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天羅地網無功,沙盤推演尋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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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煦開展的搜捕行動,規模宏大、來勢洶洶,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全然找不到著力點。
    整個北平城被攪得雞犬不寧、人心惶惶,然而真正的奸細,卻連一絲蹤跡都未尋得。
    朱岩的府邸,反倒成了風暴中心最為平靜之處。
    他手臂負傷,正好以此為托辭,閉門謝客,就連朱高煦設的酒局也推辭了。
    書房之內,燭火搖曳不定。
    朱岩單手撐著下巴,凝視著桌案上鋪開的一張北平城防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王爺那邊,依舊沒有消息嗎?”他頭也不抬地問道。
    一名親兵躬身回稟:“回將軍,高陽王殿下已將城中所有客棧、腳行,乃至青樓賭坊都徹查了一遍。”
    “抓捕了上百名可疑人員,可在嚴刑拷打之下,也未能問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朱岩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果然不出所料。
    對方既然敢在北平城動手,必定是經過精心謀劃的死士,組織嚴密,豈是這般粗放的搜查能夠找到的。
    真正的線索,並不在那些底層的散兵遊勇身上。
    而在那個能夠為刺客提供信息、規劃路線,甚至掩蓋痕跡的內應身上!
    “把北平城中,所有三品以上、能夠接觸到王府防務,和高陽王行程的文武官員名單,給我取來。”朱岩下令道。
    “是!”
    親兵很快取來一卷厚厚的名冊。
    朱岩接過名冊,一頁一頁地仔細翻閱著。
    每一個名字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族,一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刺客能在梅園精準設伏,表明他們至少提前半天,就知曉了朱高煦、永安公主和自己的出行計劃。
    知曉這個計劃的,除了他們三人及其各自的貼身侍從,便隻有少數幾個負責協調行程的王府高級官員。
    範圍,一下子就縮小了。
    朱岩的目光,在幾個名字上停留了許久。
    北平布政司參議,李茂。
    燕山左衛指揮僉事,張輔。
    王府長史,葛誠。
    ……
    每一個人,都有嫌疑,但每一個人,又都沒有明顯的動機。
    “係統,啟動沙盤推演,目標:鎖定刺殺內應。”
    朱岩在心中默默念道。
    【叮,沙盤推演啟動。】
    【信息不足,關鍵人物動機缺失,天機被外力幹擾,無法進行精準推演。】
    【推演失敗。】
    腦海中傳來的冰冷提示音,讓朱岩的眉頭,第一次緊緊皺起。
    失敗了?
    這是他得到係統以來,沙盤推演第一次明確告知他失敗。
    天機被外力幹擾?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對方陣營中,也有類似的存在?
    或者,是有某種寶物,可以屏蔽天機探查?
    朱岩心中警覺起來,看來,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複雜。
    既然係統失靈,那就隻能依靠自己了。
    他閉上眼睛,將那日在梅園遇刺前後的所有細節,在腦海中重新梳理了一遍。
    從他們出城,到抵達梅園,再到永安公主走到那株紅梅樹下。
    等等!梅園!朱岩猛地睜開雙眼,一道精光一閃而過。
    他想起一件事。
    那片梅園,並非無主之地,而是城中一位致仕告老的大官,戶部右侍郎錢謙的私家園林。
    因其風景絕佳,平日裏也對一些相熟的權貴開放。
    朱高煦性情急躁,那天是臨時起意,決定去梅園賞梅的。
    從做出決定,到抵達梅園,前後不過一個時辰。
    刺客卻能提前在梅園內,尋得最佳的狙擊位置,設下埋伏。
    這表明內應不僅能提前得知他們的行程,更有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影響到梅園的內部布防!
    而誰,能比梅園的主人,更輕易做到這一點呢?
    戶部右侍郎,錢謙!
    朱岩的目光,在官員名冊的末尾,找到了這個名字。
    錢謙年近六旬,是前朝舊臣,靖難之役開始後,是最早一批投靠燕王朱棣的文官,為人謙和,在北平官場素有聲望,從不參與黨爭。
    看起來是最不可能的一個。
    但越是看似不可能,就越是可疑!
    一個在戶部任職的文官,家財萬貫,為何要冒著誅九族的風險,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朱岩不相信巧合。
    他將那張寫有錢謙二字的名冊紙張,單獨撕下,放在燭火上,看著它緩緩化為灰燼。
    夜色漸深。
    朱高煦的大規模搜捕仍在持續,一隊隊兵丁舉著火把,在街道上呼嘯而過。
    而一道黑色的身影,卻避開了所有的巡邏隊伍,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翻過了一座高牆。
    錢府。
    朱岩如同狸貓一般,悄無聲息地落在院內,未驚動任何人。
    他沒有去搜查書房或者臥房,那些地方,即便有秘密,也必定藏得極深。
    他依據記憶中錢府的布局圖,徑直朝著後院一處偏僻的柴房摸去。
    像錢謙這種老謀深算之人,最重要的東西,往往會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柴房內,堆滿了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
    朱岩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每一個角落。
    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塊毫不起眼的地磚上。
    那塊地磚的邊緣,有極其細微的、新近撬動過的痕跡。
    他俯下身,用匕首輕輕一挑,地磚應聲而起,露出了一個暗格。
    暗格內,沒有金銀財寶,也沒有書信,隻有一枚造型奇特的令牌。
    令牌由黑鐵鑄造,正麵刻著一個猙獰的鬼頭,背麵,則是一個小小的“建”字。
    建文的“建”!錦衣衛,南鎮撫司!
    朱岩的瞳孔,驟然收縮,果然是他!
    他就是建文帝安插在北平城內,埋藏最深的一顆釘子!
    朱岩將令牌收入懷中,正準備將一切恢複原狀,悄然離去。
    就在此時。
    “吱呀。”柴房的門,被推開了。
    一名提著燈籠的老管家,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兩名手持棍棒的家丁。
    老管家看著地上的暗格,又看了看站在暗格旁的朱岩,渾濁的眼睛裏,沒有絲毫驚訝之色,反而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朱將軍,我家老爺在後院水榭已經備好了香茶,恭候多時了。”
    被發現了!不,並非被發現,這是一個陷阱!
    朱岩心中瞬間明白,對方根本就是故意引自己前來的!
    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像狐狸一樣的老管家,臉上卻沒有絲毫驚慌。
    他緩緩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既然錢侍郎相邀,那朱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