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再提起那些過往時，語氣中顯得輕描淡寫。
    但隻有林清妍能感受到，這對本就高傲的母親來說，是多大的委屈和侮辱。
    見女兒沉默著不說話，俞晚榕一邊給女兒整理頭發，一邊輕聲安慰。
    “沒事啦，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跟你爸生活的也挺好，對了，你是怎麽找過來的？”
    林清妍盡量擠出笑容，畢竟是團圓的日子，哪好一直在那傷心。
    正要說話，俞晚榕突然一拍手：“我知道是誰幫你了，肯定是你秦伯伯幫的忙。”
    聽到母親提起秦兆春，林清妍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別說幫忙了，人家連信都不帶接收的。
    “媽，是雷戰戈爺爺幫我打聽到的，還給我開了介紹信。”
    俞晚榕回憶了一下：“雷戰戈？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他和我們家非親非故，為什麽要幫我們？
    要幫，也應該是秦局長幫你，你可是他未來兒媳婦，欸，對了妍妍，還有那個壽生，你們……”
    “媽！”林清妍站起來：“你別提他了，我不想聊他們家。”
    “你看，你這是怎麽了？我也沒說什麽。”
    林清妍輕輕吸口氣，她不想在這個團圓的日子，和母親發生爭吵。
    重新坐下後，她抱住俞晚榕的胳膊：“媽，我在這待不兩天，就要趕回去的，我隻想多了解一下你這邊的生活。”
    俞晚榕臉上帶著笑容，親昵的靠在女兒腦袋上：“好，你能過來，不知道媽有多開心，這幾年，我和你爸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
    “我也想媽媽，這不是看您了嘛，我還給你帶了好多東西。”
    林清妍打開帶來的包裹，除了一些糕點，還有扯的布料。
    “媽，這些錢和糧票，你放好，快過年了，別到時過的太拮據。”
    本來還有點肉票的，在火車上，她買成紅燒肉，給大奎他們吃了。
    俞晚榕看著手裏足有十幾塊錢，疑惑的問道：“妍妍，你這是從哪弄來這麽多錢？”
    林清妍拍拍母親的手，讓她收好：“這是我發的工資。”
    “發的工資？這不可能吧！”
    雖然這幾年一直沒有女兒的消息，但她和丈夫都能想象到，女兒一個人待在京城，肯定過的很拮據。
    再加上因為林振風的影響，也不會有人給女兒介紹工作。
    “你跟媽老實說，你現在是不是下鄉插隊了？”
    睡不著的晚上，她和丈夫曾無數次討論過，女兒想活下去，隻有可能走當知青這條路。
    林清妍抱著母親的胳膊：“媽，一開始，我是準備去當知青的，但後來有了變化，我先去了茶攤工作，這幾天又調到外交部當翻譯員了。”
    “外交部？”俞晚榕驚訝的張大嘴巴，隨即搖搖頭：“不可能！你肯定是寬媽的心呢，我知道你心疼媽，不想讓我們操心…”
    “媽！我真去外交部工作了，不騙你。”
    “誰去外交部工作了？”林振風剛才出去了一會，回來又在灶台前忙活了一陣，便走過來說話。
    “妍妍，餓壞了吧，爸給你燉了好吃的。”
    “嗯，我早就想吃爸做的飯了。”林清妍把父親也拉過來一起坐下。
    這時俞晚榕接著剛才的話說道：“你女兒，你的寶貝女兒進外交部工作了。”
    “啊？真的？”林振風也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是真的爸。”
    “哎呀，那太好了，外交部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還是我女兒有能耐，比爸爸厲害。”
    俞晚榕瞪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麽就抓不住重點？”
    “什麽重點？重點是我女兒去了外交部，給咱臉上增光了。”
    俞晚榕白了一眼：“增不增光先另說，你先問問她，怎麽進的外交部？”
    被俞晚榕這麽一提醒，林振風才覺得不對勁。
    “是啊妍妍，爸爸現在這樣，你肯定受影響，首先政審你也不可能到外交部工作。”
    俞晚榕等不及的接過話：“妍妍，那這次給你找工作，肯定是你秦伯伯給幫的忙吧。”
    “哎呀，不是媽…”
    反正有的是時間，林清妍便把買軍艦，當翻譯員，前前後後的事講了一下。
    執政那麽多年，林振風從這些事裏，敏銳的捕捉到一個關鍵人物。
    “陸城？就是那個老陸家三兒子，是他給你提供的機會？”
    “是啊爸，我能留在京城，是陸城幫了我很多。”
    林振風高興的點點頭：“這小子我知道，打小就聰明機靈…”
    林清妍眼巴巴的等著父親繼續誇，她也好趁父親認可的這個機會，說出她和陸城已經結婚的事實。
    可林振風仔細回憶了半天，也隻能想到用“聰明機靈”這四個字，來形容他印象中的陸城。
    見父親實在不知道怎麽誇了，林清妍略帶失落的撇撇嘴。
    這時俞晚榕開口道：“原來是老陸家啊，我記得以前你和他家的那個瀅瀅，玩的特別要好，咱家也沒少接濟他們家，給你找個工作，也是應該的。”
    林清妍不樂意聽這樣的話：“媽，你怎麽能這樣說呢，陸叔叔一家人對我很好，人家願意幫忙，怎麽就成理所當然了。”
    俞晚榕見女兒生氣了，隻好鬆口道：“行行行，算我說錯了，我感謝他們行了吧。”
    “你真敷衍！一點都不誠心。”
    林清妍不滿的繼續說道：“有件事，我都沒跟你說，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秦壽生，我給他爸寫過信，想著讓秦伯伯打聽一下你們的消息，人家連信看都沒看，就給退了回來。”
    俞晚榕並不覺得這算什麽事：“那你爸現在這樣，人家肯定怕有影響，可以理解。”
    林清妍據理力爭：“那陸叔叔家就不怕有影響了？”
    “你看你這孩子，那能一樣嗎？你秦伯伯那是機關幹部，身居要職，老陸就是一個普通工人，給我們家幫忙，那是他的榮耀。”
    俞晚榕自認為說這話，沒有任何毛病，以前丈夫在職時，但凡家裏有點什麽事，很多人都是搶著爭著幫忙。
    但林清妍聽的一點兒都不開心：“媽，你怎麽能這麽說話，我爸現在這樣，你去問問，有一個願意出頭的嗎？”
    眼看母女倆又像以前那樣，說不兩句話就要爭吵起來，林振風趕忙打圓場一樣。
    “好了好了，今天是咱一家人團圓的日子，不說不開心的，先吃飯，爸爸給你燉了兩段排骨，特別香…”
    林清妍吸了一口氣，她決定了，等會吃飯，就把和陸城結婚的事，跟父母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