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絕對的話語權(求用愛發電,五星好評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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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保華立刻熱情地邀請:“陳廳長,您一路辛苦,礦上準備了點簡單的便飯,請您務必賞光,也算為我們礦上的工作再做些指導。”
陳朝陽從善如流地笑了笑:“好,那就客隨主便,正好可以和大家更隨意地交流一下。”
氣氛顯得格外融洽,像隻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工作匯報和接風宴請。
宴席設在礦上那個略顯破舊但已是礦區最高規格的小食堂單間。
圓桌上鋪著有新的餐布,菜式顯然經過了精心準備:
一整隻燉得油光發亮的雞,一條紅燒鯉魚,一盤油汪汪的回鍋肉,
還有幾樣當地時蔬,中間赫然擺著兩瓶貼著紅標簽的當地白酒。
顯然這與礦工食堂的清湯寡水景象必然形成刺眼對比。
陳朝陽在主位落座,馬保華和孫福山一左一右相陪,其他幾位副礦長、科室主任依次坐下,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謙恭而略顯拘謹的笑容。
“陳廳長,條件簡陋,沒什麽好招待的,就是些家常菜,您千萬別見外。”
馬保華一邊親自為陳朝陽斟酒,一邊熱情地說著套話,“這酒是我們本地酒廠產的,味道還湊合,給您驅驅寒。”
“保華同誌太客氣了,這已經很好。”陳朝陽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全場。
宴席開始,馬保華率先舉杯起身:“來,讓我們全體起立,共同敬陳廳長一杯,感謝領導不辭辛勞,蒞臨我們大興煤礦檢查指導工作。”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雙手捧杯,目光聚焦在陳朝陽身上。
陳朝陽也端著酒杯站起來,但他沒有立刻喝,十分隨和的開口:“同誌們的心意我領了。
不過,起立就不必了,大家都坐下,我們邊吃邊聊,隨意些更好。”
然而,他話音剛落,那些已經站起來的人,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幾乎不約而同、帶著一絲遲疑,將目光投向了馬保華。
整個房間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馬保華臉上笑容不變,飛快地掃了陳朝陽一眼,見對方神色如常,才嗬嗬一笑,順勢說道:
“哈哈,領導體恤,那大家就聽陳廳長的,坐下,坐下喝!”
得了他的話,眾人這才仿佛收到指令般,紛紛落座,氣氛才重新流動起來。
然而這個細微的舉動,卻猛地刺破了表麵的和諧。
陳朝陽依舊保持微笑,可心中卻是凝重異常:在這裏,馬保華的話,才是真正的“命令”。
他這個省委常委的話,需要經過馬保華的“翻譯”和“確認”才能被執行。
這不是簡單的尊重,這是根深蒂固的權力依附。
這是個十分危險的信號………
接下來,各領導班子挨個敬酒,但其順序依舊讓他感到凝重…
永遠是馬保華帶頭,然後是孫福山,接著是幾位副職按照看似無形的排名依次敬酒,言辭無一不是對陳朝陽的恭維和對馬、孫二人領導有方的推崇。
每個人的敬酒詞都像是精心排練過,恰到好處,絕不逾矩。
地方的權力集中,本應是高效執行、團結發展的象征。
但在大興煤礦這個已然問題叢生的地方,這種極度嚴整、高度同質化的權力展示,反而成為一種極不常規的政治生態現象。
它透露出的信息令人心驚:健康的團結允許存在細微的雜音和個性的表達,而這裏的“高度一致”更像是基於恐懼或利益交換的絕對控製。
它表明馬、孫二人對礦區實現了全方位掌控,任何不同的聲音都已被壓製或馴服。
是控製而非團結。
這種嚴密的權力結構,其主要功能似乎並非更好地與上級或群眾溝通,而是為了有效屏蔽外部審視和內部異議。
它像一層厚厚的盔甲,保護著內部可能存在的膿瘡。
祝酒詞中反複強調對“馬礦長、孫書記”個人的服從,而非對政策法規、對工人權益的尊重,已然表明這裏的運行規則可能已由明麵的製度讓位於個人的權威和意誌。
這是人治高於法治……
陳朝陽平靜地回應著每一次敬酒,淺酌即止,臉上維持著溫和的笑意。
但他心知肚明,眼前這看似“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場麵,恰恰是政治生態極度不健康的征兆。
一個真正健康、有戰鬥力的集體,其內部必然存在基於共同目標和原則、活潑的民主生活氣息,而非這種萬馬齊喑、唯領袖馬首是瞻的沉悶局麵。
這場宴席,非但沒有讓他感到安心,反而像一麵鏡子,照見了這個“獨立王國”內核的腐朽與脆弱。
他更加確信,揭開蓋子的突破口,絕不能放在這個鐵板一塊的領導層,而必須轉向那些被壓抑的基層。
陳朝陽淺酌即止,更多的是動筷子吃菜,並順勢將話題引向更具體的方向。
“馬礦長,孫書記,”陳朝陽夾了一筷子青菜,看似隨意地問道,“我這一路看來,工人同誌們幹的是最辛苦的活,掙的是血汗錢。
這夥食和醫療保障,礦上是怎麽安排的?
上級最近可是三令五申,要切實保障工人基本權益。”
馬保華舉著的酒杯頓了一下,隨即臉上堆起熟悉的愁容,他放下酒杯,歎了口氣:
“陳廳長,您這話可問到我們心坎裏,也是我們心裏最大的疙瘩!
工人同誌們的口糧,那是國家定量,我們一分一毫也不敢克扣,保證足額發放!
就是這副食……唉,實在緊張,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醫療就更難了,礦上那個衛生所,您也看到了,就能對付個頭疼腦熱,真有個大病急病,就得往幾十裏外的縣醫院送,路不好走,費用也……難啊。”
他再次熟練地將責任推給客觀條件,表情真摯,仿佛飽受困擾。
陳朝陽點頭,沒有追問,轉而看似關切地問起另一個問題:
“理解,基層有基層的難處。
對了,礦上這些中層幹部和老師傅們,家裏的生活安排得怎麽樣?
有沒有什麽普遍性的困難?”他想把話題引向更廣泛的人群,看看其他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