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張文強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眼中的得意在這一刻盡數碎裂。
    李沐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便再也懶得多看一眼。
    他猛然轉身，對著早已待命的親信輔兵，發出一連串短促而有力的命令，如急促的戰鼓！
    “火盆！把鐵鉗燒到通紅！”
    “醋漿！大盆的醋漿！給我淋下去！”
    “沸水！還有煮過的麻布，全部拿來！”
    輔兵們早已被李沐的鐵腕手段訓練得令行禁止，聞聲而動。
    親衛隊長此刻也回過神來，哪還敢有半分遲疑，連滾帶爬地跑去幫忙。
    “李主醫……手下留情……都尉他……”親衛隊長哀求著。
    “閉嘴！”李沐一聲斷喝，眼神如刀，“想讓他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醋漿被毫不留情地潑在了王猛那團爛肉上。
    昏迷中的王猛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幾個親衛死死按住他，牙關都在打顫。
    李沐麵不改色，接過燒得通紅的鐵鉗，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直接探入了那腐肉之中！
    他沒有絲毫猶豫，手腕翻飛，快如閃電！
    撕扯！剜除！刮骨！
    一片片已經發黑壞死的爛肉，連帶著蠕動的蛆蟲，被他精準而暴力地剝離下來，丟進一旁的陶盆裏。
    他的動作沒有半分多餘，每一鉗下去，都帶走一片絕望的腐朽，露出下麵森然的白骨和相對新鮮的血肉。
    他甚至用柳葉刀的刀尖，將深嵌在骨縫裏蠕動的蛆蟲，一隻、又一隻，耐心地挑了出來！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對醫術的認知。
    這不是救人，這是在肢解一頭牲畜！
    終於，當最後一絲腐肉被清除，整個創口被清理得血肉模糊卻再無一絲膿液與黑斑時，李沐才扔掉鐵鉗。
    他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依舊亮得嚇人。
    “熬一碗甘草湯來，快！”他頭也不回地吩咐。
    湯藥很快端來，李沐接過，借著身體的遮掩，手指微動，幾顆阿莫西林膠囊和布洛芬片，被他捏成粉末，無聲無息地融入了滾燙的湯藥之中。
    他捏開王猛的嘴，粗暴地將這碗混合了抗生素與止痛藥的神藥灌了下去。
    隨後，用浸透了烈酒的麻布反複擦拭創口，最後蓋上煮沸晾幹的潔淨麻布，仔細包紮。
    做完這一切，他才直起身，對著早已呆若木雞的眾人，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抬下去，好生看護，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
    當晚，王猛的高燒奇跡般地退了。
    次日清晨，他睜開了雙眼，雖然虛弱，但神智已然清明。
    十日後，李沐當著所有醫工的麵，親手解開了王猛肩上的麻布。
    沒有惡臭，沒有膿液，更沒有駭人的蛆蟲。
    “活了……真的活了！”一名年輕醫工失聲驚呼。
    “天……天神下凡！這是神跡啊！”
    張文強渾身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對著李沐深深一揖到底，聲音顫抖，帶著哭腔：“主醫大人在上！是老朽有眼無珠，差點害了都尉性命！您這才是真正的活人之術！老朽……心服口服！”
    自此之後，傷兵營中再無半分雜音。
    營地後方，數十口大鍋晝夜不息，烈火熊熊，將一鍋鍋清水燒得滾開，將成捆的麻布在其中翻煮。
    李沐的標準化流程，以一種無可辯駁的姿態，成了這片死亡營地裏至高無上的鐵律。
    效果是驚人的。
    傷員死於創口潰爛腐敗的比例，從之前觸目驚心的五成以上，驟降到了不足一成！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奇跡！
    李沐也在飛速成長，他不再僅僅依賴係統的兌換，而是開始拆解、分析那些老醫工的偏方。
    他以秦軍常用的金瘡藥為基底，去蕪存菁，又用積分兌換了現代的止血粉、利多卡因粉末、磺胺粉，按比例摻入其中。
    新改良的金瘡藥，兼具了止血、鎮痛、消炎三重功效，藥效遠超這個時代的一切傷藥。
    他的心，也在日複一日的生死取舍中，被磨礪成了一塊堅冰
    公元前二二三年夏，在長達數月的猛攻之後，楚國都城壽春的城牆，在秦軍無休止的撞擊下，終於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轟然倒塌！
    黑色的秦軍洪流，咆哮著湧入城中。
    最後的巷戰，爆發了。
    傷兵營的壓力驟然達到了頂峰。
    李沐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雙眼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但他依舊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像，冷靜地發號施令。
    “青色，東營！快！”
    “這個是黃色，抬到我這裏來！”
    “黑繩，給他一碗酒！”
    他建立的分診係統，在煉獄般的混亂中，依舊高效地運轉著，將無數秦軍士卒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勝利的號角響起。
    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猛然一鬆，李沐晃了晃，扶住身邊的木樁，緩緩坐倒在地，隻想就此沉沉睡去。
    剛要閉眼，兩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陣風衝了進來。
    “李沐！我們勝了！大勝啊！”
    劉柏梁一把抓住李沐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他滿身血汙，臉上卻洋溢著極度的亢奮。
    “楚王負芻被活捉了！楚國……亡了！”劉柏梁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嘶啞，“走！我帶你去看看！看看這楚國的王都！”
    李沐被他半拖半拽地拉了起來，腦子裏還是一片混沌。
    在劉柏梁的催促下，李沐渾渾噩噩地被他拖著，踏入了壽春城中。
    踏入城門的一瞬間，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息，混雜著血腥、焦臭、以及排泄物的惡臭，狠狠灌入他的鼻腔。
    李沐瞬間清醒了。
    眼前的景象，讓他如墜冰窟。
    殘垣斷壁，烈火焚燒後的餘燼仍在冒著黑煙。街道上，鋪滿了屍體，秦軍的、楚軍的，還有大量平民的，以各種扭曲的姿態交疊在一起。
    一隊隊秦軍士卒正在挨家挨戶地破門搜查，不時傳來金鐵的撞擊聲、男人的怒吼，以及女人和孩子淒厲的哭喊。
    曆史上那輕飄飄的一句王翦伐楚，虜楚王負芻，遂平楚地，在此刻，化作了眼前這幅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原來，一個國家的滅亡，是這個樣子的。
    就在李沐心神劇震之際，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在他腦海中驟然響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階段性主線任務：滅楚！】
    【本次事件綜合評分：B+】
    【獎勵：8000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