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5章 秘密工程的熱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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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文的末尾,是那個熟悉而極具分量的紅色印鑒。
    陳朝陽仔細地將電文看了兩遍,臉上並無意外的神色,隻有眼中光芒,顯示出他內心落定的踏實與責任。
    “赤水。”
    “到!”
    “通知總前委各位委員,北平正式命令已到。讓大家按照既定部署,全力推進。
    另外,以總前委名義,給北平發報:堅決完成任務。”
    “是。”李赤水挺直胸膛,轉身快步離去傳達命令。
    江都的秋意愈發濃重,荒原上的風開始帶著刺骨的寒意。
    但在代號“春耕作業區”的這片土地上,一股與氣候截然相反的熱浪正在蓬勃湧動。
    陳朝陽親自坐鎮,以“總前委”為核心的高效指揮體係開始全速運轉。
    來自漢東省內各大工廠、研究所的技術骨幹和熟練工人,以及北平方麵協調來、對外宣稱是“水利專家”或“地質普查員”的石油技術人員,開始以各種隱秘渠道向這裏匯集。
    荒原上,帳篷和簡易板房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逐漸形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秘密營地。
    在鄭春秋劃定的“機械維修廠”區域,日夜回蕩著鏗鏘的金屬敲擊聲和砂輪摩擦的尖嘯。
    “不行,這淬火工藝還是不過關,硬度夠了,但韌性差太遠,地下岩層變化複雜,這種鑽頭下去,遇到硬夾層肯定崩刃。”
    鄭春秋抓起一個剛剛經過熱處理、還帶著餘溫的鑽頭胚件,隻看了一眼斷口形貌,就將其扔進了旁邊的廢料筐,語氣中沒有絲毫妥協的餘地。
    他挽著袖子,露出的手臂上沾滿了油汙和煤灰,眼中布滿了血絲,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鄭教授,咱們用的已經是省內能搞到的最好的中碳鋼了……”旁邊一位從省機械廠抽調來的老師傅麵露難色。
    “材料是基礎,但工藝是關鍵。”鄭春秋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走,再去看看爐溫控製。
    老張,你記錄,我們調整一下回火的溫度和時長梯度,再做一組對比實驗。
    還有,仿製蘇式牙輪鑽頭的圖紙我昨晚修改了第三版,關鍵部位的受力結構做了優化,加工精度必須再提一個等級。”
    他沒有絲毫氣餒,反而被難題激發出了更強的鬥誌。
    得益於陳朝陽整合的全省工業資源,他能夠調集不同工廠的設備和材料進行交叉實驗,這種係統性的支持,是閉門造車無法想象的。
    失敗一個,就立刻分析原因,調整參數,再造下一個。
    在這種近乎偏執的反複嚐試下,鑽頭的平均使用壽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與此同時,在營地另一角,被劃為“化工實驗區”的禁地內,周慕白帶領的團隊也在爭分奪秒。
    他們沒有好高騖遠地追求大型化、連續化的煉塔。
    那在現階段既不現實,也極易暴露目標。
    周慕白的策略是“模塊化、精細化”,設計建造數套小型、高效的間歇式煉油裝置,
    可以靈活調整操作參數,以適應江都原油的具體性質,
    並最大限度地從每批原油中提取出有價值的組分。
    “餾分切割的溫度控製必須精確到正負兩度。”周慕白穿著藍色工裝,指著剛剛搭建起來的簡易分餾塔模型,對圍攏在身邊的技術員們強調,
    “我們的目標是:頭批原油穩定產出後,第一套煉油裝置必須在四十八小時內,產出足夠驅動兩台鑽機和五台抽水機的合格柴油。
    同時,汽油的辛烷值提升方案和瀝青的改性應用研究,也要同步啟動前期工作。”
    他的話語清晰冷靜,條理分明,將複雜的煉化流程拆解成一個個可以並行推進、快速驗證的子項目。
    各種所需的化學試劑和特殊材質的管閥件,正通過陳朝陽親自批示的工業廳特殊渠道,源源不斷地秘密運抵。
    周慕白的臉上看不到鄭春秋那種外放的激情,隻有一種沉浸在精密計算和邏輯推演中的專注與自信。
    然而,在這片技術攻堅的熱火朝天之下,並非沒有雜音。
    “春耕作業區”以“建設大型國營農場,進行鹽堿地改良和特殊經濟作物試驗”的名義,占用了漢東省,尤其是蘇北專區大量的人力、物力和運力。
    數以百計的技術骨幹和優秀工人被“借用”,一批批鋼材、水泥、機械設備乃至糧食副食,都優先向這裏調撥。
    這種遠超常規農場建設規模的投入,卻遲遲不見任何農產品產出,甚至連“農場”的邊界都嚴格封鎖,不許外人靠近,自然引起了省內一些人的注意和議論。
    在不久後的一次漢東省委工作會議上,氣氛原本圍繞著秋糧征收和冬修水利等常規議題進行,但當討論到下一階段全省極其緊張的資源分配時,
    隱忍已久的質疑,終於找到了決口,洶湧地衝向了陳朝陽和他主導的“江都特殊農業試驗田”。
    首先發難的依舊是那位負責農業工作的常委。
    他扶了扶眼鏡,語氣沉重地提到了蘇北治堿工程:“明光書記,各位同誌……治堿工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即便掏空家底,我們也要支持陳書記把它幹成。老百姓眼巴巴等著鹽堿地變良田呐!”
    “不過,我這邊接到不少下麵同誌反映,同樣是陳書記抓的,江都那個‘特殊農業試驗田’,這胃口……也不小。”
    他翻開一個筆記本,看似隨意地念著數據:“根據蘇北專區、交通廳報上來的零星數據看,光是九、十兩個月,調配到江都的糧食、副食品、被服……就占了全省非重點工程配額的近二成;
    現在眼看入冬,農田基建應該都停了,可那邊的物資申請單,還是一摞一摞地往省裏報。”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與會眾人,最後落在陳朝陽身上,語氣帶著困惑:“陳書記,我不是對您有意見,更不是要幹涉您的工作。
    隻是現在全省都勒緊褲腰帶,每一個銅板都要掰成兩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