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沙盤推演,神鬼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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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如墨。
朱岩的府邸內燈火通明,他拒絕了王府所安排的侍女,將王五等所有親衛都遣至院外,並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
房間裏,他盤膝而坐,緩緩運轉《龜息訣》。
白日裏為演戲而刻意營造出的虛弱之感,很快便被澎湃的氣血所替代。
他的精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狀態,心念一動,那個於黑風口繳獲的巴掌大小的青銅沙盤,出現在他的掌心。
“係統,具現化北平周邊三百裏內所有南軍兵力部署及後勤路線圖。”
【具現化沙簽需消耗壽命值300點,是否確認?】
“確認!”
壽命值而已,如今他財大氣粗。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中的青銅沙盤陡然大放光華。
光芒流轉間,沙盤仿佛有了生命,在房間的空地上投射出一幅巨大,且散發著微光的立體地圖。
這幅地圖,比任何斥候所繪製的輿圖,都要精準千萬倍。
山川、河流、城池、道路,乃至每一片樹林、每一座村莊,都以近乎真實的方式呈現在朱岩眼前。
更令他震撼的是,地圖之上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光點在移動。
紅色光點代表南軍,藍色光點代表燕軍的部隊和斥候。
光點的亮度代表兵力的多寡,一條條纖細的金色光線連接著南軍的各個據點,那是他們的後勤補給線。
至此,整個北平周邊的戰場態勢,對朱岩而言已再無任何秘密。
他仿佛化身為執掌棋盤的九天神明,冷漠地俯瞰著人間這盤血腥的棋局。
“李景隆主力潰逃後,南軍在北平外圍的指揮權,已落到都督盛庸和都督鐵鉉手中。”
朱岩的目光落在地圖南側,兩個最大的紅色光團上。
一個駐紮在真定,是盛庸的主力大軍,約有十萬之眾。
其與李景隆的殘部匯合後正在休整,暫時沒有北上的跡象,另一個駐紮在東昌府,由鐵鉉率領,同樣兵力雄厚。
而在他們之間,沿著運河一線,星羅棋布地分布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紅色光點。
這些皆是南軍為支撐長期圍困北平,而建立的據點和糧草轉運站。
“硬碰硬,無異於找死。”
朱岩的手指在虛空中劃過。
他需要找到一個目標,既要有足夠的戰略價值,使朱高煦的勝利顯得分量十足;又不能過於難啃,以他們目前有限的兵力,若啃不動還會損傷自身。
他的目光順著一條最粗壯的金色補給線一路向南搜索。
最終,他的手指停留在一個名叫白溝河的地方。這裏是南北運河的交匯點,也是南軍最大的一處糧草和軍械轉運中心。
地圖顯示,此地囤積的糧草足夠南軍二十萬大軍,消耗一月有餘。
更重要的是,駐守此地的紅色光點雖明亮,但顯得有些渙散,防線布置也存在明顯漏洞。
“白溝河守將是誰?”
朱岩心念一動,將沙盤的視角拉近。
那個紅色光點的信息緩緩浮現在他腦海中。
【白溝河大營:南軍主將,都指揮使,瞿能。副將,其子瞿英、瞿成。兵力:一萬兩千人。】
瞿能!看到這個名字,朱岩的眼睛亮了。
曆史上的白溝河之戰,朱棣之所以能以少勝多、反敗為勝,一個關鍵轉折點便是這位南軍猛將瞿能的戰死。
史書記載,瞿能驍勇異常,作戰悍不畏死。
在戰鬥初期,他率領精銳騎兵一度衝破燕軍的陣線,直逼朱棣的中軍大帳。
但也正因他過於勇猛和冒進,導致與主力部隊脫節,最終被燕軍伏兵包圍,力竭戰死。
他的死直接導致南軍士氣崩潰,從而引發全線潰敗。
這是一個典型的勇而無謀的猛將。對付這樣的敵人,最適合采用斬首戰術。
“目標,就是你了。”
朱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開始在沙盤上進行瘋狂的兵棋推演。
“係統,推演我率領一千輕騎,從北平出發奇襲白溝河大營的路線和成功率。”
【兵棋推演開啟,消耗壽命值100點。】
沙盤上,代表朱岩的一支微小藍色箭頭開始移動。
【路線一:沿官道急行軍。預計兩天抵達,遭遇南軍遊騎概率九成,被提前發現,奇襲失敗。】
【路線二:繞行西側丘陵。預計三天抵達,路途崎嶇,馬力損耗嚴重,抵達時已人困馬乏,強攻大營,成功率不足一成。】
朱岩不斷嚐試各種路線,結果均不理想。
白溝河大營的位置極佳,周圍都是平原,無險可守,但這也意味著任何大規模的軍事調動都難以掩人耳目。
“一定有辦法的。”
朱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沙盤上那條蜿蜒的白溝河。
忽然,他的瞳孔一縮。
他發現,在白溝河下遊有一片被標記為泛濫區的沼澤地。
這片沼澤地在南軍的防禦地圖上是一片空白,顯然,在他們看來,這種地方連行人都難以通過,更別說大隊的騎兵了。
這是一個致命的盲區。
“係統,放大這片沼澤地,推演是否存在可供騎兵通行的路徑。”
【深度掃描推演開啟,消耗壽命值200點。】
沙盤的精度再次提升,那片沼澤地的細節變得清晰無比。
大部分區域都是深不見底的淤泥,但在沼澤的中心地帶,有一條被蘆葦和水草掩蓋的、蜿蜒曲折的硬底河床故道。
這條故道在枯水期會露出水麵,如今正值秋季,河水上漲,恰好將其淹沒,從外麵根本看不出來。
它就像一條潛伏在水下的毒蛇,直通白溝河大營的後方,那裏正是瞿能防守最薄弱的糧倉所在。
“天助我也!”朱岩心中狂喜。
“係統,以此路徑為核心,重新規劃奇襲路線,並推演斬殺瞿能、焚毀糧草的完整作戰計劃!”
【終極推演開啟,消耗壽命值500點!】
沙盤上,無數的光點和線條飛速閃爍、交織、重組。
一個大膽、瘋狂而又精妙絕倫的作戰計劃,在他的腦海中緩緩成型。
……
第二日,朱高煦的房間。
他已能下床行走,雖動作還有些遲緩,但那股屬於戰神的悍勇之氣已重新回到他身上。
當朱岩將一張親手繪製的地圖鋪在他麵前,並將整個計劃和盤托出時,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高陽王,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
“從那片死亡沼澤穿過去?直插瞿能的後心?”
朱高煦死死地盯著地圖上那條,朱岩用朱砂筆畫出的血色線條,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個計劃已不能用大膽來形容,這是瘋狂,是徹頭徹尾的賭博。
一旦在沼澤中迷失方向,或者被敵人提前發現,那一千輕騎將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會全部陷在淤泥裏,成為魚鱉的食糧。
“朱兄弟,你確定這條路能走?”朱高煦的聲音都有些幹澀。
“我確定。”朱岩的回答斬釘截鐵,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有沙盤,隻能將功勞推給斥候。
“我麾下有幾名斥候,祖上曾是白溝河畔的漁民,對那片水域了如指掌。”
“他們耗費數日,才從當地老人口中問出了這條被遺忘的故道。”
“他們親自下水探查過,那條路足以讓戰馬單騎通過!”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朱高煦心中的疑慮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戰意。風險越大,收益越大。一旦成功,這絕對是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奇襲。
“好!”朱高煦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就這麽幹!”
“此事,必須先稟報母親。”
“走,我們現在就去!”朱高煦已一刻都等不了了。
兩人並肩走出房門,臉上都帶著一種誌在必得的決絕。
他們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將是比南軍,更難纏的敵人——自己人的質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