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8章 昌平123(感謝大家禮物加更,求用愛發電)

字數:6409   加入書籤

A+A-


    轟轟烈烈的鎮反正在全國範圍內展開,潛伏的敵特分子活動猖獗,破壞、暗殺事件時有發生,鞏固新生政權的鬥爭尖銳而複雜。
    各級首長的人身安全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而他自己的身份更是敏感:一個剛剛從朝鮮戰場載譽而歸的高級指揮員,一位掌握了大量前線核心軍事秘密、其戰術思想甚至被敵人重點研究的將領。
    在敵人眼中,他無疑是極具價值的目標。
    組織上采取如此周密、高規格的警衛措施,不僅是規章要求,更是當前嚴峻鬥爭形勢下絕對必要的保護。
    他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這是從戰火紛飛的朝鮮前線回到“後方”所上的第一課——這個“後方”,並非意味著絕對安全,它隻是另一個形態的戰場,同樣需要高度的警惕和紀律。
    昌平專區公署辦公室,
    熹光微入,張文傑伏在案頭,審核著春耕水利的預算草案,和關於年關將至,防止舊勢力反撲和穩定集市物價的文件,鋼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輕響。
    他是陳朝陽入朝前親自提拔起來的專區第二書記,如今主持著專區的日常工作。
    辦公室裏爐火正旺,卻驅不散北方清晨徹骨的寒意。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隨即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帶進一股冷風。
    張文傑抬頭,看見徐衛華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框,微微喘著氣,另一隻手裏捏著一份電文紙。
    徐衛華自從在朝鮮前線負傷後,就被陳朝陽堅決調回昌平養傷,依舊負責公安工作,本來斷裂的骨頭也被接上,臉色還帶著大傷元氣後的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甚至有些激動。
    “文傑,”徐衛華的聲音壓低了,卻掩不住其中的震動,“首長…的電報!”
    張文傑立刻放下筆,站起身:“首長?從朝鮮來的?前線出事了?”他的第一反應是擔憂,戰事無常,任何電報都可能帶來壞消息。
    “不是前線!”徐衛華快步走進來,將電文紙遞給張文傑,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你看,首長要回來了,調令下來了!
    可,不是回昌平,是…是要去南方任職,路過北平!
    首長發電報來,問我們方不方便,他想見我們一麵!”
    張文傑一把抓過電文,就著燈光,目光飛快地掃過那寥寥數語的文字。
    電文清晰地寫著抵京的大致日期和下榻地點軍委招待所。
    字裏行間,是那位一貫思維縝密的首長在繁忙行程中特意為他們留出的窗口,是跨越了戰火與山河的惦念和告別。
    辦公室裏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爐火劈啪作響。
    兩位幹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驚喜、洶湧而至的不舍,以及一種“終於來了”的複雜情緒。
    他們深知陳朝陽的能力和抱負,早就明白昌平這片天地留不住他,卻沒想到分別來得這樣快,這樣突然,而且是以這樣一種遠調的方式。
    “漢東省…工業廳長…還有軍事學院…”張文傑喃喃地重複著電文裏透露的信息,試圖想象那將是怎樣一幅更廣闊的藍圖,
    “首長這是要去執掌一方工業,還要去最高學府教書育人了!”
    “我就知道,首長這樣的人,在哪裏都是頂天立地的!”徐衛華語氣激動,拳頭不自覺攥緊,感覺又回到了跟隨陳朝陽在朝鮮炮轟騎1師的時刻,
    “隻是…這一走,山高水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了。”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惆悵。
    他的命是陳朝陽從戰場上搶回來的,這份知遇之恩和戰友情誼,遠比尋常上下級關係深厚。
    沉默隻持續了片刻。
    張文傑眼神就恢複了平時的果決:“衛華,沒時間感慨了。
    首長行程緊,我們得立刻動身,按時間算,首長現在應該快到北平了,我們今天就趕去,絕不能誤了時間!”
    “對,現在就走,”徐衛華立刻響應,“我這就去讓通訊員回電,告知首長我們即刻動身,我去備車!”
    “等一下,”張文傑叫住他,思維飛速運轉,“我們這一走,至少一兩天。
    工作要交接一下,立刻通知許明遠副書記、王副專員,還有武裝部的老趙,10分鍾後開個緊急短會!”
    10分鍾後,小會議室裏煙霧繚繞。
    幾位專區核心領導聽到消息,同樣震驚不已。
    張文傑言簡意賅:“首長奉命調任南方,途經北平召見我和衛華同誌。
    我們即刻動身,我們離開期間,日常工作由許副書記主持,重大事項電話可電話請示。
    尤其兩件事:一是年關維穩,二是春耕準備的統計,絕不能耽誤……”
    會議開得極快,但消息卻像長了翅膀。
    張文傑和徐衛華剛回到辦公室匆忙收拾文件,機要科的小劉便端著茶水缸子從會議室那邊小跑回來,臉上還帶著得知重大消息後的興奮。
    他路過公署文書室門口,就被相熟的李文書叫住:“小劉,剛才會開得那麽急,出啥大事了?”
    小劉下意識地左右一看,壓低聲音,卻掩不住分享的欲望:“了不得的大事,陳書記從朝鮮回來了!
    不是回來,是調走了,高升!
    去南方當大官啦,張書記和徐處長這就要趕去北平見最後一麵呢!”
    他這話說完,才猛地意識到失言,趕緊補了一句“噓……可別往外說”,便匆匆走開了。
    然而,話語一旦出口,便再難收回。
    李文書愣了片刻,轉身就對辦公室裏整理文件的另一位同事感歎:“老天爺,陳書記要調去南方了!”
    消息就這樣,從一個辦公室流到另一個辦公室,從幹部傳到勤務人員。
    公署食堂的大師傅老趙,在給準備出車的司機小孫多拿兩個剛蒸好的窩頭時,也從對方那裏聽到了三言兩語:“……去北平,見陳書記,調令下了……”
    老趙在圍裙上擦擦手,走到食堂門口抽旱煙,恰好看到縣農會的老會長來公署辦事。
    老趙順口就唏噓了一句:“老會長,您說多可惜,陳書記那樣的好官,這就要調走嘍,咱昌平的福氣薄啊……”
    老會長一聽就急了,煙袋鍋子都忘了磕:“啥?老趙你聽誰說的?陳書記要走?真的假的?!”
    他再也顧不上辦事,扭頭就往外走,腳步又快又急,路上遇見了正從被服廠出來的軍屬王大娘,忍不住就把這驚人的消息分享了出去。
    “他大娘,不好了,聽說陳書記要走了!”
    “天爺!為啥呀?去哪呀?”王大娘手裏的布兜子都驚得掉在了地上。
    “說是高升,去南方……張書記和徐處長這會兒就要去北平見呢!”
    “這……這咋能行,也不說一聲,俺們得去送送,沒啥好東西……家裏還有……” 王大娘說著,眼圈就紅了。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消息迅速擴散至公署大院之外。
    當張文傑和徐衛華收拾妥當,正準備趕往吉普車時,剛走出公署小樓,便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腳步。
    老會長手裏提著一個蓋著藍布的小籃子,激動地問:“張書記,徐處長,
    俺們聽說……聽說陳書記要調走了?是真的嗎?”
    消息傳得如此之快,這讓張文傑和徐衛華在感慨陳朝陽威望的同時,心底也瞬間升起一股凜然之意。
    兩人對視一眼,剛才的激動和感慨迅速被一種幹部特有的警惕所取代。
    這絕非簡單的“消息靈通”,而是一次嚴重的信息泄露。
    張文傑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對徐衛華說:“不對勁。從開會到我們出來。
    會議內容僅限於核心幾人,這消息不僅出了會議室,還精準地傳到了院外老鄉耳朵裏,速度太快,範圍太精準了。”
    徐衛華立刻反應過來,眼神也變得銳利,他掃視了一眼周圍,低聲道:“你的意思是……這不是無意間說漏嘴,是有人故意說出去的?為什麽?”
    “兩種可能。”張文傑思維電轉,聲音壓得更低,
    “一是有同誌感情用事,急於把首長高升的消息分享出去,忘了紀律,這是無意的,但性質同樣嚴重,說明我們的保密意識太鬆懈!
    二是……這就更值得警惕了,會不會有人想借此試探什麽?
    或者故意用群眾感情來‘綁架’什麽?
    甚至是想看看我們、尤其是即將遠行的首長,會如何應對這種場麵?”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眼前情緒激動的鄉親們,語氣無比凝重:
    “無論是哪種,都說明我們專區機關的紀律建設和保密教育存在大漏洞!這件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徐衛華重重點頭,感到肩上的擔子又沉了幾分:“明白了。等從北平回來,必須徹查!
    今天誰多說了話,消息是怎麽一步步傳出去的,每一個環節都要搞清楚!
    該批評教育批評教育,該嚴肅處理嚴肅處理!
    否則,今天能傳調令,明天就能傳更重要的機密!”
    這一刻,重逢的喜悅被沉重的責任感和警惕性衝淡了不少。
    他們意識到,管理一個地區,不僅僅是要發展生產、保障民生,更要時刻維護組織的嚴密性和紀律的嚴肅性。
    首長人還沒到,就用這種方式,給他們上了關於“執政複雜性”的第一課。
    張文傑深吸一口氣,將翻湧的心緒壓下,現在首要的是處理好眼前的場麵。
    他向前一步,麵對焦急的老會長和鄉親們,語氣沉穩而坦誠:“鄉親們,大家先靜一靜。
    首長有新的革命任務,組織上調他去南方工作了。”
    人群頓時一陣唏噓和不舍的議論。
    “陳書記咋說走就走了呢……”
    “沒有陳書記領著修渠,咱去年哪能澆上地?”
    “是啊,剿匪鎮反,咱昌平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那位軍屬大娘眼圈發紅,上前一步,從老會長手裏的籃子拿出幾樣東西:一小布包炒南瓜子,兩雙納得厚實實的新布鞋墊,還有幾個紅透的凍柿子。
    她塞給徐衛華:“徐處長,你和張書記不是要去看陳書記嗎?
    俺們沒啥好東西,這點瓜子是自家種的,鞋墊是俺們幾個老婆子閑著納的,天冷路遠,墊著暖和。
    柿子甜,給陳書記路上解渴……一定替俺們帶給陳書記,就說昌平的老百姓念他的好!”
    “這……”徐衛華看著這些飽含深情的土產,一時不知該接不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