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臥龍於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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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封心底暗讚一聲:“老潘啊老潘,果真是個血性漢子!沒讓我白費心思!”
    若是郡守府與都指揮使司當真沆瀣一氣、鐵板一塊,那他這個西平郡王便真成了任人拿捏的空架子。
    現在潘友龍這個實權千戶,將司徒家二公子射殺,等於在司徒空與嶽山之間埋下了一根刺。
    據他所知,嶽山此人極重袍澤、護短至極,接下來司徒空若要討個說法,隻怕不易……
    嘖,這場戲,有得看了!
    蕭瑤目光敏銳地捕捉到秦封眼底的神光,疑惑道:“對於此事,殿下為何……如此上心?”
    秦封義正辭嚴:“本王最恨那等不守婦道、寡廉鮮恥之人!此等行徑,天理難容!”
    “可妾身……”蕭瑤語氣悠悠,“似乎還未說明,潘千戶究竟是為何殺人。”
    “嗯...”
    秦封打了個哈哈:“這還用說嗎,連殺兩人,其中還有自家新婦,猜也猜得到是何等不堪!”
    對於他這顯而易見的敷衍,蕭瑤並未深究。
    將幾件要事交代完畢,蕭瑤話鋒一轉:“殿下眼下有何需要,可告知妾身,妾身去安排。”
    秦封略作思索,抬眼看向蕭瑤,目光沉靜:“替我備齊修煉入門所需之物……武修打熬筋骨的基礎藥浴,煉氣士感應氣機所需的靈石,最好是有助於修煉的一應奠基之物。”
    “是需要煉氣士,還是武修……”
    “都要!”秦封斬釘截鐵。
    (他竟要同修兩道?)
    蕭瑤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並未多問,當即頷首應下:“今日之內,妾身便備齊送至殿下處。”
    “再為本王準備一間密室。”
    “沒問題,妾身來安排。”
    待諸事交代清楚,秦封抬手為自己斟了杯茶。
    蕭瑤見狀,會心一笑,知曉這是送客之意。
    她起身盈盈一禮:“時辰不早了,妾身告退。”
    秦封亦起身相送。
    “吱呀”一聲,房門開啟,凜冽寒氣裹著雪沫撲麵而來,與室內的暖意撞個滿懷。
    廊道盡頭,晏清懷抱長劍,默然佇立,顯然一直在為二人的密談警戒。
    她身旁,則站著滿臉關切的淺夏。
    踏出房門,蕭瑤忽然駐足,回眸望向秦封:“殿下,下一步,欲行何事?”
    秦封沉吟了片刻,心中已有計較。眼下最緊要的,莫過於三件事……
    後日的黑水商行拍賣會,‘鎮魂丹’解藥他誌在必得。
    此前一直怕銀錢不夠,不過現在有了蕭瑤這位‘天使投資人’,想來已非難事。
    然後便是找機會除掉已然投靠郡守府的藺無名……
    這事不能交給蕭瑤處理。
    畢竟他要保證藺無名所知曉的秘密,與他一起共赴黃泉!
    目前他與蕭瑤算是‘誌同道合’,但還遠遠達不到托付這等秘幸的程度,若是讓蕭瑤知曉這事……
    雖說秦封自認為“不短”,但也沒必要給蕭瑤授之以柄,不會真有人會覺得,被人拿捏把柄會舒服吧?
    若蕭瑤真要是攥著這個把柄,指不定能玩出什麽花樣:
    是拿捏著跟他談更為苛刻的條件;還是不動聲色藏著當“後手”?
    無論哪個,都是秦封不願看見的。
    所以,藺無名這個燙手山芋,秦封一定要親自處置!
    至於其三,自是修煉一途。
    高大伴正是看出了他身負的潛力,才不惜代價為他鋪路……按理說,此事實為重中之重。
    但偏偏,此刻他絕不能明目張膽地修煉。
    高大伴既已與他“決裂”,明麵上連《大乾屠龍經》的一個字都不會傳他。
    若是在高大伴離去不過一日的光景,他就急不可耐地閉門不出……
    要知道,王府之中各方耳目估計並不會少,若是被有心人探查到蕭瑤正在暗中為他搜集大量修煉資源,兩相印證之下,他與高大伴那場戲,便不攻自破。
    此刻正是瓜田李下之際,稍有不慎便會引來猜疑。
    那便幹脆繼續迎合旁人對他的刻板印象,做那個廢物皇子。
    白日裏縱情聲色,放浪形骸;
    待到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時,才是他潛修精進的時刻。
    秦封仰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他臉上,帶來一絲涼意。
    見蕭瑤詢問,他想了想,笑著吐出四個字:
    “勾欄聽曲!”
    這話一落,不遠處的晏清頓時怒目而視,淺夏慌得低下了頭,蕭瑤亦是一怔。
    (這登徒子!)
    (殿下怎的這般直白……還是當著小姐的麵!)
    (他這是……還要繼續自汙?)
    晏清氣得別過臉,淺夏手足無措,蕭瑤卻很快恢複如常,隻福了一禮,帶著晏清轉身離去。
    “殿下……”淺夏怯生生地開口。
    “嗯?”
    “您方才說的……是玩笑話吧?”
    秦封笑了笑:“你若是覺得是玩笑,那便是吧。來,替本王梳洗更衣。”
    今日天色雖寒,風雪未停,卻正是個“勾欄聽曲”的好時節!
    ……
    半個時辰後,秦封換了一身尋常錦袍,帶著初步可以自由行動的苟有財以及趙得福兩人,乘馬車離了王府,直往西平郡最有名的風月之地——“平康坊”而去。
    車廂內,苟有財恭敬接過秦封遞來的一隻扁木盒。
    “主子放心,此事小狗子定辦得妥帖。”
    事情很簡單,隻是去典當行購置一物,但殿下的信任才彌足珍貴。
    邊上,趙得福帶著豔羨的目光看著苟有財。
    這小太監才入府不久,不僅被殿下調來身邊當差,甚至還被封為“內侍省典事”,這可是多少內侍,一輩子盼都盼不來的位置。
    雖說他比苟有財早入宮七年,可現在,他見了苟有財,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苟典事!
    秦封微微頷首,然後扭頭望向趙得福……
    趙得福當即乖巧跪下:“主子請吩咐。”
    “待過了申時,派幾個機靈的在城北、南、東三門候著,留心兩個結伴而行之人,若是遇見不論找什麽借口,先將其安頓在‘雲來’、‘悅賓’兩間客棧,晚些本王會過來見見這些人。”
    這要求雖有些蹊蹺,趙得福卻毫不遲疑:“奴才明白。”
    秦封擺了擺手:“出門在外,不必一口一個‘奴才’。”
    趙得福臉色一肅,恭敬道:“是,小的遵命。”
    正說著,察覺到馬車慢了下來,苟有財掀簾瞧了瞧外頭:“主子,到了。”
    時值午後,天上仍飄著細雪,雖不大,卻被西平特有的刮骨寒風卷著,打在臉上生疼。
    苟有財搶先一步,強忍胯下未愈的傷勢,利落地躍下馬車,擺好腳凳,躬身道:“主子。”
    秦封踩著矮凳下車後,抬眼打量起眼前這座西平最大的風月場——“平康坊”。
    三重朱漆門樓氣派非凡,簷下懸著一排絹絲燈籠,雖未點亮,卻在雪色中透出幾分靡麗。
    門前石階掃得幹淨,兩側卻已有三三兩兩的女子倚門而立,雖隻是午後,已聞得見隱隱絲竹與嬌笑聲。
    此時並非勾欄最熱鬧的時辰——
    真正的歡場盛宴,總要等到華燈初上、夜色朦朧時,那時燭影搖紅、酒暖人醉,才是真正的溫柔鄉。
    秦封自然不是真為聽曲而來。
    望著眼前這富麗堂皇的“平康坊”,想到【諦聽】情報中提到的‘臥龍於野’,秦封不禁咂了咂嘴——
    臥不臥龍尚不可知,但這位大才,可真是夠“野”的。
    他甫一駐足,便有兩位身著桃紅比甲、雲鬢微鬆的姑娘迎了上來。
    一人執團扇掩唇,嗓音軟糯:“這位爺,外頭風雪凍人,何不進來喝杯暖酒,聽聽新排的曲子?”
    另一人眼波流轉,素手輕抬,為他拂去肩頭落雪:“咱們坊裏新來了幾位善舞的妹妹,身段好,性子柔,爺若得閑,正好品鑒一番……“
    秦封聞言,麵色驟然一肅:“怎麽,爺看起來像是會來這種風月場所之人?“
    二女都是一滯:不是,你都走到咱“平康坊”門前了,說這種話?
    “爺有一位朋友……”
    兩女銀牙暗咬,卻還得擠出笑容連連點頭:
    “我說呢,爺一看就是正派人,原來是來尋友的。”
    “快請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若是爺的朋友還未到,可以邊坐邊等……”
    秦封這才滿意頷首:“領路。“
    “好嘞!爺您裏邊請——“
    (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