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計劃好重新開始的路裏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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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流蘇小心翼翼地拆開斯見微手上的紗布幫他清洗傷口:
    “顧策師兄是很好的人,他最近遇到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那天我就安慰了他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那你出了事兒,連秦書淮都能想到,怎麽就是想不到我啊?”斯見微聲音都比剛才低了幾個度,他還是有些生氣:
    “上次不是說好的,在倫敦最重要的事是我,要第一個想到我麽?”
    阮流蘇偏頭過去用拆了紗布,用礦泉水浸濕,避開斯見微的最在意的那個問題,回答:
    “我給盈盈打電話,她沒接,剛好秦書淮今天給我打電話訂牛角包,順便就按了號碼。並且我也認為秦書淮總是能給人很靠譜很放心的感覺。”
    秦書淮一直穩重,也很會照顧女孩子。
    這麽久的接觸,袁盈盈和他是最照顧阮流蘇感受的,阮流蘇也把他當成可靠的朋友,這並不存在越軌或者其他的想法。
    斯見微癟著嘴,抬頭看了阮流蘇半天,發現她都不肯直視自己一眼,回答他最後一個問題。
    兩個人別扭了半天,最後斯見微泄了氣,憋屈地瞪著阮流蘇說:
    “秦書淮你就少做夢吧,與其有心思在他身上,不如多看看我。”
    “哦。”阮流蘇不理他這些幼稚的話。
    斯見微也被這聲“哦”弄徹底熄了火兒。
    吵架有來有往才有意思,她不接話,就索然無味。
    斯見微進房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又換了件短袖,止疼藥藥效快過去時,醫生剛好到。
    他出來時看見阮流蘇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去我房間看吧。”斯見微小聲說。
    他拿了件毛毯蓋到阮流蘇身上,讓醫生去二樓給他清理創口:
    “傷口有些深,記得及時塗藥,避免傷口接觸水。”
    斯見微一口標準的倫敦腔問他:
    “有沒有那種塗了沒有顏色的藥?”
    他拿著醫生塗得藥膏查看:
    “這種會色素沉澱吧,塗多了是不是膚色就會有色差?”
    醫生看了斯見微一眼,心想,還是個愛美的,從醫藥箱裏找了一瓶出來遞給他。
    斯見微打開用手指弄了點塗在皮膚上,是透明的:
    “塗臉上的傷口,行嗎?”
    醫生點頭,斯見微送行。
    阮流蘇一晚上過得有點刺激,在沙發上睡得很香。
    她沒感覺到自己臉上又冰又濕。
    斯見微動作很輕,用紗布打濕包了冰塊,把她臉上棕黃色的液體擦掉,又重新塗抹了透明藥膏。
    看著她腫起泛紅的半邊臉,深歎一口氣,拿著手裏包著冰塊的紗布輕輕給她消腫。
    斯見微仔細檢查阮流蘇臉上的傷口,發現她被頭發遮住的發際線也有些不正常。
    撩開頭發一看,怎麽額頭還有一塊兒腫了?
    這是那黑人拽著兩個女孩頭發往車上撞弄出來的,一直被頭發擋著,現在連著頭皮也腫起來了。
    斯見微又用棉簽蘸著藥一點一點往她發根上塗。
    不知道是癢,還是疼,阮流蘇在夢中蹙了蹙眉。
    斯見微又停下動作,給她吹了吹。
    吹完,氣又不打一處來,小聲用氣音對著阮流蘇喋喋不休:
    “阮流蘇,你可真行,本來腦子就不好使,現在撞壞了,要更傻不拉幾了。”
    到時候笨得沒人要了,哭都沒地兒哭。
    斯見微有些不放心,把脖子,手腕,踝關節這些地方都檢查了一圈兒,確定沒什麽問題後,準備低頭收拾沙發旁邊的紗布。
    餘光掃到阮流蘇的臉,才發現她醒了。
    她大眼眨了眨,一動不動地看著斯見微。
    “醒了?”
    斯見微拍拍她的肩膀:“轉過去,我檢查檢查後邊的脖子,別給掐壞了。”
    不知道那黑人用了多大的勁兒,但她皮膚嫩,一掐肯定有印兒,塗點總比不塗好。
    斯見微說的地方有些敏感,阮流蘇剛睡醒,反應好半天才記起今晚發生了什麽。
    “我脖子沒事。”她拒絕了斯見微的好心。
    斯見微“嗯”了聲,收起醫藥箱。
    “你的手沒事吧?”阮流蘇指了指斯見微的胳膊,專業醫生包紮的還是好看點,看起來已經好多了。
    “還行吧。”斯見微看阮流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那你一個人現在一個人待著換藥應該沒問題的?”阮流蘇看了眼窗外和牆上的鍾表:
    “天亮了,我該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手受傷了,我坐公共交通就能走。”
    斯見微不想讓她走,站在沙發邊說:
    “醫生說每隔四小時要換次紗布,我身邊不能沒有人。”
    阮流蘇不上當:
    “你會包紮的,處理傷口的時候我都看見了。”
    斯見微挑挑眉,怎麽遇到這種事兒她就聰明起來了:
    “那璨璨的探視權我總有吧?”
    他還在找借口,阮流蘇不是不明白,但他們都快回國了,在倫敦糾纏也就這短短一個半月:
    “可以的,璨璨很想你。”
    斯見微不說話,還是靜靜地看著阮流蘇,好像在醞釀著什麽。
    等阮流蘇走到大門門口,斯見微突然開口叫了她一聲:
    “阮流蘇。”
    “嗯?”
    “我跟你一起進智源科技工作怎麽樣?我們一樣的起點,一樣的工作,一樣的年薪...”斯見微心裏突然有些忐忑,他停頓幾秒,還是問了出來:
    “換種身份,跟我重新開始,好嗎?”
    他們以包養的合同為束縛,一起生活了兩年。
    斯見微從十六七歲從斯家搬出來後,就一直是獨自生活,起初家裏有另一個人時,他並不是太習慣。
    他們在倫敦開始時的生活磕磕絆絆,吵鬧,拌嘴,和好,親密,朝夕相對,像一對平凡又甜蜜的新婚夫妻。
    現在阮流蘇離開了,斯見微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
    他以為他們會和好的,但並沒有。
    日子一天天過,他遠沒有以前那樣期待回家,或許這棟房子並不能稱為家。
    阮流蘇離開的那晚,斯見微明知道自己說錯了很多話,故意較勁,嫉妒,吃醋,不論哪種負麵情緒,都沒有再也看不見阮流蘇的空洞感來的可怕,他好像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知道她在意什麽,他想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不如換個身份,同樣的起點,陪她重新開始呢?
    斯見微默默注視著阮流蘇削瘦的背影,他在猶豫,是不是該上前抱抱她?開口跟她說“不要走”?
    阮流蘇轉過身,迎上他的目光。
    那晚她從這間別墅走出去前,無比期盼斯見微能對她說一句好話。
    她不奢望傲慢的他能對自己低頭,但“便宜小保姆,不為她的自卑買單,撒謊,迎合”,無數尖銳的字眼從他嘴裏說出來,他甚至沒有一句道歉。
    阮流蘇不想回到以往的生活循環重複。
    斯見微從來就不長記性。
    他不是對她不好,也不是不喜歡她,隻是他們沒到那一步,兩年時間不短也不長,斯見微總會遇到下一個能取代她的。
    這場初衷以肉體為交易的身份根本上不了台麵,再回頭更無法體麵說再見。
    阮流蘇不要一輩子都活在這種施舍的生活裏,哪怕換一種工作身份,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少爺,還是能輕而易舉淩駕在她之上。
    可她還有不可預知,充滿希望的未來,沒人能無限製付出愛而不求回應。
    誰不是曾經家裏寵過的明珠呢?
    阮流蘇不會回頭。
    她要朝前走。
    “不了。”阮流蘇衝著斯見微笑笑,
    “斯見微,我計劃好重新開始的路裏,並沒有你。”