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章 鴨綠江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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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柱同誌……把事情弄糟了。” 約瑟夫的聲音低沉緩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他轉向一旁肅立的莫洛托夫和總參謀部的代表,“仁川……美國人這一手,很毒辣。朝鮮人民軍主力,完了。”
    “是的,約瑟夫同誌。戰局已無可挽回。平壤失守隻是時間問題。” 總參謀部代表的聲音毫無波瀾。
    約瑟夫吸了口煙,陷入沉思。朝鮮半島的得失,關乎蘇聯在遠東的戰略緩衝。
    一個被美國完全控製的朝鮮,猶如抵在蘇聯遠東腹地的一把尖刀。
    然而,直接派蘇軍參戰?不!
    那意味著與美軍正麵衝突,這是約瑟夫絕對要避免的。風險太大,代價無法承受。
    他的目光投向東方。
    那個新生的、充滿革命熱情卻又極度貧弱的東方大國。
    一個精明的計劃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形。
    “給北平發電報。” 約瑟夫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帶著權威的平穩,“以我的名義。”
    ……
    稍晚,北平
    一書房內,巨大的朝鮮半島地圖鋪在書桌上,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敵我態勢。
    金成柱求救信的電文就放在手邊,字裏行間的絕望幾乎要透紙而出。
    美軍的推進速度令人心驚肉跳。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眉頭緊鎖,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地圖,看到那即將燃燒至鴨綠江的戰火。
    機要秘書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一份標注著“絕密·特急·約瑟夫”的電報放在桌上。
    他迅速拿起電報,目光如炬:
    “我已收到金成柱同誌發來的、請求蘇聯直接軍事援助的緊急信函。朝鮮局勢確實已處於災難性的境地。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和分析,如果朝鮮同誌僅依靠自身力量進行抵抗,
    他們幾乎沒有機會,在美軍絕對優勢的海空力量和地麵裝甲部隊麵前,守住三八線以北地區,阻止美軍推進至中朝邊境。平壤的陷落似乎難以避免。
    我們認為,在此危急存亡之秋,如果同誌能夠派出一定數量的軍隊,例如五六個師,以‘誌願軍’的名義,迅速開赴三八線附近地區,
    為朝鮮同誌提供直接支援,將有可能挽救危局,阻止美軍向鴨綠江的推進,
    從而保障在華東北邊境安全,並維護整個社會主義陣營在遠東的利益。
    蘇聯方麵願意為此提供必要的援助:
    蘇聯空軍將出動,在鴨綠江至清川江或更南的有限空域內,為誌願軍提供空中掩護,保護其後方交通線和主要集結地域。
    蘇聯將向誌願軍提供所需的武器裝備和軍事物資援助。
    這是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關乎遠東的和平與社會主義事業的未來。
    我們充分理解同誌麵臨的困難和巨大風險。
    但基於無產階級國際主義責任和對共同戰略利益的考量,我們認為這是目前唯一可能有效阻止美帝國主義侵略擴張、避免更大災難的方案。
    請在華同誌慎重考慮,並盡快告知你們的決定。
    致以社會主義敬禮!
    約瑟夫
    一九五零年十月一日”
    良久他放下電報,久久不語。
    約瑟夫的電報,像一把雙刃劍。
    它點明了朝鮮必敗的殘酷現實和美軍兵臨鴨綠江的致命威脅,這與陳朝陽的“霸權論”和前線情報完全印證。
    它提供了“誌願軍”的名義和蘇聯援助的承諾,似乎給出了一條出路。
    然而……
    “‘有限空域’?鴨綠江至清川江?”
    “可笑的承諾,這是要把我們的地麵部隊頂在最前麵,他們的飛機在後麵‘掩護’?
    清川江以南呢?幾十萬大軍的後勤線暴露在美軍飛機下,誰來管?”
    約瑟夫的算計,他洞若觀火。
    空中掩護的範圍、時間、可靠性,都是模糊不清的承諾。
    蘇聯人想用我國的力量去對抗美國,自己則躲在後麵提供“有限支持”,避免直接卷入。
    “裝備援助……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不知何時又是一人已來到書房,他拿起電報快速掃過,眉頭同樣緊鎖,
    “約瑟夫同誌這是……把最重的擔子,最險的棋,推給了我們啊。”
    窗外,晨曦微露,但北平城仍籠罩在深秋的寒意中。
    金成柱的絕望呼救,約瑟夫精明的算計,美軍逼近的鋼鐵洪流,陳朝陽那“霸權資本必然擴張至鴨綠江”的冰冷預言……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他猛地轉過身,目光如電,決斷已下:
    “通知在北平的政治局委員,軍委委員!”
    “明天下午,政治局擴大會議!議題隻有一個:”
    “討論約瑟夫同誌的建議,決定是否出兵朝鮮!”
    10月4日
    北平,又一場會議召開,會議室內窗欞隔絕了深秋的寒意,卻隔不斷室內彌漫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凝重。
    巨大的朝鮮半島地圖高懸,仁川那個刺目的紅圈像一塊永不愈合的傷疤。
    沙盤上,代表美韓聯軍的藍色箭頭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向北噬咬,尖端已抵近平壤。
    電報如雪片般飛來,每一份都帶著前線的硝煙與敗退的苦澀。
    空氣中混雜著煙草的辛辣、濃茶的苦澀和一種大戰將至、關乎國運的沉甸甸壓力。
    關於出兵朝鮮的爭論,已持續數日,此刻達到了白熱化。
    支持者引經據典,包括那份已被高層熟知的、來自華北局的“霸權資本本質論”分析,力陳唇亡齒寒、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必要性;
    反對者則反複強調懸殊的國力差距、蘇聯支援的渺茫和難以承受的戰爭代價。
    每一句話都重若千鈞,敲擊著共和國脆弱的神經。
    陳朝陽並非決策層核心成員。
    他作為昌平戰略項目的負責人和那份“驚世預言”的報告者,被羅重文力薦,列席了這場決定國家命運的會議。
    他坐在靠後的位置,沉默地聽著,目光銳利如鷹隼,捕捉著每一個論點背後的邏輯與情緒。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那位他的老首長身上,凝聚著最為沉重也最為堅定的反對力量。
    會議暫時休憩,與會者三三兩兩低聲交談或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