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走出門診大樓時，心髒突然感到一絲刺痛，緊接著就是一股強烈的心慌湧了上來。
    他捂住胸口，轉身，回頭看。
    沈清辭還站在原地看著他，她眉眼溫柔，神色冷淡地朝著他揮了揮手。
    像是在讓他放心，卻更像是在做某種告別。
    看見這一幕，顧輕舟感覺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莫名的有些難受。
    他用力地攥緊了手指，壓下心頭那點奇怪的起伏，不由自主地邁開腿，重新走向沈清辭。
    可沒有走幾步，手機鈴聲又響了。
    他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接通，周挽心甜膩的嗓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輕舟哥哥，我已經到機場了，你什麽時候過來呀？今天可不能遲到喔~”
    “好，我馬上過來。”
    顧輕舟掛斷電話後重新看向沈清辭，卻隻能看到她的背影。
    薄薄的一片，獨自站在人群裏，像一朵在風中搖曳的野百合。
    他雙眸間的神色暗了下去，想了想，拿出手機給王玉芬發了條微信。
    【媽，你幫我照顧好小辭。】
    然後轉身離去。
    這邊，王玉芬確定顧輕舟徹底離開以後，表情又換成了先前那副刻薄的樣子。
    “人已經走了，你別想耍花招！今天這胎你非打不可！”
    沈清辭冷笑一聲，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徑直地往婦產科走。
    到了婦產科，護士拿出一份手術同意書。
    沈清辭遞給王玉芬，意味深長地說：“你簽吧，順便看看我有沒有耍花招。”
    王玉芬毫不猶豫地一把奪過，冷冷地刮她一眼，“晾你也不敢！”
    她仔仔細細地將手術內容檢查了一遍，確定是流產手術後，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住，隨即幹脆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沈清辭看著她喜笑顏開的表情，在心裏暗想：我的“好婆婆”等到你知道真相的那天，希望你還能笑得出來。
    做完一係列的準備工作後，沈清辭躺上了手術台。
    看著頭頂刺眼的無影燈，她的眼角緩緩地落下一滴淚。
    寶寶，再見了。
    七年的青春，也再見了。
    顧輕舟，你我的緣分徹底斷了。
    與此同時，顧輕舟剛到機場，他準備下車時，瞥見了副駕上的包。
    是沈清辭的，應該是她下車的時候忘記拿了。
    包的拉鏈微微敞開著，掉出一張折疊好的A4紙。
    “這是什麽？”
    顧輕舟撿起來，正要打開，周挽心甜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輕舟哥哥～”
    顧輕舟眉心一跳，隨即將包扔到了後座上，順手將那疊A4紙放進了口袋裏。
    周挽心小跑過來，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你怎麽比我還晚，飛機都要起飛了。”
    顧輕舟輕笑，“對不起，路上有點事耽擱了。”
    “那趕緊走吧，去海城隻剩這一班飛機了，錯過了就要再等幾天了。”
    “好。”
    顧輕舟由著周挽心拉著他的手，快到入口的時候，心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
    他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
    沈清辭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病房的床上。
    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她感覺渾身非常疲憊，下腹部有隱隱的墜脹感。
    心裏空落落的，似乎是缺失了什麽。
    她知道，孩子已經沒了。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不要這個孩子，但真的失去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控製不住的失落與難過。
    “後悔啦？晚啦！你這個女人看著聰明，實際蠢得要死，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王玉芬坐在病床旁邊幸災樂禍，嘴角都快挒到耳後根了。
    沈清辭很意外，王玉芬竟然還沒走？
    她聽得懂王玉芬話裏話外的意思，但她根本不在意。
    而是坐起身，忍著身體的不適，說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孩子我已經打了，離婚證什麽時候下來？”
    離婚證？
    想要離婚證前提是要結婚。
    一個貧民窟的死狐狸精勾了她兒子七年不說，還想要結婚證，她也配？！
    王玉芬一想到等會沈清辭會露出又氣又憋屈的表情，她就覺得爽得要死。
    “嗬嗬，我不妨告訴你……”
    話沒說完，王玉芬的電話鈴聲響起。
    王玉芬見是顧輕舟的電話，瞬間換了副表情，走到樓道上去接聽。
    “喂，怎麽了兒子？”
    “媽，小辭電話打不通，她沒事吧！？”
    顧輕舟焦急的聲音伴著機場的嘈雜聲從手機了傳了出來。
    王玉芬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沈清辭所在的病房，然後裝作若無其事道：“沒事啊，她好得很。”
    “那就好！”顧輕舟似乎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道：“小辭懷孕了！我現在人在海城，暫時回不去，媽，你記得幫我好好照顧她。”
    王玉芬震驚的長大嘴巴，他怎麽知道？
    “喂？媽，你在聽嗎？”
    王玉芬回過神，咽了咽口水，語氣有些遲疑，“你是不是弄錯了？也沒聽她說啊。”
    “錯不了！她估計是為了等胎像穩固了，給我個驚喜來著，沒想到被我提前發現了。”
    天知道他在飛機上看到那張檢查單時有多麽激動。
    在知道自己有弱精症那天，他就做了好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血脈的準備了。
    沒想到上天竟然給了他一個這麽大的驚喜，他竟然要當爸爸了！
    王玉芬眉間緊皺，試圖勸道：“兒子你還年輕，這孩子……”
    顧輕舟語氣不容置喙，“這孩子無論如何都要平安生下來！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這個孩子，媽，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小辭，等我回來！”
    電話掛斷，王玉芬一臉老臉黑的滴水。
    怎麽這麽不湊巧，兒子早不知道晚不知道，偏偏在那個賤人剛打完胎知道。
    這孩子都沒了，還怎麽生下來？
    還讓她好好照顧那個賤人，這不是為難她嗎！
    她一言難盡地回到病房，沈清辭已經換回了自己衣服。
    見她回來，沈清辭繼續先前的問題，“離婚證什麽時候給我？”
    王玉芬真的很想直接告訴她，她從來就沒結過婚。
    但一想到兒子的叮囑，隻能忍下憋屈，強裝自然道：“慌什麽！不知道有一個月的冷靜期嗎？你要想順利拿到離婚證，孩子打掉的事就先別告訴輕舟！”
    王玉芬奇怪的反應讓沈清辭有些意外。
    顧輕舟根本不知道她懷孕，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地提醒她不要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