黑狼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嘴角突然勾起冷笑:“死得好。那老東西早就該下地獄了,當年為了獨吞一批貨,把我弟弟沉了湄公河,我忍了他五年。”
“所以你搶了密碼箱,想趁機反水?”曹明達拿起桌上的審訊記錄,上麵隻有黑狼的姓名和籍貫,其他信息都是空白,“但你沒跑成,被我們的人打中了腿。”
“跑?”黑狼嗤笑一聲,掙紮著挺直後背,鐵鏈在椅子上拖出刺耳的聲響,“我要是想跑,你們攔不住。”他的目光掃過曹明達腰間的匕首,“那箱子裏的錢,我根本不在乎。”
曹明達挑眉,從口袋裏掏出個證物袋,裏麵裝著枚蛇形戒指——是漢斯掉在地下倉庫的。“不在乎錢,那你在乎什麽?”他將證物袋推到黑狼麵前,“認識這個嗎?漢斯的戒指,‘眼鏡蛇’組織的標誌。”
黑狼的瞳孔驟然收縮,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想站起來,卻被鐵鏈死死拽住,椅子在地麵上滑出半米。“你們把他怎麽樣了?”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壓抑的怒火。
“傷得不輕,正在隔壁接受治療。”曹明達觀察著他的反應,指尖在戒指上輕輕點了點,“你認識他?或者說,你認識‘眼鏡蛇’?”
黑狼突然安靜下來,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不再說話。審訊室裏隻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警笛聲。
曹明達沒再追問,而是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疊照片,一張一張擺在桌上。都是地下倉庫的現場照,有炸毀的貨箱,有倒在血泊裏的嘍囉,還有坤沙漂浮在河麵上的屍體。
“坤沙的製毒工廠藏了五年,我們查了三年。”他拿起一張照片,上麵是玻璃罐裏泡著的半成品毒品,“這些東西害了多少人?你弟弟要是活著,看到你幫坤沙做事,會怎麽想?”
黑狼的肩膀顫了顫,依舊沒睜眼,但攥著椅臂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
“我知道你不是坤沙的人。”曹明達話鋒一轉,拿起黑狼的審訊記錄,“上麵寫你是泰國人,五年前加入坤沙團夥。但你的泰語裏夾雜著老撾口音,而且你剛才說‘沉了湄公河’,用的是中國雲南邊境的方言說法。”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黑狼猛地睜開眼,繼續道:“你弟弟不是被坤沙沉了河,是被‘眼鏡蛇’的人殺的,對不對?坤沙隻是幫凶。”
黑狼的呼吸亂了,胸口劇烈起伏著。過了足足三分鍾,他才啞著嗓子開口:“你想知道什麽?”
“‘眼鏡蛇’在金三角的中轉站。”曹明達身體前傾,“漢斯說他們還有三批貨藏在附近,接應人是誰?什麽時候交易?”
“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有條件。”黑狼的眼神銳利如刀,“我要親手審漢斯。”
“不可能。”曹明達拒絕得幹脆,“他是國際通緝犯,會由國際刑警引渡。”
“那免談。”黑狼重新閉上眼,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老周探進頭來,對曹明達使了個眼色。他起身走到門外,老周壓低聲音說:“技術科在黑狼的衣服裏發現了這個。”他遞過來個證物袋,裏麵是張揉皺的照片,上麵是個穿著校服的少年,笑得露出兩顆虎牙。
“是他弟弟。”老周補充道,“查過了,五年前在湄公河慘案中失蹤,當時隻有十六歲。”
曹明達捏著證物袋,指尖傳來照片的粗糙質感。他回到審訊室,將照片放在黑狼麵前。
黑狼看到照片的瞬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頭抵著桌麵,肩膀不停地抖。“他叫阿輝……”他的聲音哽咽,“那天他隻是去河邊送個文件,就被‘眼鏡蛇’的人抓了,因為他看到了他們交易……”
“坤沙為了討好‘眼鏡蛇’,親手把他推下河的。”曹明達輕聲說,“我知道你忍了五年,就是為了找機會報仇。現在坤沙死了,但‘眼鏡蛇’還在,他們還會害更多像阿輝一樣的人。”
黑狼抬起頭,滿臉是淚:“中轉站在班桑村的寺廟裏,主持是‘眼鏡蛇’的人,法號‘淨空’。明天淩晨三點,他們會用運送佛像的卡車裝貨,接應人是個穿紅色紗麗的女人,外號‘紅蠍’。”
“貨在哪?”
“在寺廟的地宮,入口在大雄寶殿的香爐下麵,轉三圈香爐就能打開。”黑狼擦掉眼淚,眼神重新變得冰冷,“我幫你們端了中轉站,能讓我去旁聽漢斯的審訊嗎?就看一眼,確認他得到懲罰。”
曹明達沉默片刻,點頭:“可以。但你要是敢耍花樣,我會讓你永遠見不到阿輝的墓碑。”
黑狼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弟弟的墓碑……早就被坤沙挖了。”他看著曹明達,“你們行動的時候,帶上我。我熟悉班桑村的地形,而且……我想親手拆了淨空那老東西的佛珠。”
曹明達看著他眼裏的恨意,想起自己犧牲的戰友,緩緩點頭:“好。但你得聽指揮,敢亂動一下,我的人會立刻開槍。”
黑狼伸出被鐵鏈鎖住的手,掌心向上:“給我副手銬就行,不用鐵鏈。我知道你們信不過我,但我比你們更想讓‘眼鏡蛇’完蛋。”
曹明達對門外的老周點頭,老周示意警員進來解開鐵鏈,換上一副輕便的手銬。黑狼活動著發麻的手腕,拿起桌上的照片,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麵的淚痕。
“明天淩晨三點。”曹明達看了眼手表,“還有七個小時,你先休息一下。”
“不用。”黑狼將照片揣進懷裏,“我等得起,但那些貨等不起。”他站起身,左腿的傷口讓他踉蹌了一下,卻依舊站得筆直,“帶路吧,去班桑村。”
曹明達拿起對講機:“通知行動組,準備出發。目標班桑村寺廟,嫌疑人‘淨空’,接應人‘紅蠍’。”
對講機裏傳來回應聲,老周推門進來,對曹明達點頭:“都準備好了。”
黑狼跟在他們身後,經過走廊時,他突然停下,看向窗外。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陽光正刺破雲層。
“阿輝說過,天亮的時候,壞人就藏不住了。”他輕聲說,語氣裏帶著一絲釋然。
曹明達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走廊盡頭的光亮越來越盛,像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黎明。
“走吧,”他說,“讓他們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