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婕的冷宮生活，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改善。
    雖然還是沒什麽葷腥，但至少能吃上換來的雞蛋，偶爾還能有點零嘴，針頭線腦也不再緊缺。
    更重要的是，通過這個小小的交換網絡，她不再是完全封閉和耳聾目盲的了，她對這座皇宮的感知，變得具體而細微起來。
    她甚至用蔬菜換來了幾本舊的的話本雜書，雖然粗陋，但好歹能打發些無聊的抄書時間。
    李嬤嬤對這一切並非毫無察覺，但她隻是冷眼旁觀。
    隻要寧婕不惹出大亂子，不違背宮規核心，比如私通外男，詛咒巫蠱……等等。
    這種底層宮人之間微不足道的以物易物，在她看來無傷大雅，甚至某種程度上讓寧婕更安分了，她也樂得清閑。
    隻在每日匯報中含糊帶過一句“寧貴嬪專注於農事，與宮人略有以物易物，換些尋常用品”。
    寧婕坐在窗前，一邊吃著用青菜換來的芝麻糖。
    一邊聽著翠竹小聲說著今天聽來的八卦，看著窗外那片供給她生存物資的菜地，心裏充滿了成就感。
    “嗯，等下次再多種點別的，說不定能換塊肉回來解解饞……”她美滋滋地規劃著。
    “冷宮經濟發展，任重而道遠啊！”
    這條她自己開辟出來的種田換物資之路，雖然微小，卻讓她在冰冷的宮牆之內，第一次真正握住了那麽一點點生存的主動權。
    冷宮的“小市場經濟”讓寧婕的日子好過了不少，至少肚裏有食，心裏不慌。
    加上太後那邊的盯梢不那麽緊逼，她偶爾也能在傍晚時分，趁著人少，溜達到禦花園靠近冷宮的那一小片區域散散心，算是這苦悶生活中難得的調劑。
    這日黃昏，夕陽給禦花園鍍上一層暖金色。寧婕處理完一天的“農活”和抄書任務，習慣性地溜達到了老地方。
    一處僻靜的小亭子附近，看著池塘裏遊來遊去的錦鯉發呆，心裏盤算著下次是不是能用青菜換點魚食來喂喂魚。
    她正放空大腦，享受著難得的寧靜，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打破了靜謐：“寧嬪似乎對此處的景致，情有獨鍾。”
    寧婕渾身一僵，差點沒從石凳上滑下去。
    狗皇帝？！他怎麽又來了？！而且又是這種神出鬼沒的方式！
    她趕緊起身行禮，心裏瘋狂吐槽。
    這貨是裝了GPS嗎？怎麽總能精準定位到我在哪兒？
    還是說這禦花園是他家後院，我溜達一下都能撞見？
    “臣妾參見陛下。”寧婕低下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恭敬又……呆滯。
    君澤緩步走到她身邊，並未叫她起身，目光落在池塘水麵上，語氣平淡，仿佛閑話家常。
    “朕近日，總有些奇怪的感觸。”
    寧婕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狗皇帝又要說什麽！
    隻聽君澤繼續用一種若有所思的語調說道：“譬如……有時會覺得，某件事仿佛已經發生過一次，細節都依稀記得，但實際卻並未發生。”
    “或者，明明事情是那樣發展的，卻總感覺，它原本應該是另一個模樣。”
    他頓了頓，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寧婕低垂的頭頂，語氣帶著一絲探究：“寧嬪，入宮也有些時日了，不知……可曾有過類似的體驗？”
    臥槽？！寧婕的心跳瞬間飆到了一百八！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時間重置？！
    記憶殘留？！他感覺到了？！他在試探我？！
    刹那間巨大的震驚，還有恐慌瞬間淹沒了她。
    讀檔功能是她最大的底牌和秘密，如果被皇帝發現，她會是什麽下場？
    被當成妖怪燒死？還是被囚禁起來研究？
    不行！絕對不能承認！打死也不能認！
    寧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起頭，表情無辜，眸子裏帶著茫然，甚至還帶的傻氣。
    “陛下……您說的……臣妾聽不太明白。發生過就是發生過，沒發生過就是沒發生過，怎麽會感覺發生過呢？”
    “是不是……陛下您近日操勞國事，太過疲憊了？臣妾以前在家時，要是熬夜看書久了，也會有些頭暈眼花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裏瘋狂刷屏：要死要死要死！狗皇帝怎麽會察覺到時間線的變動？！
    這遊戲設定裏沒寫皇帝有這功能啊！難道是隱藏BOSS屬性？
    數值怪還會詐胡？！這還怎麽玩？！
    他是不是發現我讀檔了？不可能啊！我每次都做得很隱蔽！
    難道是我懟他的時候表情管理沒做好？還是種菜種得太好引起懷疑了？
    裝傻！必須裝傻！隻要我咬死不承認，
    他就沒有證據！對！就是這樣！
    君澤看著她那副努力裝傻充愣，眼神卻因為緊張而微微閃爍的樣子，心中的疑雲更重。
    這反應，太過刻意了。
    若她真的一無所知，聽到這等玄乎其玄的話，第一反應應該是好奇或者敬畏，而不是這種急於撇清的慌亂。
    他嘴角揚起笑意，繼續施加壓力：“哦？是嗎？或許是朕多心了。隻是……朕總覺得，寧嬪你總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選擇，讓事情走向截然不同的結果。”
    他話頓了頓道：“比如上次那盒點心，你失手打翻得……甚是及時。”
    他刻意加重了失手和及時兩個詞。
    寧婕的後背已經開始冒冷汗了，咽了咽口水。
    這狗皇帝果然懷疑到點心事件上了！
    他是不是連我讀檔前的版本都模糊有印象？！
    她硬著頭皮，繼續發揮演技，甚至還帶上了一點委屈：“陛下明鑒！那日真的是臣妾不小心！太後娘娘的賞賜，臣妾珍視還來不及，怎會故意打翻？”
    “實在是腳下不穩……至於結果，那都是太後娘娘明察秋毫，與臣妾何幹呀？”她說著，還適時地紅了眼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君澤看著她這副樣子，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
    這女人裝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一流。
    但他完全可以肯定，時間的異常，絕對和她有關！
    他沒有再逼問，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朕已經看透你了”。
    “既然寧嬪不曾有此體驗，那便是朕想多了。”他淡淡地說完，轉身便走，留下一個的背影。
    直到皇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暮色中，寧婕才腿一軟，癱坐在石凳上，大口喘著氣。
    “媽呀……嚇死我了……”她拍著胸口，心有餘悸，“這狗皇帝太精了！他絕對起疑心了！”
    【皇帝對您好感度0，獲取積分5點，當前積分：15點。】
    係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好感度終於清零了！她稍微鬆了一口氣，但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好感度漲得她心驚肉跳！
    這分明是皇帝對她感興趣了，而這種“興趣”，往往意味著更大的麻煩！
    “數值怪！絕對是數值怪！還會心理戰術！”
    寧婕欲哭無淚，搖了搖頭道：“以後讀檔可得更小心了……這宮鬥難度怎麽還帶自動升級的？！”
    她看著池塘裏悠閑的錦鯉，第一次覺得，還是當條魚比較幸福。
    至少，不用麵對一個會記憶殘留還精通詐胡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