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金成柱反應(求五星好評,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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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金成柱辦公室
莫斯科的回電,以及早已送達、立場鮮明的北平複電,被秘書無聲地並排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房間裏靜得可怕,隻有壁爐裏的木柴偶爾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反而更襯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沉寂。
金成柱沒有立刻去碰那兩份決定性的文件。
他依然背對著房間,麵朝牆上那幅巨大的朝鮮地圖。
南半部的山河在他眼中,依舊被理想主義的溫暖色調所渲染,統一的目標仿佛觸手可及,是他日夜縈繞的夢想。
他的指尖甚至因為內心殘存、最後一絲熾熱的期待而微微發燙。
然而,一種隱約的不安,早已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他的心頭。
這幾天,莫斯科駐朝鮮大使館的異常態度,無法不讓他心生疑竇。
那位以往總是帶著熱情笑容、隨時準備討論軍事援助和戰略推進的莫斯科大使,最近幾次約見,卻屢屢以“身體不適”或“正在與莫斯科進行重要電訊聯絡”為由推遲了。
即使見麵,對方也一改往日就具體軍事問題深入探討的姿態,言語變得空前謹慎、官方,反複強調“要全麵評估”、
“需考慮諸多複雜因素”,對他提出的關於下一步進攻的設想,隻是含糊地表示“已向莫斯科轉達”,卻不再有以往那種積極、近乎承諾般的回應。
更明顯的是莫斯科軍事顧問團。
那些以往在作戰地圖前慷慨激昂、甚至偶爾會與人民軍將領就戰術細節爭論得麵紅耳赤的軍官們,近來也變得異常沉默和疏離。
他們依舊出現在指揮部,但更多地是觀察和記錄,不再主動提供進攻性的建議,對於任何涉及越過三八線後行動的詢問,都統一以“等待上級指示”搪塞。
這種集體、刻意的沉默,本身就散發著一種不祥的預兆。
這些細微的變化,讓金成柱在狂熱之下,早已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妙。
他隻是不願,或者說不敢,去深入想那個最壞的可能性。
他更願意將其理解為大國官僚主義的暫時低效,或是約瑟夫同誌需要更多時間權衡。
現在,答案就在桌上。
他最終轉過身,動作因內心複雜情緒的撕扯而顯得有些遲緩。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為自己注入勇氣,首先拿起了莫斯科的電報。
手指觸碰到紙張時,那先前因期待而產生的微熱瞬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察覺、冰涼的顫抖。
他逐字逐句地閱讀。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他的臉色從強自鎮定的期待,迅速變為難以置信的驚愕,血液仿佛瞬間衝上頭頂又驟然褪去,最終凝固成一種死灰般的蒼白與鐵青。
莫斯科電文裏冰冷的措辭、毫不留情的否定、以及那份居高臨下的訓誡意味,像一連串重錘,狠狠砸碎了他最後的幻想。
他甚至沒有勇氣立刻再去拿起北平的那份電報,因為結果已然注定。
巨大的失落、以及深刻的屈辱感,瞬間將他吞沒。
辦公室內爐火的溫暖,此刻感覺到的隻有徹骨的寒意。
電報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戳破了他精心構建的戰略幻想和權力訴求。
“完全支持誌願軍司令部…”
不是建議,是“完全支持”。
莫斯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立場。
“冷靜、負責任且符合當前戰略利益…”
他的進攻計劃被徹底否定,被定性為“不切實際”。
他眼中千載難逢的戰機,在莫斯科看來,是魯莽和冒險。
“軍隊指揮權…歸屬其政府…這是不可更改的原則。”
這一條是最沉重、最羞辱的一擊。
他含蓄地索要指揮權,得到的卻是莫斯科對指揮權的明確背書和“不可更改”的斷語。
他不僅沒能拿到指揮權,反而被明確告知:他想都別想。
“表現出一個成熟政治家應有的現實主義和紀律性…”
這是來自“導師”的直接訓斥!
說他“不成熟”、“不現實”、“無紀律”!這幾乎是在指責他不懂政治,不識大體。
“嗬…嗬嗬…” 一陣低沉而壓抑的笑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充滿了自嘲。
金成柱的肩膀微微抖動,手中的電報紙因為他用力攥緊而皺縮。
他瞬間清醒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領導著一場民族解放的統一戰爭,是舞台中央的主角。
但現在他明白了,在莫斯科和北平眼中,朝鮮半島首先是一個大國博弈的棋盤。
他,乃至整個朝鮮,都隻是這盤棋上比較重要的棋子而已。
棋手需要考慮的是全局平衡和自身利益,而不是一枚棋子自身的“理想”或“願望”。
約瑟夫要的不是朝鮮統一,而是一個能持續消耗美國、同時又不會引發全麵戰爭的可控熱點。
三八線,就是那條控製線。
他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從來也不是傻瓜……莫斯科的意思很直接……
他之前或許還存有一絲“蘇維埃主義陣營平等夥伴”的幻覺。
此刻,這幻覺被擊得粉碎。
莫斯科的回複毫不客氣,甚至帶著訓誡的口吻,明確告訴他他的位置和界限。
他所謂的“信心”和“決心”,在莫斯科看來隻是需要被管束的“幼稚”和“不切實際”。
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重要,至少不足以讓莫斯科為了他的統一夢想去冒更大的風險。
他對誌願軍的疑慮和不滿急劇加深。
他認為誌司的“困難”有一部分是誇大其詞,是為了保存實力。
而現在,兩國顯然“串通”好了,一起壓製他。
北平的支持和莫斯科的背書,讓他感到一種被兩大巨人聯手“出賣”和“壓製”的窒息感。
這種怨恨不會消失,隻會深埋心底。
所有的憤怒、不甘和屈辱,最終都必須咽下去。
他不可能,也絕對不敢公開挑戰莫斯科的權威和決定。
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屈服。
但屈服不等於心服口服。
他的戰略必須立刻調整,從激進、不惜代價的武力統一,轉變為在兩大盟友,尤其是莫斯科的框架下,盡可能地鞏固自身,積蓄力量,並等待或者說尋找下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