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7章 微服私訪(求五星好評,用愛發電,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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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具體講。”
“大部分同誌,像王團長他們,想的還是‘保存自己,再圖發展’。
這是我們過去幾十年用血換來的經驗,沒錯,但慣性太大。
他們看到坦克,想的還是怎麽讓這個鐵疙瘩配合步兵的打法,而不是怎麽讓步兵跟上鐵疙瘩的速度。
思想上,還沒坐上汽車。”
院長點頭:“嗯,經驗主義是個坎。那另一種呢?”
“另一種,以高建國同誌為代表,倒是不缺理論,蘇軍條令倒背如流。
但他們的問題在於,本本是直的,戰場是彎的。
一切決策要從本本裏找依據,找不到就不敢越雷池半步。
這是‘本本主義’,比經驗主義更頑固,因為它穿著‘真理’的外衣。”
“那照你這麽說,我們這學院就培養不出能打未來仗的兵了?”他的語氣聽不出是疑問還是考驗。
“不,首長。有苗子!”陳朝陽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熱度,
“那個叫李雲峰的同誌,就是個例子。
他敢想別人不敢想,在絕境裏找生路,甚至想反手給敵人一下。
他提出的方案風險極大,十個指揮員裏有九個半會否決,但另外半個,可能就是能創造奇跡的人。”
“你欣賞他的‘蠻幹’?”
“我不欣賞‘蠻幹’,我欣賞他那種,想把戰場主動權死死抓在自己手裏的勁兒!”
陳朝陽糾正道,“我們現在很多指揮員,習慣於等命令、看友鄰、盼支援,缺的就是這種‘我的地盤我做主’的霸氣和擔當。
當然,這種勁頭必須配上嚴格的體係協同和後勤保障,不然就是送死。
所以,我們需要做的,不是掐滅這點火苗,而是給他套上‘體係’的籠頭,把他練成能指揮狼群的頭狼,而不是獨狼。”
“所以,你的結論是?”
“首長,結論就是,咱們的教學,光喂知識不行,得先換腦子。”陳朝陽斬釘截鐵,
“得用最逼真的想定,把他們扔進進退兩難的絕境,逼他們犯錯,在複盤裏自己悟出來‘老辦法不靈了’。
得讓他們明白,未來打仗,不是師長拿著指揮棒一下下敲節奏,而是得放開手,讓前線的指揮員自己能即興演奏,但大調子不能跑偏。
這就您常說的,‘統而不死,放而不亂’。”
“還有就是,得分灶吃飯。”陳朝陽繼續道,
“像李雲峰這樣的,得加加擔子,用高難度的想定磨礪他,再把他扔到合成演習裏,讓他嚐嚐缺了後勤、少了炮兵支援的滋味,學會依靠體係。
像高建國那樣嚴謹的,是好的參謀人才,要往這方麵引導。
不能讓千裏馬去拉車,也不能讓老黃牛去賽跑。”
“統而不死,放而不亂……”他沉默了片刻,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陳朝陽,
“朝陽啊,你這第一堂課,價值不亞於打了一場勝仗。
它把我們未來要打的最硬的一仗——思想轉變的仗——給擺明了。”
“學院存在的意義,就是打勝這一仗。
你放手去做,不要有顧慮。
課堂上思想碰撞可以再激烈些,不要怕爭論,真理越辯越明。
關於實兵演習的設想,我原則同意,你盡快拿出一個詳細方案來。
不過,實兵實裝演習,動的是真家夥,燒的是真油,打的是真炮彈。
總部給我們的每一滴汽油、每一發炮彈都有大用處,金貴得很。
這筆‘學費’,我們必須交,但要交得值,
你的方案,必須精細再精細,要讓同誌們下了場覺得脫胎換骨,才算沒白費這些寶貴的資源。”
陳朝陽立即領會了首長的深意,鄭重答道:“請首長放心,我會把‘節約’和‘實效’作為演習設計的最高原則之一。
每一次訓練的消耗,都必須換來相應的戰鬥力提升。
另外,首長,關於課堂上暴露出的不同思維模式,我正有一個具體的想法。”
“哦?說說看。”
“比如那個李雲峰同誌,和那位高建國同誌,一個是脫韁的野馬,一個是謹慎的轅牛。
下次課,我打算就把他們倆硬捏到一個戰術小組裏。
讓高建國負責評估風險、製定穩妥方案,讓李雲峰在他的方案基礎上,去尋找哪怕一絲反擊的可能性。
強迫他們在對抗中理解對方的思維邏輯,說不定能撞出我們都沒想到的火花來。”
院長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的笑意:“好,這個法子好。
轅牛配上野馬,既能跑得穩,說不定還真能跑出個新速度,就按你的想法辦。”
他走回桌前,手指重重地點了點那份教學紀要。
“盡快把演習的詳細方案和你的教學調整思路形成報告報上來。我和院裏,給你撐腰。”
……
微風拂楊柳,萬物盡爭春
一輛軍綠色吉普車在離金陵機器製造廠還有一個路口時,緩緩停靠在路邊。
“就停這兒。”陳朝陽對司機說道。
他利落地脫下身上的中山裝,露出裏麵一件半舊、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襯衣,又從座位底下取出一個半舊的帆布挎包。
動作幹淨利落,早有準備。
副駕駛座上,新任警衛班長王小川轉過頭,眉宇間帶著幾分擔憂:“首長,您真一個人進去?廠裏情況不明,還是讓我跟著吧。”
王石磊不久前正式卸任了陳朝陽貼身警衛班長職務,到軍事學院學習,而接手他職務的也正是王小川,此刻,他深感責任重大。
“我不是去打架的,是去看病的。”陳朝陽打斷他,語氣平靜帶著些許打趣,
“醫生看病,總不能隔著牆聽病人自己說感覺如何。
得親自號脈,看舌苔,甚至得看看病人吃的什麽飯。”
他拎起那個看起來鼓鼓囊囊、像是裝滿了圖紙和資料的挎包,推門下車,最後吩咐道:
“你們倆,一小時後再把車開到廠辦門口等我。
如果廠領導問起來,就說我路上有些暈車,下車走走,順便看看京州市容。”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匯入了上下班的人流中。
他微微弓背,調整了步態,使得自己更像一個常年伏案、為技術問題奔波勞神的中層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