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煤炭問題(求五星好評,用愛發電,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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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務壓得緊,同誌們隻能靠著老經驗硬頂著,廢品率……唉,確實不低。”他搖頭,這是實實在在的困難。
    這時,一個年輕的學徒工端著一碗水過來。
    陳朝陽道謝接過,喝了一口那寡淡無味、帶著鐵鏽氣的白開水,很自然地問道:“同誌們幹活強度大,就喝這個?夥食能跟上嗎?”
    張大海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和無奈:“廠裏條件有限,大鍋飯也就那樣。
    工人同誌們都自帶幹糧,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他顯然不想在外人麵前過多談論工人的生活困難,這涉及領導責任,語氣變得謹慎而敷衍。
    陳朝陽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的回避,知道不能再深入。
    他放下碗,語氣誠懇地說:“都不容易啊。設備、原料、生活,這些都是保障生產的關鍵環節。
    張主任,你們一線的困難,我大致了解了。”
    “這樣吧,張主任,麻煩你回頭把今年以來,車間主要設備的故障記錄、維修申請單存根,還有每個月原料,
    特別是煤炭的消耗和成品率的大致對應情況,整理一份簡單的說明。
    等我到廠辦履行完手續後,再一並參考,你看怎麽樣?
    張大海一聽,連忙答應:“哎,好的好的,陳領導您放心,這些情況我都清楚,一定給您整理一份詳實的說明!”
    在他看來,這位領導同誌雖然年輕,但懂行、講規矩、體諒下情,不像有些下來指手畫腳的領導,是個能說道理的人。
    兩人的這番對話,周圍工人都聽在耳裏。
    陳朝陽用他的技術知識贏得了尊重,用對工人生活的關心贏得了好感,又用符合規矩的言行消除了潛在的隔閡與風險。
    說著他又走到休息區,看到工人們啃著又硬又黑的窩頭,碗裏的菜湯清澈見底。
    “糧食不夠吃?”他問一個老工人。
    “唉,定量就這點,幹這力氣活,餓得快啊。”老工人搖搖頭,
    “聽說給咱廠運煤的車皮都緊張,蘇北那邊來的煤,有時候盡是矸石,不經燒,爐溫上不去,活更難幹……上麵就知道催產量,哪管咱這些……”
    “蘇北的煤……經常這樣?”陳朝陽追問,語氣依舊平常。
    老工人看了車間主任一眼,欲言又止,隻是含糊道:“時好時壞吧……誰知道呢?”
    就在這時,廠委書記和廠長終於得到了“有生人進了車間好像還是領導”的消息,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一看到是陳朝陽,兩人臉色瞬間煞白,冷汗就下來了。
    “陳廳長!哎呀呀,陳廳長您怎麽……您怎麽到這來了,我們都在大門口等您呢!”李書記聲音都有些發顫。
    “等我就看不到這些了。”陳朝陽平靜地摘下手套,指了指機床,又指了指工人們的飯碗,“會議室當然要去,但問題,隻有在車間裏才看得最清楚。”
    “走吧。順便,把廠裏的設備台賬、維修記錄,還有最近三個月原材料,特別是煤炭的入庫檢驗單,都準備好,我要看。”
    他邁步向外走去,那件舊工裝襯衣的背後,已被汗水浸濕了一片。
    工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和他們一起看機床、喝淡茶的人,竟然是新來的工業廳長……
    廠領導們麵如土色,慌忙跟上。
    車間裏,機器依舊轟鳴,但一種無聲的震動,已經開始回蕩。
    陳朝陽知道,這第一步,他踩實了,也踩到了荊棘。
    蘇北煤礦的疑雲,和那劣質煤燃燒產生的黑煙,在他心中愈發濃重。
    ………
    工人們目送著那一行人消失在車間門口,車間裏的機器轟鳴聲仿佛短暫地停滯了一下,隨即又被更大的嘈雜所淹沒,那是工人們壓抑不住、七嘴八舌的議論。
    “廳長?剛才那個…是咱省工業廳的廳長?”一個愣頭青學徒幾乎喊了出來,被旁邊的老師傅一把拽住胳膊,示意他小聲點。
    “嚷嚷什麽,生怕領導聽不見?”老師傅壓低聲音,臉上同樣寫滿了驚疑不定,
    “我就說看著氣度不一般……可這也太……太……太……”他咂摸著嘴,搖搖頭,似乎無法理解一個這麽大的官會用這種方式出現。
    劉師傅比較沉著,他磕了磕煙袋鍋,眼神裏多了些思索:“是有點邪乎。不過,人家剛才那幾下子,是實打實的行家功夫,沒糊弄人。這年頭,這樣的領導,少見。”
    但並非所有人都感到驚奇或佩服。
    在角落裏,幾個年紀稍長、麵色愁苦的工人聚在一起,交換著警惕的眼神。
    “王老二,你剛才…沒亂說什麽吧?”其中一個低聲問旁邊的人,語氣帶著後怕,“你抱怨糧食不夠那事……”
    被稱為王老二的男人臉色一白,強自鎮定:“我…我能說啥?不就是隨口叨叨兩句……再說,那麽大領導,還能記著我這點屁事?”話雖如此,他的手卻不自覺地搓著衣角,顯然心裏發虛。
    另一個一直沉默的老工人歎了口氣,聲音沙啞:“禍從口出啊……誰知道這是真廳長還是假廳長?萬一是上麵派下來‘摸情況’的……”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最近風聲緊,各種運動一波接一波,誰也不敢保證這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調查研究”。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車間四周的標語,覺得格外刺眼。
    甚至有人動了別的心思。
    一個家裏孩子多、負擔重的工人,偷偷瞄了一眼廠領導離開的方向,又迅速低下頭,心裏翻騰著一個危險的念頭:
    “要是……要是去跟廠裏匯報一下剛才誰跟廳長說了話、都說了啥……算不算立了功?
    能不能給家裏多換幾斤糧食?”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壓了下去,臉上火辣辣的,既因為羞恥,也因為恐懼。
    大多數工人則是感到一種茫然和不安。
    廳長來了,看到了最髒最累的車間,喝了一口白開水,問了煤的事,然後呢?
    他會解決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