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坦白(求五星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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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音在死寂的會議室裏,如同驚雷炸開。
    “奇恥大辱!天大的笑話!” 陳朝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能凍結血液的森然,
    “‘安家工程’,組織為解決同誌們的實際困難、穩定人心、紮根建設而苦心推動的暖心工程!
    結果呢?結果成了什麽?成了‘陳世美’招搖過市的舞台!成了我們昌平新政臉上抹不去的汙點!”
    他的目光銳利,刺向負責幹部婚戀狀況審核的民政科科長雷虎和婦聯主任王秀芹、趙紅梅:“審核?嚴查?鐵律?你們拍著胸脯跟我說,都落實到位了!
    許大偉檔案裏‘親人盡歿’的備注,你們查證了嗎?一個函調發回原籍有多難?劉文斌填寫的‘未婚’,你們有誰深入到他老家鄰裏走訪過?
    還是說,被聯誼會的熱鬧、領證分房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把組織紀律當成了兒戲?!現在全國要解放了,有些人也開始要換老婆了?!”
    雷虎額頭冷汗涔涔,趙紅梅臉色漲紅,張了張嘴想辯解,卻在陳朝陽那雷霆萬鈞的目光逼視下,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想起了許大偉填表時那不耐煩的粗獷,想起了劉文斌文質彬彬下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閃爍,當時隻當是單身漢的緊張,如今想來,處處是破綻!
    “首長,我們……”雷虎艱難地開口。
    “不必解釋!”陳朝陽厲聲打斷,手指點著那兩份如同諷刺劇劇本的報告,
    “現在不是追究具體經辦人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處理!是挽回影響!是給被欺騙、被傷害的同誌一個交代!給昌平五十萬百姓一個交代!給組織紀律一個交代!”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怒火,聲音恢複了冷硬的命令式:
    “第一,成立聯合調查組!我親自掛帥!組織部、紀委、民政、婦聯、保衛處各抽精幹力量!
    立刻、徹底查清許大偉、劉文斌二人的真實婚姻狀況及隱瞞行為全過程!取證要確鑿!要經得起曆史的檢驗!”
    “第二,對陳翠蘭、周小娥兩位女同誌,以及涉事家屬,立即采取保護安置措施!
    由婦聯趙紅梅同誌親自負責,安排住處,保障基本生活,安撫情緒!她們是受害者,不能再讓她們受到二次傷害!”
    “第三,暫停所有涉及許大偉、劉文斌二人的職務!相關人事命令即刻下達!
    同時,暫時凍結‘安家工程’中所有待批的婚姻申請!
    待此案查清並嚴肅處理後,重新收緊審核流程,再行啟動!”
    “第四,通知縣醫院,派最好的醫生,給周小娥同誌與陳翠蘭同誌做全麵身體檢查!我看她們身體很弱,不能再出問題!”
    命令一條條砸下,幹脆利落,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誌。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被抽緊,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巨大壓力。
    ……
    五區區政府那間原本屬於新區長的辦公室,此刻彌漫著一種末日降臨般的死寂。
    門敞開著,兩個持槍的保衛處戰士肅立在門口。
    許大偉像一灘爛泥般癱在靠牆的長條木椅上,頭發淩亂,胡子拉碴,嶄新的幹部裝皺巴巴地裹在身上,胸口那朵曾經鮮豔的大紅花早已不知去向。
    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許大偉渾濁的眼珠動了動,看到門口出現的身影時,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站起來,卻又頹然跌坐回去。
    陳朝陽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組織部和紀委的兩名幹部。
    他沒有看許大偉,目光先是在這間剛剛布置好、還帶著新家具油漆味的辦公室裏掃了一圈。
    嶄新的辦公桌,擦得鋥亮的文件櫃,牆上掛著的昌平地圖……這一切,都曾是許大偉新生活的起點,如今卻成了他恥辱的見證。
    陳朝陽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一個翻開的筆記本。
    那是許大偉的工作日誌,第一頁還工整地寫著工作計劃,字跡歪斜卻透著股幹勁。
    他翻到後麵,最新的一頁上,隻有幾個用鋼筆力透紙背、幾乎劃破紙張的字,反複塗寫著:“完了……全完了……”
    陳朝陽合上筆記本,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
    這歎息裏沒有同情,隻有冰冷的失望。他這才轉過身,目光釘在許大偉臉上。
    “許大偉。”陳朝陽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組織需要你最後的坦誠。
    陳翠蘭同誌控訴的情況,是否屬實?你檔案中關於‘親人盡歿’的備注,是否是你本人故意隱瞞、欺騙組織?”
    許大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抬起頭,看向陳朝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嘶啞聲。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角滾落。
    “說!”陳朝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看著我的眼睛!說!”
    這一聲厲喝,徹底擊潰了許大偉最後的心防。
    他“噗通”一聲從椅子上滑跪下來,雙手抱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哭:“我交代!我坦白!首長!我混蛋!我該死啊!
    陳翠蘭是我婆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婆娘!娃也是我的!聽說老家被鬼子屠村了,我以為……我以為……我……我我鬼迷心竅了!
    我該死!我不是人!”他一邊哭嚎,一邊用頭“咚咚”地撞著地麵,涕淚橫流,狼狽不堪。
    陳朝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裏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
    他轉向身邊的組織部幹部:“記錄在案。讓他簽字畫押。”聲音冰冷,再無一絲波瀾。
    走出五區區政府,深秋的冷風吹在臉上,陳朝陽才感到一絲涼意。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間辦公室的窗戶,裏麵隱約傳來許大偉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嗚咽。他沉默片刻,對身邊的警衛員低聲說了一句:
    “通知趙紅梅同誌,對陳翠蘭母女的安置,再提高一個標準。是我們工作的疏失,對不住她們。” 警衛員肅然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