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原來,你是這樣的蕭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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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想要一個‘名分’!”
    秦封眸光微凝,並未立刻回應。
    來了這麽些天,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對封建禮法一無所知的“新兵蛋子”。
    蕭家是商賈,哪怕富可敵國,在士族眼裏依舊是“賤籍”;
    大乾承襲古製,將人分作四等:士、農、工、商。
    “士”居其首,內裏又分兩類。
    一為傳承數代的簪纓世族、書香門第,把持著朝堂清要,視禮法門第為性命;
    二則是入了品的修士與武夫,一旦踏入超凡門檻,便自動躋身此列,享朝廷供奉,地位超然。
    “農”次之,農為邦本,耕種納糧,是社稷根基。
    “工”再次,匠籍世代相傳,憑手藝謀生。
    而“商”,則被牢牢釘在末位。縱有家財萬貫,在律法禮教上,依舊被視為逐利輕義的賤業,難登大雅之堂。
    士族高門,更以結交商賈為恥。
    隻是那時四皇子已被太子、大皇子,步步緊逼至懸崖邊緣,洛京內外幾無立錐之地。
    迎娶蕭瑤,算是絕境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不亞於飲鴆止渴……
    一個皇子娶商賈女為側妃,早已被洛京勳貴私下恥笑“饑不擇食”,若再提“正妃”……
    怕是要被冠上“罔顧禮法”的罪名,算是徹底走到了士族階級的對立麵。
    這是目前秦封絕不願看到的,因為這會讓他本就淺薄的名聲,雪上加霜!
    但,秦封又不願隨口敷衍於她——
    一來,蕭瑤聰慧過人,敷衍的話瞞不過她,反而會斷了兩人剛建立的信任;
    二來,他也不愛畫餅,若是做不到的承諾,不如不說。
    沉吟片刻,秦封斟酌著開口:“正妃之位牽扯禮法,本王此刻無法給你準話。但本王承諾,他日若有能力掙脫這禮法桎梏,定許你一個名正言順的位置。”
    這話剛落,卻見蕭瑤明豔的臉龐突然掠過一抹古怪,隨即“噗”地笑出聲……
    那一刹那的風景,宛如冰河解凍,春水初融。
    見秦封詫異望來,她連忙擺手:“殿下,誤會了!妾身所求,並非這等虛名浮位……”
    說罷,她皓腕一撐床沿,裙擺如流水般掃過地毯,緩步繞到秦封身後。
    一雙柔荑輕輕搭上秦封的肩頭,溫熱的氣息突然貼近耳畔,帶著桂花冷香:
    “妾身所求的是……待殿下他日登臨九五,執掌乾坤時,請允妾身——”
    她微微一頓,字句如珠玉落盤:
    “——統管戶部!”
    秦封聞言一怔,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蕭瑤已翩然繞回他身前,雙臂輕輕一展,寬大的衣袖如流雲般鋪開,雪光透過窗縫落在她身上,竟有種說不出的英氣。
    “女兒身又如何?”
    她眼神亮得驚人,語氣裏滿是篤定,“做生意靠的從不是性別,是對供需的判斷、對商道的掌控——賤買貴賣是小利,打通商路、穩定民生才是大利。”
    “妾身要讓天下人知道,商賈之道從不輕賤,女兒家也能掌經濟、定民生;”
    她的眸光愈發明亮,仿佛燃著兩簇火焰:“妾身……要讓大乾境內,沒有難做的生意,百姓能靠手藝謀生,商戶能憑誠信獲利,倉廩充實,安居樂業。”
    秦封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子,此刻的蕭瑤,從內而外散發出一種驚人的魅力……
    美麗、自信、強大,宛若明珠,光華璀璨。
    接觸到秦封投來的目光,蕭瑤自覺失態,微微赧然。
    說來奇怪,這藏於心底最深處的抱負,她從未對任何人言說,可在秦封麵前,卻如此自然而然地傾吐而出。
    或許是因為,他投來的目光中,沒有世人那種固有的輕視與不認同,反而是一片……
    蕭瑤能看出,那是“讚賞”的眼神!
    這一刻,蕭瑤隻覺心情無比舒暢,比喝了蜜釀還讓人心情沉醉。
    見她突然流露出罕見的局促,秦封突然站起身來,朝蕭瑤伸出了手。
    蕭瑤微愣,茫然地看著他懸在半空的手,不明其意。
    直到秦封朝自己的手努了努嘴,她才試探著伸出手。
    下一瞬,溫暖幹燥的大手便將她微涼的柔荑穩穩握住。
    一股溫熱的暖意順著相貼的肌膚迅速傳遞,彼此掌心肌膚下那細微卻真實的脈搏跳動,在這一刻仿佛同頻共振。
    “之前有人跟本王說,遇到誌同道合的人,便可以握手。”秦封笑了笑,“這是他們那邊的禮節,握過手,便是朋友了,是夥伴了。”
    蕭瑤怔怔地望著他,鼻尖猛地一酸,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衝撞著心扉。
    她花了整整九年,為蕭家賺取千萬資財,卻依舊未能贏得族老們真正的重視。
    她所有的才華與努力,在他們眼中,終究比不過一個皇室側妃的虛名。
    當日四皇子遣使提親,族老們甚至未曾知會她一聲,便迫不及待地敲定了這樁“高攀”的婚事。
    可眼前這個男人,隻是聽她說了這樣一番話,便用這樣的方式,認可了她的理想。
    蕭瑤迅速垂眸,再抬眼時,眼底已恢複了一貫的清明與冷靜。
    情緒外露,是上位者與謀主的大忌,她向來不允許自己如此。
    這一點,與昨日高大伴教導秦封的“先藏鋒而後謀勢”不謀而合。
    在秦封的示意下,兩人在暖閣中央的矮案前對坐。
    矮案上還放著半壺冷茶,銀絲炭暖爐在一旁燃著,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炭香和茶香,窗外的風雪再大,也透不進這方寸溫暖。
    “昨日,有三波人來府裏打探消息,郡守府兩撥,都指揮使司一波。”蕭瑤切入正題。
    秦封微微頷首。
    昨日他搞出那般大的動靜,若是郡守府還有都指揮使司沒有任何動作,那才奇怪呢!
    “另外,殿下那位護衛統領藺無名,徹夜未歸。”
    秦封笑了笑,並不意外。
    既然已決定投靠郡守府,自然要拿出“投名狀”。
    東宮的諭令未至,藺無名不敢擅自取他性命背負弑殺皇族的罪名,但做些其他表忠心的事情,卻是必然。
    比如……
    將昨日王府內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知司徒空。
    見秦封麵色如常,蕭瑤繼續道:“郡守府來的第一波人與都指揮使司來人,都是為打探那百丈法相之事。此事動靜太大,瞞不住,妾身雖未主動透露,但他們想必已從下人口中拚湊出大概。”
    “至於郡守府的第二波人,是臨近宵禁時上門,借口有要事尋玄塵道人相商。”她語氣微頓,目光帶著探究看向秦封,“妾身問過下人,自那夜殿下宴請玄塵道人後,便再無人於府中見過此人。”
    一個十二品煉氣士,竟在王府之中憑空消失?
    秦封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納悶的神情:“本王亦不知情。不過……那夜宴飲,酒過三巡,道人與本王閑談時,曾提及此前遭人追殺之事。或許……”
    “他突然消失,與此有關?”
    蕭瑤凝視著他:“那夜,王府外有三百鐵壁營精銳戍衛。殿下的意思是,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突破鐵壁營,將玄塵擄走,或殺之毀屍滅跡,再從容遁去?”
    “亦或者,是玄塵自己察覺到危險,自行溜了。”秦封聳了聳肩,語氣輕鬆,“誰知道呢?”
    蕭瑤未再追問,隻是點了點頭:“明白了,妾身會命人將‘玄塵道人或因仇家尋蹤,已悄然離府’的消息放出去。”
    秦封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
    與聰明人共事,果然省心省力。
    “對了,還有一事,”蕭瑤表情變得有些古怪,望著秦封,“殿下可知,前日率鐵壁營前來戍衛的潘友龍潘千戶,於昨夜亥時,在自家門前,一箭射殺一人,隨後衝入院內,將其新婚妻子……一劍穿心。”
    秦封聽後,眼底難以抑製地掠過一絲精光……
    一句“殺得好”幾乎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