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售貨員從倉庫裏，把一台台紙箱子抱出來時，現場馬上騷動起來。
    “快看，電視機來了。”
    “怎麽隻有十台，這也太少了。”
    大家都意識到，排隊肯定買不到，隻能靠搶。
    陸城看著大家摩拳擦掌的樣子，算是理解吳桂文為什麽被打那麽慘了，一旦亂起來，誰還管你那。
    向旁邊大虎使了個眼色，大虎立馬會意，跑到人群裏，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起來。
    “著火了，著火了，快跑啊！”
    吳桂文一聽，左右看看，人群瞬間哄亂起來。
    “陸三兒，這是大虎的聲音吧，他瞎喊什麽，哪裏著火了？”
    陸城拉住他：“你別管吳老師，不這樣喊，咱擠都擠不進去。”
    吳桂文一看確實有效果，直接引得現場騷亂，隻聽到人群裏全都跟著喊“著火了，快讓我出去…”的話。
    電視機可以暫時不買，總不能把命搭上吧。
    大虎的這一嗓子，最起碼讓現場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而且櫃台邊原本擁擠的人群，也顯得鬆散不少。
    陸城抓住機會，馬上安排道：“大奎，你在前麵開路。”
    牛大奎點下頭，很快像頭野牛一樣，在人群裏橫衝直撞，衝出來一個大口子。
    “猴子，跟在大奎後麵鑽褲襠，到櫃台先把電視機給我按好了，人在電視機在！”
    “是組長。”
    個頭矮有個頭矮的優勢，隻見隨著牛大奎殺開一條血路，誰扯他都沒用，一個勁的往前衝，常進步則是趴在下麵，手腳並用，如入無人之地。
    這一幕，把吳桂文看的都呆住了，陸城為有這樣的隊友感到驕傲。
    “怎麽樣吳老師，各有各的長處，絕對不白吃你的飯。”
    吳桂文看了一眼：“那你呢，你不出點力嗎？就在這幹看著。”
    陸城抱住胳膊：“我負責指揮。”
    吳桂文搖搖頭：“真能搶到再說吧。”
    隨著話音剛落下，常進步直接跳到櫃台上，一把抱住一台電視機。
    那售貨員都懵了，甚至以為常進步是從天而降：“誒誒，你有票嗎，就在這抱著電視機！”
    “有有有！”常進步馬上回頭喊道：“吳老師，快來付錢，我搶到了。”
    旁邊不少人都在拉扯常進步，想把他給弄走，奈何常進步趴在電視機上，愣是死死的抱住。
    反正今天，誰要買這台電視機，那就連他一塊扛回家，不然，誰也別想碰。
    陸城提醒道：“吳老師，別愣著了，付錢去。”
    吳桂文反應過來，他是想去付錢，關鍵他進不去，原先被著火嚇走的那批人，出去一看沒什麽事，才知道是有人故意瞎起哄，又趕緊掉頭回去。
    現場又跟來時一樣，擠的密不透風。
    陸城有辦法，他這邊還有一員大將沒用呢。
    “大個，把吳老師扛起來，扔進去！”
    “啊？不能扔，不能扔…誒誒，這樣可不行，要出人命的…”
    吳桂文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直接就被大個給扛了起來。
    現在已由不得他，就像上午，他不想搶，身體也得跟著往前走，更不知道從哪伸過來的拳頭砸在臉上，不過現在和上午完全不一樣。
    趙金柱個子高，扛在肩膀上，避開了無數拳頭，而且站的高看的遠，隨著趙金柱不斷往前擠去，他已經能看到電視機在向他招手了。
    到了差不多距離，趙金柱大聲喊道：“大奎，接住！”
    吳桂文驚恐的大喊：“誒誒，不行不行…”
    然而很快，他就像一顆被扔出去的白菜，這要是摔在地上，一準骨頭散架，可他卻完全想多了，牛大奎把他穩穩的接住。
    “錢，還有票，快給售貨員。”吳桂文眼看著來到櫃台，隻要售貨員接了錢票，那這台電視機就是他的了。
    常進步一把接過錢，也不管售貨員忙的顧不上接，便塞到了對方手裏。
    吳桂文興奮壞了，終於是搶到電視機了啊。
    不容易啊，簡直跟打仗一樣。
    牛大奎扛上電視機，出了百貨大樓，在一群人羨慕的目光中，一直回到胡同。
    都不用吳桂文招呼，大虎便滿世界吆喝去了。
    “吳公雞買電視機了，都快來看啊，吳公雞家有電視機了…”
    吳桂文聽到後，也懶得跟小孩子計較了，現在他隻有興奮，就是當年洞房，也沒這麽激動過。
    胡同裏，他是第一家有電視機的，以後這話事人的身份也能當的穩穩當當了。
    聽到兒子亂喊的聲音，孫豔紅跑出來，揪住大虎的耳朵：“瞎喊什麽呢，不能沒有禮貌。”
    “媽，疼疼！我不喊吳公雞了，今天鐵公雞拔毛了，我吃了兩碗陽春麵，可香了。”
    向來都是吳桂文占大家的便宜，能讓鐵公雞拔毛，在這大雜院裏，也隻有陸城能做到了。
    “媽，你快撒手啊，陸三兒，快救我。”
    “喊爸爸…”
    孫豔紅上去打陸城，大虎得以抽開身子，又在胡同裏喊著“吳公雞買電視機了。”
    “這孩子！”孫豔紅跺下腳。
    “小孩子，淘氣一點正常。”
    陸城說著，抓住孫豔紅還搭在胳膊上的手：“你這手打孩子多浪費，要不晚上，我去你屋，你給我捏會肩膀。”
    “去你的，這清妍剛走，你又不老實了。”孫豔紅趕緊抽出手，扭著屁股去看吳桂文家的新電視機。
    陸城站在那，聞了聞手，一邊大踏步的往內院走，一邊哼唱起九十年代才流行的歌曲：“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今天是吳桂文家最熱鬧的日子，整個大雜院被擠的水泄不通，連隔壁幾個胡同都跑來了。
    等大奎他們爬到屋頂上，架好天線，大夥再也等不及了。
    “吳老師，趕快打開讓我們看看啊。”
    吳桂文雙手往下壓壓：“不急不急，我打聽過了，咱等晚上七點半，會有革命樣板戲——智取威虎山，歡迎大家都來觀看。
    現在都先回家，該吃飯吃飯，該奶孩子奶孩子，輕輕鬆鬆的，晚上帶著小板凳再過來…”
    陳香蘭靠在門框上，看著烏泱泱的一群人，慶幸沒有買電視，要不然以後家裏是別想安生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有些人連飯都顧不上吃，早早的提著馬紮子占據一個好位置。
    從吳桂文屋裏，一直排到院子裏，全都等著時間一到，電視打開看樣板戲。
    陸城對看電視沒興趣，上一世家裏的等離子電視都是擺在那吃灰，偶爾打開一次，不是要這會員，就是那會員。
    四九城夜晚的天氣都到零下了，陸城才不想為了看個電視機在那挨凍呢，本來想直接進被窩的，聽聽老媽買的收音機也不錯。
    但卻注意到，大雜院的人全都來看電視機，唯獨不見孫豔紅。
    陸城頓時放棄了聽收音機的想法，扛上兩顆大白菜，去了前院孫豔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